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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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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狼林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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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巡视领地的队伍如同一条泛着冷光的钢铁长蛇,自城堡大门鱼贯而出,沿着低缓的丘陵倾泻向下,出于子爵大人的吩咐,这150人的队伍没有绕开村镇的打算,迎着阳光涌进依林达哈,任凭领民们挤上街头尽情观摩。

    给城堡牧羊的孩子早得了莫里森管家的支使,今天不用忙着去放羊,只消在镇口喊上一声领主大人的巡视队伍来了,等到领主大人带着领民夹道欢迎的祝福顺利出发,巡视领地,自己就可以到城堡领到一份赏钱,人就是要识抬举才好嘛。

    养猪人闻声探出个邋遢脑袋,只见到养在城堡兽舍的猎犬撒欢的跑过,紧随其后的骑士高举着深林堡子爵张牙舞爪的熊旗子顾盼自雄,神气十足。

    酒馆伙计们兴奋的前追后跑,一会看看骑士老爷那泛着寒光的甲胄,一会瞧瞧士兵们高举的长枪,很快又被人群裹挟着向罩着黑衫衣的年轻大人行李问安。

    伙计们高兴坏了,领主大人亲切的挥手致意,挤成一团的平民们慌张的脱了帽子,弯腰鞠躬——人群就像随风翻倒的麦子,又被农夫随手抽上一连枷,顿时跌倒一地。

    领主大人拉了下马缰绳,只是一个眼神,身侧慈祥的老人便抽出腰间镶嵌着黄宝石的权杖“慈悲的大地主宰者啊,怜悯世人,消缓伤病。”慌忙起身的平民亲眼看到黄橙橙的光芒笼罩人群,顿时浑身舒爽,眼看着队伍离开,纷纷挤到一起唧唧喳喳的讨论起来。

    “卡佩盖尔小少爷真是有英雄气概。”

    “领主大人万岁!”

    “我长大了也要去城堡里做工,说不定还能当上骑士哩!”

    “那个魔法师是谁?”

    “什么魔法师?我早就听说了,那是南方贵族老爷们所信奉神祗的信徒牧师!我大哥家的邻居的小儿子的妻子的娘家次子就在城堡里当马童呢!”

    于是,大家都围上去听他讲述故事。

    “快点,胖兰博,继续说啊!”

    “然后呢,你说的那个什么牧师怎么不好好在他温暖的南方待着,跑到咱们依林达哈来了呀?”

    胖兰博眼瞅着众人被自己的话吸引,瞬间更精神了,只见他肥胖的双手胡乱划开眼前的酒馆伙计,爬到身边的柴火堆上,整整衣领,传说领主大人就是这样站到自己精美的餐桌上,振臂高呼才拿下了那些不可一世的贵族老爷们呢。“胖兰博当然知道了,咱们领主大人是谁?那可是卡佩盖尔家族的大人!荆棘灰熊的大名连北境守护听了都要抖上三抖呢!听说这次冬月兽潮,东边的贵族老爷们领可比咱们可惨的多了,知道吗。”胖兰博伸着脖颈,不待开口,又被打断。

    “这谁不知道,别说跟咱们一样的平头百姓了,就是贵族老爷们带着家当逃跑的路上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呢!哪像咱们领主,不仅挡住了那些可怕的怪物,还保护着平民南下,要我瘦布兰说,咱们效忠贵族不就是为了得到保护吗?卡佩盖尔家的少爷们要不是留下断后,也不至于会死啊?”

    “就是就是,咱们过得苦,可比东边的好多了!”

    “可不是嘛,咱们好歹还活着哩。”

    “我听说咱们阿斯兰领主的哥哥就是为了去王都讨个公道,要些粮食才被国王砍了脑袋呢!贵族老爷会缺自己吃的粮食吗?还不是为了俺们这些泥腿子,呜呜呜……”

    胖兰博看着仰着脑袋瓜的人群,回想起那人说的话来“人便是这样的,自己过得苦无所谓,有人比自己更惨就平衡了。”说的真是太对了。再看看卖力叫喊的瘦布兰,这个没脸面的东西居然当场哭起来没完了,不行,自己可得加把劲才好。

    “阿斯兰大人是谁,你们别看他人小年轻,可那也是卡佩盖尔的种啊,听说小少爷跟南方的年轻贵族比,拳头是最大的,尿的是最远的,就连吃的都比他们多,用的碗呐一个顶他们仨!”

    “你们不是问那南方来的牧师是个什么来头吗?告诉你们吧,咱们家子爵大人听说咱们遭了灾,天天往神灵的神殿里去祈祷,马丁大人没能要到粮食还被那小心眼国王砍了脑袋;”抓了抓自己的脏脑袋“说到哪了?哦对,南方人都信教,咱们的领主大人虔诚祈祷,终于感动了神祗,降下神迹,这牧师还有大人身边的骑士,都是神祗派过来保护大人的人。”

    七嘴八舌好不容易能解释的通,胖兰博抹了把肥脸上的汗水“真是要了老命了,可怜我大字不识一个,勉强就记住这么多。”胖兰博心里没底,看着底下人群还在叫喊个没完,赶紧找了个借口溜走。

    穿过人群,顺着依林达哈的小巷子左扭右拐避开满是人头的大街主路,偷偷摸摸溜到城堡后门,嘿,放羊娃娃就算了,瘦布兰比自己走得晚,此刻却也到了。三人碰头,知会一声,城堡里穿着干净的女仆便把他们领到管家莫里森跟前……

    直到深夜,得了金币的三人又一人拿到一套石青色的神职祭服隐没到无边夜色中去了。

    仅仅走了不到半个钟头,阿斯兰与骑士们便进入了狼林。

    在卡佩盖尔统治深林堡的这几百年间,数不清曾接纳了多少前来括荒的人,他们以流民居多,间或混杂着强盗窃贼、逃奴罪犯,失去土地的落魄贵族,缺少财源的流浪骑士,淘金者、牧畜人、各行各业形形,新兴的领地充满了机遇总是能吸引无数的目光与旅客。

    领地百废待兴,急需人口的伯爵们,从不干把能创造财富,提供劳力的人拒之门外的事情,来此的外地人基本上最初都是从伐木工开始做起,从深林堡所在的丘陵向四方辐射,成堆成堆的优质橡木,芳香松柏,红杉雪枞被裁成木料装上货船,沿着安加拉河一路向西,进入玫瑰之海,再转道向南,卖给南方富裕的领主贵族们,最终为卡佩盖尔家在北境开括领地提供金币。

    只是如今,卡佩盖尔早已经把家族重心移到安加拉河以北的薄暮狼林深处,深林堡已经很久没有大规模的伐木工人和商队停留。

    不同于被开垦成良田沃野的依林达哈,真正进入狼林之后,脚下通向前方的路面掩映在郁郁葱葱的常青树下,影影绰绰,树叶的飒飒摩擦声,松脂的滴落声,角落里受惊的野兽低吼声,飞鸟振翅嘶鸣声,带来一丝阴森恐怖的气息。

    马儿行走在松针落叶上,四周不断传来猎狗的吠叫和骑手的呼和。阿斯兰伏在马背上静静的观察“薄暮狼林,还不如叫鬼影森林,这树冠浓密的连阳光都撒不进来,鬼气森森的。”

    说实话,骑士们得知领主从王都返回时刚刚巡视完通往东方的领地,年长的老托卡遵从马丁·卡佩盖尔的吩咐,担心东边的白狼会把成群结队的豺狼人和地精赶过来,早早巡视,也留了哨探。于是,这次的巡视路线也就明确下来——向西,顺着安加拉河向西抵达烂泥湾,休整之后到派克岛,返程则需要向南绕个大圈,跟深林堡西南方的邻居莱因子爵的莱因堡擦肩而过。

    老托卡却并不能陪伴领主全程。

    队伍沿着安加拉河一路西进,直到抵达同在狼林西边的烂泥湾,老托卡会带上20个好手从烂泥湾渡河前往安加拉北岸探索,看看那群肮脏的狼林野兽在干些什么。如果有可能的话,老托卡会带着护卫们深入薄暮狼林,一路向北探查,靠近峭壁海岸的峭壁山南麓有座隶属于卡佩盖尔的小城堡——峭壁堡垒。

    一座新兴的堡垒,说实话,峭壁堡垒实在算不上讨贵族欢心,虽然靠近玫瑰之海,却没有优良的海湾兴建港口,狭窄却挺翘的垒壁悬崖阻挡了大部分水汽,全年降水不足,作物难以成活,地处薄暮狼林深处,交通不便危机四伏,而且地势崎岖,山高林密。原先分封于此的男爵是一个同样不讨伯爵喜欢的贵族,领地建设了五年,之后男爵破产,穷困潦倒最终病死。

    伯爵派人去收回领地,考察峭壁堡垒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处宝石矿,又从当地没死绝的领民手上收购到了稀罕的黑珍珠。一场调查才发现男爵是被人谋害,伯爵处死了罪犯,也将堡垒收入了囊中。峭壁堡垒为卡佩盖尔提供了一条新的金币来源,但依然没能从冬月兽潮中挺过来。

    老托卡需要做的,就是探查峭壁堡垒,看看它如今被谁人占据,兵力几何——这是离深林堡最近的几处堡垒中最有价值的一处,特别是它的环境注定不会有太多敌人存在,贫瘠的土地养不了太多人口,堡垒本身只养活了为卡佩盖尔挖矿的贫苦旷工。只需在深林堡找到几个从峭壁堡垒逃出来的难民,自己手下的骑士甚至不用穿过薄暮狼林——从深林堡坐船沿着安加拉河自东向西,到达入海口处的派克岛进行补给,以派克岛为中转站,驶入玫瑰大海,折道向北,沿着海岸线抵达峭壁海岸,进占矿坑。反正自己目前也没财力购买船队,修筑港口,那怕只是打捞珍珠,顺便收获点宝石也够自己赚了。

    如今只希望能一切顺利,卡佩盖尔需要成功,却经不起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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