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你太不像话了!”沈宇对我“金刚努目”,“你没见我都要忙疯了吗?你这个时候前来,想要我累垮吗?”
我当时的感受,用摇滚歌手杭天的歌名形容再合适不过:《冷水浇头》。
上面那幕发生于2017年3月中旬。我和家人终于从汪策法官那里得知:沈宇回来上班了!于是赶在紧接着一周的沈宇见面日,我便兴冲冲来东阳区法院执行局,却不想跟在人潮人海般的当事人之后排了一下午队见到沈宇后,却被“劈头盖脸”挨了这样一顿“数落”。
好在早已熟识,我并无计较,但还是心中悻悻,毕竟,马上将近给商军最后期限的五一劳动节,加之沈宇康复回来工作,一切本该顺理成章甚至大刀阔斧地进入“总攻”——拍卖阶段,哪知沈宇不但没有商议下一步对策,反倒恼怒了。
“好吧,沈法官,”我抱了抱拳,说道,“那就不多打扰了。我和我家人也知道您的辛苦,更知道您刚刚康复回来上班就面对这样多的当事人和他们的案件需要处理,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可毕竟,我家和我家的案件之特殊性您也了解,还是望沈法官您尽早列入计划日程吧。”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等我信吧!”沈宇向我摆摆手。
“哦对了,”我又说道,“沈法官,恕我再冒昧多说几句,现在正是二手房市场房价最好、也是法院拍卖最好的时机,从去年‘九二零’全市房价大升到现在,价格只升而不降,我们在网上看了,商军那套房子的同户型二手房市场价已经过了五百万人民币了!”
尽管沈宇刚才跟我犯了态度,听了我的话,还是在他的笔记本上记录下来我所说的。我只但愿,他不仅仅是记一记。我在心里替我自己和父母默默祈祷:沈法官,您可得行动啊!
就在我要出见面室房门时,沈宇叫住了我:“哎,小刘!”
我以为沈宇想出了对策,却不料他却说:“你帮我个忙,你开开门,看看,大约还有多少当事人。”
我点点都,打开门,望了一眼,叹了口气,回过头小声说:“沈法官,还有大约十五六个人……”
“哎呦……”沈宇一声“哀叹”,坐到了椅子上,双手揉着两侧太阳穴说,“你走吧,小刘,叫下一个进来。你……等我信儿!”
当我走出见面室,让下一个当事人进去,拉上门后,我也发出了一声同样的:“哎呦……”引来了四周人的围观,并换来了更多的叹息和“哎呦”声。
“身在东阳区法院执行局工作,这活儿也真不是好练的……”我边说边摇摇头,准备离去。
“你还真说对了,小刘!”身边一个声音,我一抬头,是汪策,他是从楼上下来给沈宇送一些材料的。
“汪策法官!”我苦笑了一下,“我这牢骚您听见了?”
“无所谓,”汪策也苦笑,“你说的对,跟我们这儿,这活儿也真不是好干的。沈宇老师对你吼了吧?”
“谁说不是呢!”我笑着无奈地摇摇头。
“别生气,他不是冲你,你要知道,法官也是人,人非圣贤,都是血肉之身,难免有个急躁情绪,”小汪说道,“你也看见了,沈宇法官刚回来,这八百来个案子就都堆了上来,我只是助理法官,我替班的日子也没有‘生杀’大权,所以一切都堆到了他回来,这一回来,本就乌泱泱的案子加乌泱泱的人,你又来了,这搁我估计也得急。”
“理解,理解。”我苦笑道,“可问题是,汪法官,我们这也是当务之急啊!”我把刚才跟沈宇说的那一席诸如房价依然在涨、现在是拍卖好时机的话又跟汪策说了一下,并且补充道:“咱们不能再耽误了,回头这房价一跌,又抓瞎了,就又是一场漫长的等待,那商军可就得逞了!”
“这个我明白。”汪策点点头,“一来,最近我留意了一下房地产动态,分析人士说短时间内、至少是一两年内,作为一线城市的本市房价只会上涨不会跌落,这是好消息,所以你回去告诉你的父母不必太心急;二来,我已经留下做沈宇法官的助理了,也就是接替以前小梁法官那个角色,所以我会旁敲侧击地提起你家的案子,让沈宇法官抓紧办理;三来,你们不妨也小的溜儿地打听一下商军的意图,不妨给她打个电话,或发个信息,实在不行让吴律师来做!看看她什么意思,她要是真抓紧自己卖了带买主来对咱们更好,她要是还一拖六二五,那行了,就等着拍卖吧!时间早晚的事儿。”
我作揖拱手谢过了小汪法官,但走出法院,心里还是沉沉的。
都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我这案件虽然不是什么赌场,但也是和商军之流玩着一场“赌”一场“博”,而博弈的输赢全看谁在这场漫长时间的煎熬为主线的战役里抢得先机,或者谁熬得住,谁熬不住。可现在,爱情我是不能再想了,但回到法院、回到战斗中的我,面对这个状态的沈宇,战斗不能不说是又一次的停滞,案件再次僵局了。
“该怎么说呢?”走出执行局大门,望着面前车来车往行人如织的大街,我自问。“熙熙攘攘为名来,攘攘熙熙为利往。我是其中一员,不为名,不图利,只求属于我家的钱能早日回,怎么就那么周折坎坷呢?”
“真是屋漏又逢连天雨。”我自言自语着,恰恰同时,天空变得阴霾,淅淅沥沥的小雨点随之掉落。
2017年的第一场春雨,我不觉得它贵如油,相反,它让人心里冷冰冰,凉飕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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