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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地为牢之明月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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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公主刁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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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公主刁蛮

    醉仙楼是城东最高档次也是最高的酒楼。楼分三层,一层为普通有钱人服务;二层为五品以下官员及名士和个别巨富服务;三层只为身份足够尊贵的人服务。

    第三层的入口是单独设立的,要经过另外一处宅院再穿过一个优雅的花园才能上楼。三楼上视野开阔可以俯瞰东城甚至可以看到皇宫的外墙。

    这三楼就只有一个大的包间,由四名美貌的侍女服侍。这里可以喝酒、听曲,累了还可以在边上的客房休息。所有的菜品从厨房通过一个孔道直接传递上来,就算是冬天也能保证菜品热乎乎的端到你的面前。

    云不知重重的放下酒杯,突然面色冷厉的说道:“你们两个私带公主出宫,可是不知死字怎么写吗?”

    石决明下意识的望向那“小斯”,又强自镇定的说道:“青云兄,你没根据可不能乱说。这么大的事我们可没那个胆子。”

    武攸的反应则是先扫视了周围又盯着云不知的脸色,然后竟嘿嘿的笑了起来。他开口说道:“青云兄,咱们几个可都是义气中人肝胆相照。有什么事不能直说,非得吓唬我们呀?!”

    云不知暗骂苏醒的情报有误,这武攸可不是什么头脑简单之人。他也含笑说道:“那武攸兄是认还是不认呢?”

    武攸慢悠悠的放下筷子,笑嘻嘻的说道:“就算真有这么回事,青云兄也不会不仗义吧?”

    石决明与那“小斯”则明显神色有些紧张。

    云不知又看了眼石决明,摇头哈哈笑道:“武攸兄也就是被骂两句最多禁足一段时间,决明兄恐怕就惨了。”

    石决明的脸色苍白额头处隐隐渗出汗珠,他看向武攸说道:“都是你说没事,这要是传出去我爹可真会打断我的腿。”

    那“小斯”脸色铁青,他直接摘下自己的小帽扔在地上说道:“怎么,你还要告发本公主不成?!”

    武攸连连打圆场说道:“青云兄不是那种人,估计他早就发现了。要告发还用等到现在?表妹你的头发都乱了。”

    泰平公主这才气呼呼的整理起了自己的头发,又顺便瞪了云不知一眼。

    云不知也笑着给公主赔不是,说道:“公主在宫里待着闷了出来透透气也是应该的。我是一天内两次被刺杀,心里不平衡才拿他俩出气的。我们都是义气中人哪能干出出卖自己兄弟的事啊?刚才让公主误会了,我给公主赔礼了。”说完他给自己倒上酒自罚了一杯。

    听到他说自己一天内两次被刺杀,所有人都很惊讶。

    云不知就顺便把早上发生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听到云不知被围攻陷入死地时泰平公主紧张得小手紧攥着自己的衣襟目露担心,连武攸和石决明都听得张目结舌。

    云不知最后仰天长叹说道:“你们说我这还没往吐谷浑去就接连遇刺,我这一道上可怎么办呀?!”

    石决明迷惑的说道:“青云兄,这遇刺跟吐谷浑有什么关系?”

    武攸眼珠一转,他拍案说道:“关系大了!”

    泰平公主也略一皱眉继而眼中一亮,但她却没出声反尔看向武攸。

    见石决明和泰平公主都看着自己,武攸这才面露得意的说道:“这门亲事原本不算重要。大家其实也知道,圣上久病朝事多决于圣后娘娘。她的主张是安定边境鼓励民生。如果与吐谷浑联姻则会稳定边境,也会让吐蕃与西突厥余部对发兵吐谷浑有所忌惮。可朝中就是有那么一批人对圣后娘娘参与朝政多有不满,甚至阳奉阴违。所以想破坏联姻的不光是吐蕃与突厥,恐怕还有朝中的一些心有鬼胎之辈。”

    石决明恍然大悟的说道:“原来如此。原本还以为青云兄这次既得册封又得公主是个天大的美事,没想到这么危险!”

    泰平公主面色稍微好了些也说道:“看你这么惨,刚才又救了本公主的分上就原谅你了。”

    云不知摇头说道:“小人谢公主大量。不过刚才的刺客是因我而起,所以应该说是我拖累了公主才是。”

    泰平公主微微一怔,她没想到这个有名的纨绔竟然还有点担当。于是她拢了拢发髻嫣然一笑说道:“说的也是。那你要如何补偿本宫?”

    云不知暗自打量着这位泰平公主。她年约十七、八,身材高挑凤目峨眉。颧骨略高,鼻梁笔直,瓜子脸,棋子耳。厚实饱满的嘴唇,嘴角微微上翘。自小身居高位养成的性格使她虽然在笑着却仍然双目含威。

    云不知洒脱的一笑说道:“虽然我这婚事是幼时家父所拟,我连这吐谷浑公主张不张胡子都不知道。”众人皆忍俊不禁的笑骂出来。

    他又继续说道:“但此事如今却关乎国家大计,苏某也绝不敢推托。但这被刺之事我也是受害者呀,我找谁要补偿去?你们三个一个是圣后的女儿,一个是圣后的侄子,还有一个兵部尚书的公子。国家安危匹夫有责,为此事你们都做了些什么?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呀。”

    此话一出,众人都陷入沉默。武攸眉眼低垂左手指在桌面上反复敲击;石决明半张着嘴吃惊的看着他;泰平公主也肃然起敬的正视着他。

    石决明首先打破沉默,他拱手说道:“青云兄,往日里你放浪不羁没想到你骨子里竟然是如此有血性的汉子。你这朋友我没白交。有什么事你就说吧,但凡有我所能做的石谋绝不敢推辞。”

    武攸也拍手笑道:“青云兄,你这几个月在军营里没白混呐!不但武功突飞猛进,这口才也长进了不少,一番言论掷地有声更说得我们自惭形秽。你这是又遇到什么不方便直接说的难事了吗?这么多年的兄弟,我们两肋插刀就是。”

    泰平公主也反应过来,她笑骂道:“苏青云,你好无耻!绕了半天不就是要我们帮忙吗?说吧!本宫虽然没什么权力可念在你替我挡了一箭的份上能帮我尽量帮。”

    云不知起身抱拳说道:“诸位,我也是实在没法子才给各位添麻烦的。恕我直言,此去吐谷浑来回得走小半年,按照朝廷礼制我最多能带六百随从。不用说遇上敌人的军队,就算随便来个大点的山匪马贼都能把我们给全灭了。我苦哇!”

    泰平公主笑道:“你也不用在这装可怜。好人也许会完蛋,像你这样的估计能活到一百岁。”

    云不知却也不恼,他环视众人说道:“鸿胪寺少说得出一百多人吧?还有其他的工匠和佣人又得一百多人。能用来战斗的顶多三百来人。我可听说了护卫队到现在还没完全定下来,为什么?不就是不想去给我陪葬吗?你们都有手眼通天的手段,帮我想想办法吧!”

    石决明奇道:“我说青云兄,你老爹可是大燕的大将军,吕敬之后再无人比肩,他多少走动一下不比我们面子大多了?”

    武攸也点头说道:“决明兄说的没错,你可是家里的独苗。你老爹竟然没提前为你安排妥当?”

    云不知一拍大腿叹气不已,他苦笑着说道:“我老爹的性格你们俩还不知道?除了打仗他是什么人都不交。此事事关圣后娘娘,他更不想被抓到痛脚。他们这些老家伙的想法简直就是冥顽不灵,连亲生儿子都可以不顾。”

    泰平公主眼睛一亮,她开口问道:“这么说他是对圣后娘娘参政不满喽?”

    云不知无奈的一笑说道:“这些老家伙不都一样吗?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泰平公主又问道:“那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圣后娘娘参政以来民生比以前如何?黄河水患天下百姓少死多少人?!北方大旱又少死多少人?!边境上稳定了多少?我不入军营不知道,但从那些军队的低级将士口中我听到的和这些老家伙们想得不一样。你们知道他们的亲人有多少是饿死、冻死、战死的吗?我是被我爹绑着进的军营,可当他们知道我迎亲之举可以稳定西北抚平战乱又有多少人是明知必死也要陪我去的吗?所以我才不管什么女人参政、牝鸡司晨什么的。谁能让这天下泰平我就认谁。”

    云不知又看向泰平公主说道:“你知道什么叫泰平吗?天下百姓安居乐业,这,就叫他妈的泰平!”

    泰平公主不禁动容说道:“好,就凭你这番话鸿胪寺我帮你搞定。让他们少派点废物给你。另外原来的鸿胪寺卿最近身体抱恙在家请辞正好有个能吏我给你调来。”

    云不知连忙抱拳感谢道:“要是此人上过杀场的就更好了。”

    泰平公主嫌弃的笑道:“你可真是不贪。不过还真让你给蒙中了。此人原属兵部,因为耿直顶撞了上司就被发配到了刑部。到了刑部又因为质疑左相而被贬到了礼部。谁知道这家伙死不改悔,到了礼部又举报同僚收受贿赂。那个被举报的同僚虽然被处罚但他也把人给得罪光了。最后被下放到了同文馆,整天守着空房子几年也见不到几个人。这次鸿胪寺卿出缺,没人敢接手就有人把他给想起来了。论资历他肯定够,现在只差一纸调令他就成鸿胪寺卿了。”

    云不知感兴趣的说道:“好,这样的人也就我敢要。只是不知此人以前是什么身份?”

    “本来已经是个都尉了,也是因为与上司不和被人硬塞进了兵部。要不是他与当年的徐继大将军有旧估计就直接派他上前线去了。”

    “好,就他了。”

    云不知又觍着脸说道:“公主妹妹,你能不能把鸿胪寺里的所有人都给我换成打过仗的?”

    泰平被他给气乐了,她指着云不知鼻子说道:“我呸,我见过无耻的可还真第一次见到你这么无耻的。你当鸿胪寺是什么地方?”

    她最后又摇摇头无奈的说道:“我会跟礼部说一声,让他们也帮着运作一下。不过这个你就别报太大希望了。”云不知心中一喜,又连连道谢。

    石决明也开口说道:“这件事我知道的太晚,其实你爹说话比我有用。但兵部侍郎还是会买我的面子的。我会让他尽量的把以前在野战军中待过的人编成一卫,这样的话战斗力是有了。可这将官吗,我不熟悉。就算那些熟悉的我也不可能让他们去你那里降级受死呀!”

    武攸嘿嘿一笑说道:“这也不难!凡是那些刚被降级的甚至被贬到伤兵营的那些人哪个不是能征惯战,强派他们不难吧?”

    云不知拍案大呼:“高哇,还是武攸兄心疼我呀!哈哈哈哈!”

    武攸又捏着自己光溜溜的下巴说道:“还有一个人以前是金吾卫的校尉,曾经随苏大将军征讨过高句丽建功无数。此人叫做陈玄礼,你或许可以一用。”

    云不知奇道:“这样的人怎么也不会到和亲使团伺候我吧?”

    武攸神秘一笑说道:“以前确实不可能,但他醉酒砍伤了金吾卫大将军现在正压在刑部大牢等着问罪呢!”

    云不知叹道:“唉,可惜了。”

    他稍微一顿后立刻看向武攸问道:“你有办法?”

    武攸嘿嘿一笑说道:“若是没人管他的话,最轻都是全家发配岭南。可你要用的话我就帮你给要过来,也算是给你帮个小忙。”

    云不知嘿嘿笑道:“那我就多谢啦!”

    石决明又说道:“搬运物资的下人我也可以给你换成军中的老兵油子,只要礼部没意见就行。”

    泰平公主捂嘴笑道:“这种好事,礼部那些人还不偷着乐呀!”

    泰平公主拍拍说道:“既然此事已定我们就祝你抱得美人归。来人呀,去把我存在这里的那瓶美酒取来。”说着从腰间取出一个黄金小印递给了身后的侍女。

    不多会,一名身穿黄色彩衣的女子端着一个锦盒放在桌上。她用一条白色的蜀锦手帕包着枚金印,双手送还给泰平公主。又低头问道:“公主,现在就打开吗?”

    泰平公主微微点头。那女子熟练的从锦盒里取出一个水晶瓶子,又用一个金属的器物拔出一个木制的瓶塞。她刚要给众人倒酒,却被泰平公主阻止了。

    泰平公主一挥手让她退下。在她转身离开之际,一阵邪风撩起了她的长裙露出了秀美的长腿。三个色鬼一齐“哇”的一声惊呼,吓得那女子慌忙捂裙躬身退了出去。

    泰平公主笑骂道:“你们男人一个个都是色鬼!”

    泰平公主举起酒瓶说道:“此物乃是波斯国进献上来的葡萄美酒,打开之后需要静置一会才好喝。否则会有点酸苦的口感。宫中一共才五瓶这可是我从母后那里讨来的,今天你们有口福了。”

    众人都惊奇的看着这稀罕的物件,谁也没见过水晶瓶子装的红色美酒。三个人都等着品尝一下这西域的美酒。泰平公主见吊足了大伙的胃口,这才微微摇晃酒瓶后给大家都分别倒上,却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

    泰平公主高举茶杯说道:“来,咱们干了这一杯。”

    石决明拿起杯子疑惑地看着泰平公主说道:“如此好酒公主因何不喝?”

    泰平公主含笑的撇了他一眼说道:“此酒入口虽柔后劲却挺大,我劝你们也不要喝得太猛。本宫本就不耐酒力,如果喝完回去满脸通红的让人看见了那倒霉的可就不止是我自己了。”

    武攸等人一想也确实有理就不再劝她喝酒了。

    两杯酒下后肚武攸和石决明都先后伏案趴下,云不知也迷迷糊糊的说道:“这酒后劲可真大。”然后他也坚持不住趴在了桌上。

    泰平公主笑道:“让你们别喝得太猛就是不听。”

    她拍手叫来了侍女,然后吩咐道:“你们把他们俩送到清风轩,把他送到明月轩。”在所有人都离去后,她摸着自己发红的小脸竟痴痴的笑了起来。

    侍女把云不知小心的放在床上,然后便随手把门从外带上。

    泰平公主来到明月轩外对侍女说道:“你们都去梯口守着。他们今天太累我希望他们多休息一会儿,所以就说我们有要事相商任何人不可打搅。”侍女躬身领命后退下。

    泰平公主推门进屋,又随手把门从里面插上。她得意的走向床边,又在床前旋身美美的转了一圈,接着她又吃吃的笑了起来。她走到云不知近前仔细打量着他的脸,越看越开心。又把手放在云不知的脸上轻轻的抚摸。突然她又把手缩回来放在自己的脸上,害羞的感受着刚才的温度。

    最后她一咬牙,她脱掉了自己的外袍和长裙只剩留下贴身的衣物直接翻身上床躺在了云不知的身边。

    她把脸贴到云不知的脸上温存了一会,可能觉得待的不舒服又向下蹿了蹿把脸贴到云不知脖颈之间。她又把一只左手放在云不知的右脸上,然后她满意的笑出了声。

    泰平公主在云不知身边趴了一会又悻悻的坐了起来,用手捏捏云不知的脸蛋又戳戳他身上的肌肉然后嘿嘿的傻笑了起来。她拄着自己的下巴花痴般的对着云不知媚笑,然后自言自语道:“少将军,你看奴家美吗?嘿嘿嘿!唉,母后竟然要把我嫁给那个笨蛋薛磐。他要是有你一半的帅气,一半的好玩,一半的健壮就好了。”

    说道“健壮”二字,泰平公主又吃吃的笑了起来。她又接着说道:“那个笨蛋,他讲的笑话根本就不好笑。我说的笑话他听不懂就算了,竟然还装着傻笑。他的那个进士谁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母后竟还说他满腹经纶,真是气死我了。感谢老天把你送过来了,等我把生米煮成熟饭的时候看她能把我怎么样!本宫帮过你,所以你要知恩图报。本宫看得上你是你的荣幸,所以你要对得起本宫呦。嘿嘿嘿嘿。”

    泰平公主捂着自己发烫的脸庞露出花痴般的傻笑。

    “少将军,也不用太担心的。你出使在即,母后一定会顾全大局暂时不会杀你。你要是真能活着回来也算是为国家立了一功又有那长胡子的吐谷浑公主保着你,短时间母后都不会杀你。怎么样本宫也算对得起你了,等一会你不要让本宫失望呦!嘿嘿嘿。”

    泰平公主起身找来自己的衣物,从里面摸出一枚腊丸。她又松开床帘自己钻了进去。她捏碎腊丸露出里面的一个褐色药丸,只是在自己鼻前轻嗅一下就立刻移开。泰平公主脸上的赤红更添几分,她咋舌道:“乖乖的,这满园春色竟然如此厉害!”接着她又花痴般的笑道:“越厉害越好,嘻嘻嘻。少将军,你今天就从了奴家吧。嘿嘿!”

    泰平公主伏到云不知身上把丹丸轻轻的送到他的唇边。云不知突然扭头开口说道:“这药是不是苦的?”

    泰平惊得花容失色,瘫倒在了床上。

    回到苏府已是未时,苏醒苦着脸带着云不知往内宅走去。他轻声的说道:“原来的大少爷就是整天跟他们几个混在一起,我没少被责罚。如今又搅进来个泰平公主,你没到家就跟她们喝到现在。还让老爷、小姐从早上等到现在,你可想好了说法?不然我这两条腿怕是保不住了!”

    云不知也哭着脸回应道:“你也看见了,这根本就躲不开。若是我的反应太过反常必然会让人怀疑。所以这次你就自求多福吧!”他说到“自求多福”这四个字的时候还用力拍了拍苏醒的肩膀,一不小心没憋住“噗呲”的笑了出来。

    苏醒哀怨的看着他说道:“少爷你就别玩我了,我一遇到这种事是真怕呀。你给我交个底吧,你看我现在腿都软了。”

    云不知这才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说道:“你忘了?我说过,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必保你周全!”

    苏醒眼圈一红狠狠的点头说道:“我一辈子也不会忘。”

    苏府占地竟然还没有那山中的宅院大。想来也是京城地价太高,官员也太多的缘故吧。内部格局竟然也与那所宅子一般无二,只是精致得多了。下人也有七八十人,出于朝廷的恩赏这里竟然还有三百名护院的军士。

    显然,这里人口多也热闹一些。不时有人老远过来打招呼。云不知心念电转,一个个的对号入座有的点头、有的随口应承。再加上有苏醒的旁白提醒竟然应付的丝毫不爽。

    苏府的后面可没有山,所以这里被设计成了“农家小院”。紧邻屋后的是一片回廊,顶上爬满了葡萄藤,既遮阴又雅致。回廊以北为两片农田,田地边上种着牡丹与月季,边上架着的篱笆上蔷薇缠绕。在两片田地中央建有一座巨大的凉亭。这凉亭长宽各三丈,摆上八桌酒席都没问题。

    凉亭的一角处摆着桌椅,一对父女正在对弈。旁边站着一个熟人,正是石长生。

    云不知紧走几步上前躬身施礼,他朗声说道:“孩儿青云见过父亲、妹妹。”

    两人这才停下手中的棋子。苏定方一身褐色长袍身材高大脸色微黄,五十开外的年龄却有着四十多岁人的眼睛。他额头处稍微狭小,整个额骨却宽厚非常;印堂处却宽敞明净,双眉乌黑眉尾上挑;双目如星,鼻直如剑;法令纹深刻如刀刻过嘴角后微微散开;双唇较薄,唇尾紧扣;一绺长须捋得锃亮。给人一种不怒而威、自律性极强的感觉。

    云不知把苏闲云与眼前人一对比,简直就是两个性格两路人!

    苏定方笑着略一转身说道:“我们家的大少爷回来了?”

    旁边的女孩也略微转身微微点头说道:“妹妹苏合欢见过哥哥。”

    苏合欢虽然是在笑着说话眼神里却充满了不屑与挑衅。苏定方看在眼里却只是微微一笑,他随意的说道“云儿,你来看看我和你妹妹谁能赢啊?”

    云不知明白这该是自己的乳名,赶紧移步来到棋盘边上仔细观看。

    他大体分析了一下就对苏定方说道:“依孩儿愚见,四角处挣的虽然激烈但其根基却在中盘。父亲只要任何一个方向与中盘联通就可以锁住妹妹的移动范围。所以这盘应该是父亲赢了。”

    苏合欢一撇嘴说道:“拍马屁谁不会!”

    苏定方一捋长须笑着说道:“那你妹妹输在何处?”

    云不知看着苏合欢摇头笑道:“我说了妹妹可不能恼?”

    苏合欢杏目圆睁依然面色不善的说道:“好哇。那妹妹就讨教了。”

    云不知无奈的开口说道:“虽然都说金角银边草肚皮,可妹妹在边角费的心思太多却忘了真正的高手是不在乎一池一地的。善弈者谋的是全局。四角就算赢了却失去中腹也一样被人逐个击破。”

    苏定方低喝一声“好”,他接口说道:“云儿此去军营三月,不但武功有进连兵法也有所得。你不会还怨为父当初把你绑去军营吧?”

    “父亲大人有大智慧,知道孩儿年少轻狂的毛病到了军营一定会改好。孩儿感谢父亲还来不及呢!”

    苏定方看向苏合欢说道:“你看现在这样的哥哥是不是顺眼多了?”

    苏合欢显然是压制着自己的怒火,她却嫣然一笑说道:“父亲说得是。我听合香说哥哥还曾跟二叔练过一阵子苏家刀法。可怜我们女孩子就没人教了。哥哥不会也不肯指教妹妹吧?”

    云不知暗骂这家人活得真累,再自己家还装成这样。他可是听合香说过小姐的天份比她要好些,自己都不是合香的对手这要是动起手来自己可就惨了。

    他连忙看向苏定方,说道:“父亲,我原来就远远不是妹妹的对手。我在军营中接受的训练又多哪里会有太大的提高呀!”

    哪知道这苏定方竟然仰天长叹的说道:“老喽,你们都这么大了。你们小时候在我和你们母亲面前嬉戏练武的场面还历历在目,现在都长这么大了。云儿不久就要远去吐谷浑,我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能见你们一起练武的机会也不多了喽。”

    云不知暗骂苏定方是老奸巨猾,编出如此感人的理由自己还真没法拒绝。

    他暗呼命苦只好强提精神对苏合欢笑道:“妹妹武功高强,应该是为兄向妹妹讨教才是。还望妹妹手下留情。”

    苏合欢面露鄙夷的笑着说道:“妹妹可不敢当,能得二叔亲自指点你想必是武功大进。我还指望着哥哥手下留情呢!”

    苏合欢从石长生处借来长剑,她不忿的说道:“听说二叔把留给自己的宝刀都送给你了,小妹只好借石叔的宝剑一用。你不会觉得不公平吧?”

    云不知知道躲不过只有摇头苦笑,抽出长刀左手做出轻“请”的手势。”

    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没和合香动过手。对方的剑法到底是什么路数自己全然不知,而对方对苏家刀法却了如指掌。

    苏合欢缓缓抽出长剑,鞘交左手。长剑果然如他所料比普通的剑更宽更长却通体发黑,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苏合欢长剑平刺而出,却给云不知一种虚幻而抖动的感觉,似乎剑体每时每刻都在颤动。

    云不知试着一刀劈开刺来的长剑却在劈中的一瞬间被它轻柔的顺势滑开。紧随其后的是苏合欢贴身而来的近战。她的剑走的是清灵路线,绝不于长刀硬碰。这种贴身缠斗使得长刀的重量优势很难发挥出来。苏家刀法里融入的法完全被克制,这种无法发力的感觉比当初遇到的那名灰衣长老的快剑更难应付。

    云不知可不想刚一见面就被自己的妹妹压着打。所以既然自己无论如何都没对方快,不如干脆慢下来。

    他还有个秘密就是这长刀虽然很重,但那是对别人。这认主有灵性的长刀对他自己来说却可以说是没有重量的。否则如何能够在被灰衣人围攻的时候血战一柱香的时间。

    云不知的刀挥动的越来越慢,却总能及时的挡住攻来的长剑。有时只是长刀笨拙的一转却能挡住苏合欢的几剑连攻。到后来他干脆闭上了眼睛,就像是慢吞吞的在随意舞刀。却把越攻越快的苏合欢逼得连连换招。他越打越轻松,而苏合欢却越来越急躁。

    正在云不知要转守为的攻时候,石长生突然开口说了个“缠”字。苏合欢剑路一转,变强攻为纠缠。

    她的剑体不再震颤却变得如同软剑一般柔软,碰到长刀之后就会缠绕而上。突破长刀的格挡之后剑尖就震颤成几道模糊的黑影向云不知袭来。这种打法云不知闻所未闻,让他措不及防。

    云不知被连消带打的把刚得来的优势全部丧尽。若不是他见机得早几次都差点被刺伤。

    他是越打越窝火,同样的“慢”自己怎么就这么容易的被压制?他试着强攻了几次都被苏合欢轻易的化解,还差点受伤。

    云不知不耻下问的说道:“妹妹的这种剑法好奇怪,竟能缠绕我的宝刀一般。不知有什么门道?”

    苏合欢用教诲的口气说道:“这是墨雨剑法中的“缠”字决,讲究的是沾黏连随。哥哥的宝刀虽利却刚好被克制,不过你也学不来。”

    云不知谦恭的说道:“妹妹果然好手段,愚兄领教了。不如就此罢手如何?”

    苏合欢本就是得理不让人的主,又对这个“哥哥”不顺眼哪里肯罢休。她笑得如银铃般的悦耳,剑法却变得越来刁钻。打得云不知捉襟见肘,只得绕着场子来回躲闪。

    苏合欢开心的揶揄云不知说道:“哥哥不必如此让着妹妹。你如此藏拙妹妹反倒是会生气的。”

    云不知在游走之中偶尔会反手猛攻几刀把苏合欢临时逼退以缓解一下自己的压力。但这样无疑是饮鸩止渴的办法,时间一久便会消耗过大而体力不支。

    每次乘着他猛攻之后的间隙苏合欢就会再度缠绕而来,但云不知却一点点把苏家刀法里的拖、拉、划、推四式联合运用起来断去苏合欢的追势。

    形势再度变得胶着起来,虽然云不知还是被追着打但双方的体力消耗却发生了反转。云不知虽然还是一直在退却不必再用猛攻来缓解压力,而苏合欢却必须连续追击才不会让云不知得以喘息否则云不知就会立刻收刀认输。

    一旁观战的苏定方与石长生惊讶的对视一眼,都露出深思的神情。云不知在扳回劣势之后刀路也发生变化,不再是一路退让反尔尝试着与苏合欢的剑有意的向缠,两个人再度开始你来我要。虽然刚开始用得不是很顺手,偶尔还会被苏合欢抓住机会杀得险象环生但他却不怕死的反复纠缠。

    渐渐的越来越熟练,他的刀也可以黏住苏合欢的软剑使她无法突破长刀的防线。这时苏合欢也感觉不妙了,她尽力的把“随”字决发挥到极致却仍然无法破开云不知的防御。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合欢惊奇的发现云不知的长刀在缠住自己长剑时开始“震颤”。刚开始时只是略微影响自己长剑刺出的方向,到后来竟然会振得自己有握剑不稳的感觉。她仔细观察才发现当刀剑相缠时云不知的手腕会快速的抖动。

    重刀当然不会变软,振动来自于手腕扭动时长刀对长剑的拍击。苏合欢刚刚心生退意,长剑就被云不知“当”的一声拍得脱手而飞。

    苏合欢傻站在当场,苏定方与石长生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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