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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代深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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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初成人得尝困苦 钻营生补贴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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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后来,学会了挖树头烧成碳之后拿去卖,卖到相邻的太华镇的铁业社打铁需要用到碳,一开始的时候是拿着碳想卖去陆田铁业社,铁业社是新中国成立后,国营供销合作社属下公私合作加工生产锄头、犁耙、镰刀、铁锤的手工作坊,新中国成立之前叫铁匠铺,经营作业者称为铁匠,解放后铁匠铺收归国有,成立铁业社,铁匠铺师傅成为铁业社员工,享受国家津贴和按劳取酬。结果陆田的木材资源丰富,自己有碳窑,属于批量采购所以不需要这种小炭块,铁业社的工作人员因为见这个小孩子机灵便教他可以把碳卖到太华镇,太华镇铁业社因为需要控制成本,会用到这种小炭块。于是陈永年便开始漫山遍野的去找树头,挖来按照陈父教的办法:首先在平地挖一个一米深,一米半宽的圆形土坑,土坑的底部放适量干草用火点燃,当火烧旺时就把木炭原材料小树头适量放进燃烧的土坑。待放入的小树头能燃烧时,迅速叠加放小树头,要保证火不能灭又不能让烧旺的火把树头烧成灰,烧成灰就不是木炭了,也就前功尽弃了,随着树头燃烧的火势放生湿树木,当火燃烧至土坑面之上时要迅速围上一圈已准备好的草胚,草胚即长满密密麻麻的很短青草皮的土块,长满密密含水分很高的草皮胚不容易燃烧,又起到了与小木头有适当的缝隙,让木头不能明火燃烧而保持高温变成木炭,循序渐进,把握火势,看火势燃烧程度一层层叠加草胚,直到高度自己不方便操作时,火候到位就封顶,封顶后小碳窑出于密封状态不会燃烧明火了,利用窑内的高温转化,一昼夜冷却后出窑就是一窑木炭了。大约三至四百斤的小树头就够烧一窑的木炭,一窑烧得成功的木炭能装满两个竹箩筐,木炭很轻,两个竹箩筐木炭约十五公斤。步行挑到十五公里路的清川县太华镇卖给铁业社,两箩筐装满的木炭能卖一元七角钱,装得不够满的铁业社会适当砍低价钱。

    因为当时大家都是需要上山砍伐木材烧水做饭,所以用来烧制木炭的木头并不好找,陈永年只能背着个蓝子漫山遍野的去找,凑够一箩的碳往往需要几个星期的时间,凑够四箩木头才可以凑够烧一窑的木头,一窑可以烧制出两箩碳,可以卖一元七毛钱,与陈永年相好的立道、送仁也学过,学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放弃了,一时因为他们的家境相对没那么贫困,二是因为没有那样的毅力,因为烧制一窑碳,火候只要稍微控制不好,烧的过火,得到的碳的就很少,火候不够,又需要重新再烧一遍。陈永年坚持了两年,解决了自己上学时候用的本子和笔的问题,有时候还能帮补一下家里,买四五斤的猪油、咸鱼干、盐之类的。

    到了初中的时候,跟好友陈德齐去横陇砍树,砍成木柴拿去卖,那样的岁月是艰苦的,陈永年的个头很小,但是每次总想多砍一些,多挑一些拿去卖,每年的寒暑假都会挑一次去卖,一次也是能卖一块多元钱。相比烧木炭来说,这个是更需要力气的活,赚的钱相对也多一些,有时候也会去陆田山中,找一些人家种植的茅竹挑了去相邻的太华镇卖,一般是跑一趟一百斤左右,能赚个一元八角。也有一定的风险,比如如果碰巧遇上当地的人也有在做这个生意,那么就等于他垄断了,不会让你卖,或者让你以极低的价格卖,结果就会导致几乎等于白跑这一趟。

    到了高中的时候就开始跟着叔叔去平远县挑杉木卖,因为紫金盛产杉木,所以可以以较低的价格进货,然后拿到沿海去卖,但是这个在当时国家的法律制度是不允许的,从清川县到平远县,一路上都会遇到沿路巡查的人,一旦被查到,那就是连人带货一起没收。步行到平远县的路程大约七十公里,天一亮就出门过去,去到刚好傍晚吃晚饭的时候,大约需要12小时的路程,傍晚在平远县章华镇找到卖货的人家,在那家人家里吃过晚饭,付了货款就背上杉木趁着夜色往回走。当时的杉木还属于国有的资产,需要得到林业局的批准才可以进行买卖,但是村民们靠着这一大片杉木林,就像是金山一样,总会想着办法,偷偷地砍一下一两条藏在山里面,等待像陈永年这样的人过来收购以换得一些生活补贴,而像这样的交易便只能在天黑之后完成。过去的时候需要一个白天的时间,回来则需要两天,因为杉木大约长一丈四,就是4米左右长,在当天晚上就从那家人家里出发,天亮之前就必须赶到位于中途的一个叫做下寨的村子里,找个熟悉的人家住下,然后白天在那里睡一觉,又在天黑之后赶回自己清川的家中,然后沿海的商贩会定期来这里收购木柴,陈永年就需要把木柴送到渡口,然后木柴商贩装成木排,顺着河流,一路顺流而下,到达临海县大洋村集中销售。有时候挑到干的木材就稍微轻松一些,有时候如果是湿的或者是半干湿的都会很重,每次挑木柴的时间都很紧迫,因为只要稍微耽误了时间,天一亮了,木柴被没收的风险就会很大,为了万无一失,只能马不停蹄的走,自然就会造成人的体力过度损耗。每次回到家中的陈永年,连拿起母亲煮好的粥来喝的力气都没有,是极度的饥饿与疲劳并存,有好几次端起碗来得时候,连人带碗一起重重的砸到了桌面上。

    有一次,陈立道也跟着陈永年一同去平远县挑杉木,但是回到离家还有十多公里的地方,陈立道就坚持不住了,把杉木卸了下来,倒在一旁哭了起来,天马上又快亮了,陈立道一边哭一边说:“这个木柴我不要了。”说罢就把杉木扔在了路边,陈永年叹息地摇摇头,爱莫能助地说道:“你这样扔在路边,天一亮被路过的人看到了就被挑走了,这些都是钱啊!我们把这些杉木找个草丛藏起来吧,回到家后再作打算。”陈立道点了点头,于是两人合力把杉木抬到了路边的草丛深处,路边做好了标记。陈立道则净身和陈永年一同回家,回到家中之后,陈立道的父亲听说后有点怜悯又有点生气地指责陈立道:“你看看人家永年,都跑了多少回了,你就跑这一回还坚持不下来。”一边说着一边自己走了出去把杉木挑了回来,其实他自己心里也知道,这个怪不了自己的孩子,若不是被现实逼到了绝境上,没有退路可走,谁都坚持不下来。

    后来还有一次,陈永年跟小叔一起去挑杉木,刚好那家人也只有四条杉木,不过只有两条是直的,另外两条很弯曲,卖不了什么好价钱,小叔二话不说就先把直的那两条挑了过去,留下两条弯的给陈永年,陈永年看到自己的亲叔叔这样对自己,一气之下就都不要了,跑了个空趟。没钱赚又白出力。

    还有一次去平远镇,因为平远镇属于内陆城市,这个地方比靠近沿海的清川县还穷,有时候陈永年自己带了两斤猪肉上去吃,借用了卖杉木的那家人的厨房煮好了晚饭之后,陈永年想着顺便把锅也洗了,那家人连忙制止道:“不急着洗,不急着洗,留着点油,我们还可以多煮几餐。”锅都不愿意洗,想着留着油再炒几次菜。然后吃过晚饭之后,陈永年发现带过去的电筒不见了,所谓一样米养百样人,手电筒就放在那家人的屋里,大门紧锁着,谁偷的已经不言自明了。但是陈永年也没有办法,没有电筒,要挑着杉木走长途的夜路山路回去是不现实的,所以只能是跟那家人退货,又白跑一趟。

    一般跑一趟这个,就是去到平远县的村民家里,挨家挨户的问,谁家有藏有这个杉木,都是私密性的地下交易,哪家白日里偷偷摸摸地砍一两条藏起来,但是也不敢经常明目张胆的这样做,所以可供陈永年购买的货源并不算太充裕。从那边买入的价格是10元两条,回来可以以20元的价格卖出去,跑一趟可以赚10元,在当时来说算是十分好赚的生意了。但是因为这样的路程太过于辛苦,加上需要承担被抓的风险,所以也并没有很多人愿意去做。其中在抓人的队伍里,北千镇的公社书记刘子昌,和陆田镇工商所的所长叶志锦,抓到商贩之后,罚的最重。

    高一的时候,有一次学校组织各自回家的山上打松蕾,松蕾晒干了之后有松子,可以上交给国家植树造林,这时候陈永年的老师张茂林把陈永年叫了进来办公室说道:“你这两百斤的松子,我会记给你,你抓紧时间上去平远挑杉木赚钱吧。”陈永年的心头感到一阵暖流,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谢谢老师!”对于家境贫穷又学习刻苦的陈永年,张老师有着一份特殊的疼爱。

    于是陈永年便又借着这个机会,北上平远镇挑杉木回来卖,赚取一点学习与生活的费用。在快要回到陆田镇的路口处,天色刚刚有些微亮,陈永远远远的看见了前方路口处工商所的人正在设关卡阻拦,工商所的所长谢文通正在指挥其他几个职员在后面布设关卡,副所长林木岸走在关卡前方巡哨,这个林木岸虽然不认识陈永年,但是陈永年知道他是自己亲戚的亲戚,林木岸看到了陈永年便喊道:“别跑!把东西放下!”好在后面二三十米的谢文通没有听见,陈永年见状马上低声道:“别喊那么大声,我是林雨萍的亲戚。”于是林木岸马上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你赶快往那边跑,沿着那个小河道走,我们没有查那边!”于是陈永年便朝着林木岸指着的方向,沿着小河道,成功躲避了一次查检,顺利把杉木挑回了家中。

    还有一次,与同学叶正添闲聊中得知他的姑姑那边也盛产杉木,并且有作坊会把杉木做成木桶、木盆、木锅盖,这些东西挑回来可以卖钱。于是陈永年便和叶正添一起,把木桶、木盆、木锅盖用绳子系在了扁担上,挑着回来,一路走回来,快到家的时候,突然发现一颗柿子树下坐着一个人,正是谢文通!谢文通此时也见到了这两个挑东西回来卖的家伙,于是大喊了一声:“别跑!”叶正添和陈永年吓得拔腿就跑,谢文通也马上飞身去追,追没多远的地方,走到了一个十多米高峭壁边上,两人也没多想,纵身一跃跳了下去,谢文通也被他们两个这样的不要命的举动给吓到了,于是马上跟到了削壁边上往下看,只见两个年轻人陷在了削壁下沼泽地里,叶正添崴到了脚,半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陈永年也瘫在那里一动不动,还没有缓过神来。于是谢文通跟身边的伙计说道:“这两个年轻人也是不要命了,随他们去吧,不为难他们了,我们不追了。”陈永年看了看叶正添说道:“你现在这样也走不了路了,我先把东西挑回家,再回来扶你回去。”叶正添点了点头。在扶叶正添回去的路上,见他还没有缓过神来,陈永年便笑了笑说道:“幸亏有那些木盆、木桶增加了一些浮力,不然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了。”叶正添想想也是笑笑说:“是啊,这回算命大了,也幸亏峭壁下面是一片沼泽地,也起到了缓冲作用,算是我们两福大命大。”说完两人也哈哈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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