“我们战斗是为了救人，那么如果随意罔顾少数凡人的死活，那么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
“所以你说来说去不过就是这种假大空浮夸的观点么？”楚莫怜的论道，气势和平时完全不同，充满了凌厉攻击性，“我们不是神，是仙。神全知全能，而仙说到底不过是比普通生物更为强大的生命，我们有更多的职责，但是也有自己的局限。叶常乐，我们救不了所有人，如果因为你所谓的不能罔顾少数凡人死活就束手束脚，你只会牺牲更多无辜的人，而他们本来不该死！”
“难道人命可以用数量衡量么？”
“本来不可以。但是我们没得选。”楚莫怜冷漠，“在我看来，人命不过是一种可能性。每个人的可能性是相等的，那我选择更多的可能性。一个人只有一种可能，十个人就有十种。人命无法用价值衡量，但是在这种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我们只能找个东西来衡量它。哪怕不甘心，这也是我们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这是不对的。”
“那么请问你又怎么区分人的价值？就为了你那种看到可怜人就同情的愚蠢？一次战斗，为了救出那些在战场上的凡人，没能及时结束战斗，反而扩大了战场，陷入恶性循环。这就是你口中的正义？”
“这只是一种可能！”
“是。但是我需要的就是一种可能。有这种可能的话，你所谓的为人而战，论据在哪里呢？”
“完全被压着打啊。”李一航叹了口气，“这孩子看来没什么资质论道。反而是对面的女生作为新人，真的是非常优秀。”
“提出了新的中介等价物，来衡量人命。开拓除了论题外的其他可能，暗示救人并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谢春摸着下巴，“好厉害的小妹妹。”
“是嘛。”冷笑，“我倒是觉得，她根本不是在论道，而是将内心压抑了很久的黑暗和愤怒发泄出来。这种观点听起来无懈可击，实际上恐怕连她自己都深恶痛绝。”
“又来了又来了，的心胜逻辑论。”一旁一位漂亮的青龙学宫女生打趣道。
“我是认真的，姐妹。”对于小姐姐，倒是比对两位男生的态度好多了，“我从来都觉得，例子不如数据，数据不如逻辑，这些都对。但是，逻辑是比不上心灵的。因为世界上有很多东西不讲逻辑，只求本心。”
“这就好像当年伏地魔对阿不思说，我走了很多地方，看到很多强大魔法，但是从来没看到你说过比魔法还要强大的爱。”李一航轻笑，“我也没看到过比逻辑还强大的本心。”
“没有爱的人，怎么看到爱。”反击，李一航脸色微微一变，冷哼一声。
怎么办，说不过她。
“我们不得不承认，在战斗这个限制条件中，我们必须遵循的是弱肉强食森林法则。”楚莫怜声音冷漠如冰雪。
“所以同情本来就是一件很蠢的事情，我们没有资格也没有条件同情别人，我们只能求着效益最大化。”
如果这真的是你心里话，为什么你现在的眼睛中找不到一丝楚莫怜的温柔？
“我们假设只有一个人需要我们保护，我们战斗时不再是单纯以打倒对方为目的，还必须考虑一个没有力量的凡人，同时还有自己的安危……”
死去的人没有辩护的机会，只是对自己的安慰。
我是一个只能活在过去的人。
看本姑娘心情啦。
……
“我反对！”
怒吼打破了白虎山的平静，连带着周围的气息都随着叶常乐的声音开始转动。
“你反对什么？”楚莫怜眯起眼睛，露出一副别再挣扎的危险表情。
“反对你所说的全部。”叶常乐平静地说。
“理由呢？”
“就像你所说的，我们只是仙，不是神。没法全知全能。所以这就是你抛弃无辜人的借口？因为自己不够强大，没有能力做到，所以只能取舍？”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这不过是一种让自己安心的借口而已。”叶常乐摇头，“你也已经承认了我方一个观点，人命是不能衡量的。但是之后你引入了一个类似中介的东西，衡量了无可奈何时候的人命，是么？”
“没错。是可能性。”楚莫怜点头，“更多的可能性。”
“这不过是你个人的观点而已。”叶常乐脱口而出，“为了子女牺牲的父母，不是因为可能性而自愿死去，是因为他们心中对子女的爱超过了自身；而父母下跪卖身的子女，是因为在他们眼里父母的安危超过了自身的一切；为了约定抱柱而死的尾生，是由于约定……”
“你说的这些都是例子……”
“我不是在说例子。我是在说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能够让别人牺牲的人。为了美好梦想牺牲少数人，神都没有这种特权，你又哪来的权力？在这里，我否定你的中介！人命不能简单用可能性衡量，因为可能性本身不能衡量！”
“可是他们本来就快要死了。我只是没法救他们。”
“你说你为了救更多的人，却放弃你救的了的人。你说你为了让更多人活下去，于是放弃了想要活下去的人。”叶常乐冷声问道，“我们得到的共识是，如果不是为了守护，我们根本不需要冲到危险的地方战斗。但是你为了战斗而放弃了守护，那你何必战斗？还是说，楚莫怜，对你而言，战斗不过是为了打败对方？”
朱雀台上是一阵煎熬的寂然。
“……对。”
“对我而言，战斗就是为了打败对方。”楚莫怜轻轻说道。
“我不相信。”叶常乐摇了摇头，语气反而突然轻到让观众都有些难以听清。“我……不可能……”
楚莫怜眨了眨眼睛，露出一抹笑容，摇了摇头，回应了一句。
“时间到。”裁判敲响了鼓，“比赛结束。”
“他在说什么啊。好不容易把战场换到新的地方，而且对方还站在了道德不利点。快翻盘了啊！”李一航气急败坏。
“这是学生证故障了么？怎么听不到说什么？”
“好奇怪啊到底最后说了什么？”
没人注意到，已经不知何时消失在了评委席。
“好小子，最后来这一手，亏我还信誓旦旦说你能赢。”掐着叶常乐脖子，气呼呼说道。
“快死了快死了……我是真的打不过啦，胡搅蛮缠了都。”叶常乐几乎快翻白眼了。
“虽然前面你有点偷换概念，但是那句没人能决定别人该不该活下去还有是为了救人还是为了战胜而战这两个攻击点还是挺痛的。最后如果她没能守住道德点，对观众评价和决策是非常不利的。”气不打一处来，“可是你竟然在最后说悄悄话，好啊你叶常乐，拿比赛撩妹？”
“不是啊，我是觉得我真的没攻破那个其他人怎么办的观点就放弃了……救了少部分人扩大战场让更多人受苦，我没法回答啊。”
“蠢啊！她都说了这是一种可能。你回复她另一种可能不就行了。就比如现在周围已经疏散完成了，你看到一个小孩没及时离开。难道舍弃小孩优先击杀？”竖起食指戳了戳叶常乐额头，“打败可能性的往往是另一种可能性，只要打平就谁都没占便宜。”
“受教了……”叶常乐弱弱地说。“你到底和那个小丫头说了什么？”好奇地说。
“这个……啊我想到下午还有幻真先生的课，学姐我先去上课啦！”叶常乐慌忙拔腿就跑。
“好啊你敢瞒着学姐了？翅膀硬了是不是！妈妈要哭了！”在后面鼓着脸装作生气的样子。
“臭小子，明明是个新人，却触摸到了论之有物的境界。当这种小朋友的学姐还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我不相信。我认识的楚莫怜，是那种连喝酒都会关心身边人是不是有心事的人，别告诉我人是有多面的，只有楚莫怜同学是个善良的人这一点我十分肯定。所以你不可能只是为了打败对方才战斗。我不知道莫怜你为什么执着，也许还不能告诉我们吧。但是我愿意相信你。”
可是楚莫怜到底回应了什么，叶常乐没有听见。似乎是个请求。
不过没关系吧应该。现在的叶常乐心想，未来还那么长，还有那么多相处的时间，总会知道这天楚莫怜到底说了什么。无论什么请求，自己应该都会答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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