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昶旭已经决定，把在餐厅听到的那一幕，抛之脑后。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他更没有想到，那件事情会找上他，纠缠他。
那天在餐厅，他听到了马兴旺跟王占英的言语不合和互怼。但是由于背对着他们，那么马兴旺，有没有看到山药？山药并不知道。
不过马兴旺就要退休了，反正是死猪不怕开水烫，餐厅的事情过去之后，山药没有见过马马兴旺。马兴旺也没有在机关露过面，或者是露过面，两人错过了。这倒是从另一方面印证了高昶旭自己的判断，也许马兴旺后悔了，害怕了，不敢在机关露面，他遇到王占英，被报复。
反倒是王占英打过来内线电话，说要跟高昶旭谈点事情，叫高昶旭马上到他办公室去一趟。
王占英虽然是一个行政科的主持工作的副科长，算是市分行的一个中层干部，但是办公室跟行政科却是两个互不隶属的，平起平坐的，市分行内设机构。
高昶旭虽然是一个小干事，但是跟王占英并没有任何隶属关系，所以平时，两个人是井水不犯河水，各干各的事儿，见面最多不过是点点头而已，但大部分时间，头也不点，话也不说。
因为市分行机关，从本质上来说，是以科室为单位来工作的。科室之间，虽然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但是横向的联系并不多。
即便是有横向的联系，也是科室领导之间的私下协商，或者是分管领导进行协调。
所以，在高昶旭的记忆中，他就跟王占英之间没有公事上的往来；私人交情方面，更是一个空白。自从王占英被提拔以后，眼睛朝上，根本就看不到高昶旭；而高昶旭自己由于参加各种会议做记录的需要，看王占英对老行长的恶劣态度，很是不以为然。再加上在餐厅，被王占英冷嘲热讽，高昶旭对王占英的态度，更是一落千丈。
幸好不是一个机构，不是一个部门，跟他没有隶属关系，即便是老死不相往来，对高昶旭也没有什么影响。当然对王占英更加没有任何影响了。
可是，王占英把内线电话打到办公室，叫高昶旭去见他，高昶旭不知道，是公事还是私事？但是公事也好，私事也好，既然人家已经打了电话，不要说人家还是中层领导，即便人家是个一般干事，同事之间电话打过来了，出于礼貌，也得去一趟。
高昶旭知道，在市分行机关，干事跟中层干部的区别，其实也很大的，最明显的，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就是科长的办公室是一人一间房的，副科长是两人一间房的，而干事们就只能是若干人一间房。当然，也要看你这个部门的大小，部门越大，一间房内的人员就越多。
王占英虽然是副科长，但他是主持工作的副科长，就有点准科长的意思，所以他是一个人一间房。看到高昶旭进来，王占英端坐在椅子上，只是稍微欠了一下身，点点头，用手指了一下摆在墙角的沙发。
沙发的高度，肯定比办公椅子的高度要低一点，高昶旭一屁股坐下去，就只能仰起头来，看王占英。因为摸不清王占英葫芦里卖得什么药，高昶旭也不好贸然开口，就等着王占英说话。
王占英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盯着高昶旭看，看得高昶旭心里发毛，心里发慌，心里发急。不由得想到，这个王占英到底要干什么？是你打电话叫我过来，过来以后你又不吭声，这是演得哪一出戏呀？
就在高昶旭的忍耐力快要到极限的时候，王占英说话了。他这一开口，倒把高昶旭吓了一跳。在高昶旭的印象中，王占英说话从来都是高声大气，旁若无人的。可是现在高高在上的王占英，说话语气且出奇地低，因而也就出奇地温柔。
王占英皮笑肉不笑地说，“小高啊，咱们虽然是同时进行的人，但是你的年龄比我还大两岁呢。你现在在办公室当个小干事，无非就是做做会议记录，编编信息简报。说起来是在办公室，实际上干的是文字打杂的活。而且办公室文案的活儿也不是你一个人在干，真正论资排辈起来，你是排在最后的。”
“革命工作虽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是职务确实有高低之分的。有职务和没职务那是大不一样的，没职务，你就得听人使唤；有职务你就可以使唤别人。”
“如果按照你的现状，不客气地说，你这样就是闷头再干几十年，到头来也可能像某些人那样，干一辈子，连个一官半职也混不上，那样做人是不是很失败呢？”
“在机关，部门当然很重要，但是领导更重要，跟对领导最重要。这是我的肺腑之言，经验总结，一般人我不告诉他。只是觉得你又有学历，又有文凭，还有能力，如果，就在办公室混下去，反正很长时间看不到你的出头之日。即便是办公室要提拔副主任，排在你前面的人有的是，轮到你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呢！”
“我们行政科，虽然说起来不入流，在市分行部门的排位上排在最后，外人眼里我们干的是伺候人的活，吃喝拉撒睡，出力不讨好。”
“可是实话实说，关起门来说实话，吃喝拉撒睡，谁能离得了？这里面门道说道，不胜枚举。能得罪人，也能讨好人，特别是把领导伺候好了，领导看你顺眼，你被提拔的时候就到了，这也是以前人们常说的，不吃苦中苦难做人上人哪。”
“问题是你在别的部门也吃苦了，但是领导看不见，或者是领导看见了，那只是工作上的吃苦，领导觉得你是应该的。但是你在行政科吃苦了，你吃苦的结果是领导舒服了，领导就觉得你有能力，你忠心，你是自己人，所以就会提拔你。”
“而且我们行政科，虽然人员编制不少，但是大部分都是工人编制，干活的时候有他，但是提拔的时候，没门儿，因为他不是干部编制，不能被提干。”
“在行政科缺少真正有干部编制的人，所以老科长还没有正式退休，我就被提拔起来了。因为除了我，再没有符合提干的人选了，领导不提我提谁呢？”
“可是现在我当了副科长，而且是主持工作的副科长，我手下那些不是干部编制的人，倒也够用。不过我觉得，我还是需要一个助手，来帮助我处理日常事务。”
“因为说句实话，我这个主持工作的副科长，也不能老是主持呀，领导很快就会给我转正的。到时候，行政科就又空下一个副科长的位置。”
“刚才说了，真正在行政科干活的人，大部分是工人编制，不能提干。所以，谁现在能在行政科占一个干事的位置，那么下一步，副科长就是他的了，等于是先占了一个坑再说。”
“既然是这么一个好位置，那就得交给一个放心的人，算来算去瞅来瞅去，我觉得你最适合这个位置。所以我就把这个意思，给主持工作的刘行长做了汇报，刘行长也原则上同意了我的要求，就是把你从办公室调到行政科。虽然是平调，但是有一句话，背心做乳罩，虽然是平调，但位置更重要。”
“现在这个机会，可以说是千载难逢！当然来不来，还要看你自己的选择。我也是违反组织纪律和程序，先给你透露一下消息，来不来？我就等你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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