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满鲜血的红日发出令人眩晕的光芒,这大地好似披上了金黄色的铠甲一般、使生命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重击从我身后袭来,我弹飞、扑倒在地。冰冷的枪口顶住我脑门,使我浑身一阵阵地颤栗。我预感到死亡会在下一秒,恐惧瞬间化为莫名的愤怒,我大声嘶喊道。
“你们这是叛乱!”
“不,这是革命。”
“你们使这个世界变得扭曲!”
“不,我们是为了让世界变得更好。”
“诡辩!”
哐哐哐……“嗖嘭!”我再次陷入了无限的回忆之中。
四个小时前……
“我军现已到达目标地点!请求下达作战指示!”
“按原计划进行!”
“收到!”
朦朦胧胧只见队长放下军用对讲机、走过来弯着身子,将双手放在我的肩上、奋力摇拽了我几下,我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揣紧手中的步枪。此时全副武装的我们正坐在装甲车上奔赴战场、他低下头严厉的目光和我对视着,冲着我的耳朵、用浑厚的声音大吼道
“喂!马上上战场了,不要再发愣了!就算是害怕或者后悔也来不及了。这是你们为国争光的时刻、甚至可能会被载入史册。自古英雄在少年,据我了解,你们大多数不过25岁,正值风华正茂,我希望你们会是一支出色完成任务并安全返回的小队,更不希望任何人掉链子!所以接下来不论发生什么!一定要严格按照平时的训练来,尽量保护好自己和身边队友。子弹无眼、一枪一个大窟窿!如果不想尸骨无存、就千万不能一个劲低着头蛮冲!”
见气氛有些紧张,他又抬头咧开嘴喊道
“不仅为国家,也为自己、为家人,前进!”
“前进!”
所有队员全都一齐应声附和,响亮的声音在这狭窄的车厢里来回激荡,仿佛要把车盖掀开。这声音如一股深入心窝的暖流,着实令我舒心不少。我强颜欢笑、冷汗浸湿了厚重的防弹衣。板直身子僵硬地冲他点点头。车子不断颠颇着、我的心脏也随之不停地上下翻腾着,车外不时就伴有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云霄、脑子便也在那一刻一片空白。车厢由十几公分的钢铁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留下了无数道透气的缝隙,可缝隙窄得几乎连蚊子也飞不进来、光线参差不齐非常暗淡,因此对外面的情况我们是一概不知。脑子总是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队员一共二十名,竖着分成两排、面对面坐着。可以很明显地看见每个人的额头上都布满了汗珠、手里紧拽着枪,绷着脸、也许只是夏季车厢里的闷热呢。
我注意到其中一个队员的武器有些独特,枪身巨大呈弧形,枪口呈圆形、半径大概有五厘米。我曾经在军营里看见过,那叫激光炮、是一种新型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但是还在试用阶段、并没有全面普及。隔着一段距离、我仍能够隐隐感受到枪体内暗暗波动的巨大能量。此时队长缓步走到车厢靠门处,弓着身子、双手持枪,大声问道
“准备好了吗!”
“好了!”
话音刚落,突如其来的急刹车使我们全体朝门口倒去。此时车厢的钢铁门“哐当!”一声被打开了,久违的光芒穿刺了进来。
“行动!”
队长一马当先跳下了车、消失在那道光芒之中,仿佛顷刻间进入了天堂。
车厢里的士兵也鱼贯而出,有序地跳下车、双手握着枪紧跟着冲了上去。我从装甲车里探出头来、看了看外面,还没来得及自己跳下去就被身后的队友给一把推了出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荒漠,更远处有些许零星的小镇、背后远一点的地方是一座已经废弃的城市。身边密密麻麻的军队使我稍稍有了些安全感。
真实战争的残酷远超过我的想象,它不断给人一种无力感、就像被掐住了咽喉。我弓着身子只顾紧跟在队伍后面、听见队伍前方激烈的射击声、呐喊声,显得有点手足无措。由于队伍拉得很长,以至于我目前并未真正与敌军交火。我不时抬起头来、看见敌军的阵地上方悬浮着几百艘战机。地面则是被盘旋在空中的战机狂轰滥炸削平了数米,处处横尸遍野、尸体也变得血肉模糊,弹坑遍布战场的四周、里面横竖躺着一大堆机器残骸或者肉块,剧烈的震感和断断续续的耳鸣逐渐向我袭来,无数的从我们头上掠过、轨迹形成了一条条长长的白色烟状残尾。
“嗖嘭!”
一颗从我们正上方掠过,然后砸向我们来时的地方。之前乘坐的那仿佛坚不可摧的装甲车、瞬间被摧毁,钢片横飞、许多人被碎片砍伤。要是再晚几步下车、估计我们就得一并报销。我们小队紧跟在一辆重型坦克后面,据总部的指示这次“清巢行动”由七国发起,共出动了15万人。坦克并排组成铁壁铜墙朝敌军阵地缓缓推进,而步兵则如潮水一般进行急速冲锋,各编队的战机也在空中给予掩护。
战机在我们的前方不停地狂轰滥炸开路,每要突进一段距离、就会漫不经心地掉下来三四颗。爆炸所产生的尘浪、使得战场能见度大大降低。我的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视线不时瞄向天空,双腿拼命捣腾着,爆炸距离如此之近、以至于我生怕会失误掉在自己身上。
突然我的侧翼冒出三个敌人,他们用两只巨大的黑色爪子支撑着身子离开地面、纵身一跃朝我飞扑而来。我们小队立刻停下行进、举枪疯狂射击,但是密密麻麻的子弹仿佛是水滴打在了海绵上、全部消失不见了。刹那间这“怪物”已经来到了我面前,我这才完全看清楚那双丑陋的爪子。上面全是血迹和弹孔、总体上呈暗红色,皮肤干瘪、布满褶皱,筋脉突起且粗大、并来回缠绕着整个躯干,如果再仔细一点,你甚至可以看见筋脉中正缓缓流动的暗红色鲜血,这巨大的爪子从中间那个人形的生物的腰腹处长出,仿佛已经和他的身体融为一体,并没有丝毫缝隙。而这个人形体除了多了一双巨爪、其他部位都和人类一样、只是全部被巨粗的筋脉缠绕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是什么生理构造。
“人头兽形……的怪物?”
我吓得手足无措、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立刻陷入了一种绝望的心境。全身僵硬、双眼无神,如果此刻对着我拍一张照片,你很难想象我看见了什么可怖的场面才会露出如此狰狞的面容。
“嘭!”“噗斯!”
这个“怪物”瞬间在我面前炸裂,恶心的血浆和黏液迎面喷满我的全身,幸好我没有吓得张大嘴巴,不然估计这辈子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闪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惊恐的呼声。
我下意识地扭过头、扭曲着身子,原来另一只“怪物”已经迅速地飞扑到了我的身后、挥着利刃向我劈头盖脸砸来。我顺势扔下枪、往后一仰,全身用尽气力借助双腿将身体一口气蹬出好几米远,千钧一发地躲过了这一偷袭。
五名队员迅速上前,形成包围网将其围住,端枪对着他的头部火力全开。这“怪物”条件反射似的立刻用两只巨爪护住头部,任凭子弹打在他那干瘪的皮肤上,弹壳飞速地掉落在地、竟形成了一座小型的金属山堆。持续十几秒后、这个怪物突然仰天嘶喊起来。
只见第三只“怪物”从我头顶掠过、飞向来不及转头的围攻队员,两只巨爪很自然地掠起两名队友、使劲砸向地面。伴随着这一重击、两人纷纷从口中迸出鲜血。只见这第三只“怪物”,又用人形手臂拿着利刃随意地刺穿了另一名队员的腹部。这样看来它们的巨爪既可以作手也可作脚、除此之外人形体还拥有健全的四肢——犹如一个人长出了一双用来杀戮的翅膀。然后它诡异地扭头看向了我、并将那两名口吐鲜血的队员缓缓举起。
此时之前那只被围攻的“怪物”,用护头的双爪支撑地面、双腿离地,纵身跃起,在空中手拿利刃利索地砍下了那两名被悬举在空中、已经处于濒死状态的队员的头颅,速度之快、仿佛只看见了刀光和一道道飞溅在空中的鲜血——像配合着完成了一支精彩绝伦的舞曲。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我惊恐地低喃道。
幸存的两名队员,知晓步枪对其无效、扭头转身准备逃跑,却纷纷被闪电般迅速的利刃从背后刺穿开来、应声倒地。
此时我已扔出了第一颗,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那“怪物”还没来得及跃起躲避,就已被炸烂了一条爪子和半个身子。我又紧接着拉开了第二个的弦,另一只“怪物”便飞速扑向我。
“嘭!”“噗斯!”
这“怪物”的血浆又溅了我一身,正如第一只怪物所遭遇的一般,这一只也被我们小队里,唯一拥有特殊武器——激光炮的成员击杀。这个激光炮虽然威力强悍,但一分钟只能发射一发。而这一分钟,却使得五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永远闭上了。富有戏剧性的是我的生命却在这一分钟里被拯救了两次。
我将拉了弦的,扔向那试图挣扎着逃跑的“独爪怪物”。在头颅被炸裂后、他的身子一阵颤栗、然后归于了沉寂。正如其它的一具具躯壳、已经失去了灵魂。
我缓步向前弯腰拾起被爆炸铺上一层沙尘的步枪。朝救我的队员苦笑了一下并没有说话,开始擦拭脸上和铠甲上的黏液,每个士兵都套在这副密不透风的铠甲里,看上去虽然非常笨重、普通。但其实它却是利用最先进的防弹材料生产,其硬度相当于钢的好几倍、然而整套铠甲的重量却不过五斤左右,更关键的是它能保护到许多防弹衣无法涉及的部位。
随着一阵“咚咚咚……”的闷响、这时身后的一个队友大声喊道“大家小心!来了个大家伙!全部成队形散开!”
我连忙抬起枪定睛一看,只见一个体型健硕,浑身缠满长着锋利利齿的筋脉的怪物向我们袭来。目测足有两米多高,腿部是四条如螃蟹一般的巨大利爪支撑身体。中间那个人形体左手长出来一个大盾、右手长着鱼刺般的长剑、双腿悬空。与其他怪物不同的是、他身上缠绕着的筋脉不停地从身体里穿入穿出、利齿也被带动着毫无规律地翻动着,并且速度越来越快。
刚刚说话的那个男子惊慌地朝我冲了过来,我大惊失色、胡乱地对着那怪物开了一枪后,见没有反应、于是便也立马转过身向后狂奔起来。侧头往回一看只见那只怪物用利爪掠倒并摁住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士兵,慌乱之中那些人只得承受着重压、躺着或者趴着拿枪胡乱朝它的利爪射去。可疯狂的子弹在利爪上咬出的窟窿仅仅几秒钟就愈合如初、甚至连暗红色的粘稠血液也在流淌到地面之前又重新渗入了皮肤。它仿佛非常了解我们铠甲的硬度,并没有固执地拿利刃去刺穿心脏。而是像点击键盘一般,用利刃挨个点破了士兵的头颅。
“嗖嘭!”
激光炮射出的蓝紫色激光划破大气、在空气中留下些许电流,像不可阻挡的一道闪电、刺得我眼睛生疼,恶狠狠地朝那怪物奔去。那怪物似乎早有准备,身体上缠绕的筋脉瞬间犹如无数条蚯蚓、全速朝左手爬去。它诡异地笑着,然后抬起这个正在飞速膨胀的大盾挡在身体前。激光碰撞在盾牌上,盾牌最外层的皮肤开始溃烂、烧灼然后形成一滩滩烂泥掉落在地,但是源源不断涌入的筋脉迅速将其填补、盾牌反而变得更加坚硬、巨大。
在消解完激光炮的袭击后,那怪物在空中将大盾抡圆,猛地朝那开炮的士兵砸去。盾牌与身体分离之后、原本的残肢立刻又生长出一双人形手掌。那士兵丢开激光炮一个翻滚躲开了盾牌的劈砸,而那怪物早已腾空跃起、举着利刃朝他飞扑刺去。士兵见状已无力回天,根本来不及、也无心起身逃跑,不免浑身颤栗着闭上了眼睛。
“嗖!砰轰!”只见白色的烟雾扬起数丈高、原来是我们前方的重型坦克掉头射出了一发炮弹,将正在突进的怪物炸得从空中掉落下来、如同一滩肉泥。
但这一击并没有击中要害,那怪物一下子弹跳起来,筋脉将浑身的血肉像织毛衣一般开始重组,不大一会就又恢复如初。如此可怖的恢复能力、让在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相比之下、那名士兵的生命就显得如此脆弱不堪,由于距离过近、在怪物身上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估计已经把他的五脏六腑全部震得粉碎、他只管一直呕血罢了,用不了一会功夫就得一命呜呼。
那怪物模仿士兵,一个翻滚顺势用左手捡起了士兵丢弃的激光炮,对准坦克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重型坦克体型庞大、机动性较差,无法躲避、只得靠自身的硬度来顶住这一击。但那怪物是如此地狡猾,只见那激光束正中坦克的炮口、使其失去了进攻的能力。变成了一个任人宰割的巨型靶子、连忙翻动着履带迅速撤离。
那个怪物再一次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却没发现其背后闪过的黑色身影,当它发现时、一个手拿激光剑的人已经纵身跃起朝它竖劈而去,他只得后退一步用左手去挡,却被剑锋猛地撕开、刚露出惊恐面容的头颅,下一秒已经带着一股股血液着地,而这一过程不过短短几秒钟。
那头颅翻滚了几圈终究是停了下来,突然那嘴巴张开、露出一排獠牙,像是嘶喊着什么。由于距离过远加之连绵不绝的炮火声,我没有听清楚这是什么声音。但从口型我敢断定它说的是
“革命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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