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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的杠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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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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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年的夏天特别难熬,潮润闷热。好不容易熬过了六月,不成想竟又来了一个闰六月,这令人窒息的夏日何时才是尽头啊?

    昨日周六,晚上同学们小聚,共贺刘君升迁之喜。对于同学高升,我实在是打心底为其高兴的,绝无半点忌妒之情。然则酒席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之时,想到自己凄凉不堪的处境,仍不免内心伤恸。几杯酒下肚,便有些难以自制,于是干脆装疯卖傻,痛饮一番。竟至不胜酒力,最终呕吐于厕盆之中。

    今晨五点多就醒了,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通,熬过半个小时,口渴难耐,腰板也似乎酸胀的不行,便蹑手蹑脚起床出门。

    两年来,周日早已不象以往一样常常去爬大罗山,容光焕发的,而是只在家附近的杨府山上垂头丧气地耗过半日。

    往常到杨府山公园一般是九点钟光景,今天才七点半。宿醉未醒透,头昏昏沉沉,沉重的双腿就象那树上的沙袋一样垂着。有气无力地走在公园的长廊上时,心想今日疲倦更甚于往日,不如不爬到山顶去了,就在长廊上歇息吧!哪知道一路行去,长廊上稀稀落落的散满了老头老太,叽叽喳喳的就象早起的小鸟一般,没有片刻消停。

    也罢!还是费些劲爬到山顶的长亭去吧,那里是要清静许多的。

    爬到山顶的四角长亭时,我的汗衫已经前贴肚皮后贴背,完全湿透了。气喘吁吁之下,看到亭中满满的日光和蒸腾的暑气,我无奈摇头苦笑。今天早了些,东边的太阳垂射亭中,满亭只剩西南一角长凳上有一小块阴影。我赶紧把自己那沉重到几乎要掉到地上去的屁股放了下去。此处甚热,不过好歹偶尔还有些凉风吹来,总归要远胜于家中那令人窒息的沉闷。

    骄阳封山,酷热挡道,今日是断断不会有人来山顶打扰我的。离中午还有三个小时的漫漫时光,不如在长凳上睡上一觉。可是虽则疲倦之极,却竟了无睡意。于是只好爬起来呆坐了一阵,便开始在亭中来回踱步,又强逼自己思考思考到底出路何在?当然,对于结果,自己是早已意料得到的。因为这样的思索岂止于今日,两年来哪里有半会儿松懈过?整日整夜地思索啊!可是终不曾找出一条万全之策以突围。

    想起前日晚饭后,我照例四脚朝天如死尸般躺倒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妻子在拖地板,她故意把拖把敲得咚咚响,见我仍无半点反应的意思。终于忍无可忍,冲到我的面前愤愤地质问道:“难道天要塌下来了吗?你整天沉默寡言、神色凝重,把家里的气氛弄得象个地狱一般。你整日发呆,难道那亏掉的一百万就能变回来吗?况且我也不曾怨着你,没有这一百万,我们不照样也可以好好地过下去吗?”我心中羞愧,便慢吞吞地爬了起来,悠悠地说道:“我并没有在想亏钱的事,我只是在想,到底要怎样才能成为一个圣人?”妻子看着我庄重的神色,“扑哧”一声,也不知道是被我逗乐还是冷笑,自顾转身去拖地。旋即又丢下拖把,走过来对我说:“难道圣人不看书、不说话、不干家务、不教孩子,什么事情也不干,只是整天象个死人一样发呆吗?”我长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我知道了。”便出门漫无目标地闲逛去了。

    我的妻子是个有文化的女人,初中语文老师。我承认她说得很对,无懈可击。但是关键问题是,她并不是我,她不知道我面临的严峻现实。她不知道我遭受闷棍打击之后,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还能每天正常地与她聊天,还能称职地接送孩子上学,还能定期清洗洗衣机,甚至还能自己修理抽水马桶。而并没有失声痛哭,更没有崩溃到要去看心理医生,只不过偶尔发发呆而已。那实在是得益于我有一颗无比强大的心脏的呀!

    这个伶牙俐齿,看上去精明干练,实则上心机全无,对人从不设防的笨女人,我原是骗了她的。倘若我告诉她真相,亏掉的不仅仅是一百万,还有我们住的房子抵押的一百万,还有后来追加的她父母所住房子抵押的六十万也已只剩一半。还有我平日里告诉她的,这一年来炒短线每月能赚到家庭生活费开支也是谎言。且看她还能淡定地说:“难道天要塌下来了吗?日子不是照样还能好好地过吗?”她就是再贤惠,再知道体谅人,再坚强,我看也要被如此严酷的现实吓傻掉吧!这个可怜的女人,她哪里晓得我心中的苦楚?算了!我还是独自承受吧。告诉她又如何?能分担我一半的重压吗?不能。恰恰相反,只会加重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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