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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思雪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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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悠悠醒来,只觉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一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巨大的洞穴里,身上盖着自己的风衣。旁边不远处是一条河,应该就是先前那条暗河,我们就是从这河里上来的。

    眼下这洞穴感觉比先前那个更为巨大。洞穴并不黑暗,但一下子不知道光源在哪里,只见远处有火把的火光在闪烁。

    其实后来我才知道,并非洞穴不够黑暗,而是因为练成了蜘蛛的那本武功秘籍,令我目力倍增的缘故。那本秘籍,真的是一本至高无上的秘籍,而我也已在无意中练成了绝世武功。现在想起来,真的好狗血啊!

    火柴哥呢?

    我坐起身四下张望,不远处有个光头背影坐倒在地,不知道在挖什么东西。

    我认出那是火柴哥的背影。想起刚才他曾说什么方腊宝藏,他不会是在挖宝吧?

    我轻轻走到他身后,只听他口中喃喃有词,但我听不懂,尽是些“阿弥利哆”、“悉耽婆毗”什么的。而他的身前,已挖了一个长宽各一米左右、深二十公分的坑。他的手上好像都是血。

    他不会是疯了吧?

    我心里一阵担心,叫了声:“火柴哥!”

    火柴哥听到这声音,身子一震,立即像个弹簧一样从地上弹了起来。这让我想起第一次在教堂碰到蜘蛛的那晚,蜘蛛摔交后跳起来的场景。

    火柴哥看到是我,用那双沾满泥和血的手揉了揉眼睛,又“啪”地一声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大叫道:“思雪姑娘!你没死?你还活着?”

    我笑道:“我好着呢!你在干啥?挖宝藏?”

    火柴哥的眼眶红红的,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不干净的手揉过的后果,他说道:“我……我把你拖上岸,看你怎么都不动,连鼻息也没了,心跳……也没了,人工呼吸也没用……哦不是……反正我以为你死了呢!不想让你暴尸在这洞穴里,就想挖个坑把你埋了。唉……这地也他娘的太硬了啊!呜呜呜……疼死我咧!”

    他这样一个强壮的汉子,竟然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小姑娘,我相信绝不是因为手疼。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铁汉柔情”?

    我心中感动,他已经救了我两次了。即便这次他以为没救成功,竟然也甘愿徒手为我刨挖墓穴。

    我怜惜地捧起他那双伤痕累累的手,道:“火柴哥,我不知该怎么报答你……”

    他顺势一把将我搂住,道:“你没事就好咧!报答个屁啊!”

    我任由他抱着,感受他结实的胸膛带来的温暖。可火柴哥似乎很快意识到什么,一把将我推开,道:“啊对不起!我失态咧!”

    若是先前以他的力气,这一推只怕我又要掉进身后的水里了。不过可能因为我练成秘籍的原因,他这一推只让我退了半步。

    我捡起地上的风衣,风衣的两只袖子掉了下来。这件名贵的雪白风衣已经变成一件沾满泥水的无袖衫,我无奈地笑笑,将它丢在一边,只留下袖子。

    我将两条袖子在水里漂洗一下,把泥浆洗净,给火柴哥的双手包扎好,问道:“现在还疼吗?”

    火柴哥眼角泪光闪动,但依然倔强地说:“这点疼算个球!”

    我们稍事休息,便继续向远处有火把的地方出发。

    和先前一样,在经过前两支火把时,我们将火把取了下来自用。

    与前一个洞穴不同的是,这个洞穴始终没有收缩成一条隧道的趋势,我们的周围始终是那么空旷。不过地上满是石笋沟壑,我们不敢乱走,只沿着地下暗河远远向着下一支火把所在慢慢前进。

    也不知走了多远,只知道经过了七八支火把,我看到前方地上有一片奇怪的反光。

    慢慢走近,只见前面地上有一片直径约五米的圆形,像是一个倒扣着的大圆盘,不知是什么材质,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东西表面很光滑,所以才会反光。那圆盘的中心有一根手臂粗细的白色柱子,直通向洞穴的顶部,没入黑暗中,看不清最后去了哪里。

    会不会是某种菌类植物呢?

    空气中传来一阵腐臭的气味。印象里好像确实有些菌类闻起来像是腐烂的肉吧?而火柴哥却很警觉,他从靴子后面抽出一把匕首,交给我道:“思雪姑娘,给你,防身用!”

    我看那把匕首寒光灿然,显是锋利无比,问道:“火柴哥,你既然有匕首,刚才干嘛徒手挖坑?”

    火柴哥闻言呆了一呆,然后一拍他那颗大光头,道:“唉!刚才我是以为思雪姑娘你死了,思绪凌乱伤心过度,一下子忘了我还有把匕首咧!”

    这火柴哥不会已经喜欢上我了吧?我不知道,只知道火柴哥在我的心里已经留下了一个足够大的位置。如果这次我们得以平安出去,也许我会将余生交付给他。

    我们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甚至几小时前还是陌路人。但从我落进这神秘洞穴里的那一刻起,我们两个人的生命便紧紧维系在一起,尤其经过那段地下暗河,那与死神贴身搏斗的几分钟,让我们相互依赖之情迅速升温。在这神秘黑暗充满凶险的洞穴里,我们已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

    火柴哥在前我在后,我们提高警惕,继续慢慢向那奇怪的圆盘靠近,好像那东西随时会跳起来咬人似的。但直到近前,那东西仍是一动不动。

    火柴哥拿火把上上下下照着查看。我也蹲了下来观察,只见这圆盘好像是一块肉,哦不,更像是一层动物身上的膜,白中透着粉红色,上面依稀可见纵横的血管和经络,仿佛还在轻微颤动。

    这到底是什么?是植物还是动物?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咦?快看这个!”火柴哥的声音响起。

    我站起身来,顺着火柴哥所指,看向那圆盘中间的白色柱子。这根柱子确切的说更像是某种动物体内的管道,既像喉管,又像血管,正在有节律地扭动着,看上去似乎在靠地下白色的圆盘吸取什么东西,说不出的诡异。

    我觉得一阵恶心,道:“火柴哥,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火柴哥道:“不知道。看上去不像植物。若是动物,这又是什么动物?”

    “会不会是什么神秘动物的器官?”我问。

    火柴哥摇摇头,他举高火把,好像要看这根白色管子的顶端,然而火把光线可及之处显然离顶端还很远。

    我再低头看那圆盘,这次发现圆盘表面虽然光滑,整体却并不平整,好像下面还覆盖着什么东西。

    我再次蹲下,拿出火柴哥给我的匕首,在那圆盘表面一处凸起处划开一道口子。

    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圆盘被割处,有粉红色的粘稠液体渗出来,像血液,也像组织液。

    口子开到三十厘米左右,我感觉那圆盘其实只是薄薄一层,厚度可能还不到一厘米。而圆盘下面确实有东西。

    强忍着恶心割完第一刀,再在第一刀的中垂线上割了第二刀,两个刀口呈十字型。

    我将匕首伸进十字型的中心点,把这层膜四下慢慢挑开,将火把靠近仔细看,我一声尖叫,几乎魂飞魄散!

    刀口下,赫然是一张人脸!只是这张人脸臃肿无比,白里泛着青色,恐怕已经死去多时。更可怕的是,这张脸的两只眼珠仿佛乒乓球般凸了出来!

    火柴哥听到我的尖叫,连忙俯下身来扶住我,问道:“咋咧?”

    我颤声道:“死人……有死人!”

    火柴哥看了一眼那张脸,道:“已经死了很久啦!尸体都呈巨人观咧。”

    忽然,火柴哥一拍脑袋,叫了声:“耗子!”接着发疯一般去撕扯那白色圆盘。

    那尸体是耗子?不对,肯定不是。忽然我明白火柴哥为什么这样,他是怕耗子也在这圆盘下!

    我也立刻扑了上去,借助匕首连割带撕。圆盘的手感真的很像动物的膈膜,撕扯时那粉红粘液四溅,既诡异又恶心。但我们完全顾不得这么多!几分钟后,圆盘已彻底被撕烂,我们身上也沾满了恶臭粘液。圆盘下覆盖的东西完全显现出来,那又让我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八具女性尸体,摆成一个“卍”字形,静静地躺在地上。那白色的管子正插在卍字的中心。从白色管子的底端又延伸出很多更细的管子,分别插进了这八具尸体的嘴里。而这些尸体的脸虽然已涨得面目全非,腹部却瘪了下去,仿佛内脏都已被掏空。八成是那插在她们嘴里的管子,将她们的内脏都吸走了!

    确认了八具尸体都不是耗子,火柴哥松了一口气,心中似是畅快了些,骂道:“这都他娘的什么邪门玩意儿?”

    接着他看了我一眼,一脸抱歉地说:“思雪姑娘,不好意思,我是个粗人,总说脏话。”

    其实我已经忍很久了。不是忍他说脏话,而是忍他称呼我为“思雪姑娘”,这个称谓实在太土了!

    于是我说道:“火柴哥,你还是叫我小四吧!”

    “小……小四?”火柴哥摸了摸他那颗光溜溜的脑袋。

    “是啊!”我说道,“我的朋友一般都喊我小四姐姐。不过火柴哥你比我大吧,可不能叫我姐姐!”

    火柴哥嘿嘿一笑,道:“好!小四!”

    在这么恶心的场景下,我们还能笑得出来,现在回想起来,我都佩服我自己。

    我问道:“要不要挖个坑把这8具尸体埋了?”

    火柴哥皱眉道:“现在还不知道耗子他们在哪里。这东西显然不会是天然形成的。一定是有人下毒手后做的,耗子和那些被光头佬骗进来的女孩子们现在一定很危险,我们还是先找人要紧!这些尸体只好委屈他们继续在这里躺一阵咧。那光头佬真他娘……他……他母亲的不是人!”

    看着火柴哥如此辛苦地把一句脏话憋回去,我暗自好笑。

    继续向前,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又看到前面地上有一个和先前一模一样的白色圆盘,同样有一根白色管子向上不知延伸到何处去。

    我们将白色圆盘割开,检视下面的尸体,这次尸体状况比前面那八个好得多,也许是死亡时间较短的缘故。

    这里面也同样是清一色的女尸,耗子也不在其内。

    火柴哥问道:“你说那光头佬这次骗了多少女孩子进来?”

    我回忆了一下,道:“他说是二十四个。”

    火柴哥皱眉道:“看这两批尸体,死亡时间都超过一周了。看来他骗来的女孩子远远不止二十四个。真奇怪,这光头佬耍了什么手段?”

    我想起佛帝宣称要处子之血,又一个个问我们是否愿意的场景,道:“那光……嗯,好像会催眠术还是什么的,我看耗子被他问了一句话,就似丧失神智一般自己走进祷告室去了。”

    因为火柴哥也是光头,我硬是把“光”后面的“头佬”两字吞了回去。

    黑暗的洞穴还在无限延伸。我们一边说着一边向前,又经过了四处圆盘。在最新一处,尸体血色尚未褪尽,看来是刚死不久。我也认出来其中几具女尸颇为眼熟,是在教堂里看见过的。

    看来从这里开始,后面都是今天被骗的女孩了!我心中涌起一股愤怒之情,随手一拳打在旁边一株石笋上。却听“轰”地一声,那石笋被我打得石屑纷飞。

    “哇!”火柴哥跳了起来,“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生气!”

    火柴哥心疼地捧着我的手,又吹又揉。当他看清我手上没有伤口时,惊异地问:“咦?莫非你会硬气功?”

    我说道:“我不知道……不过我以前看过一本武功秘籍。刚才在水下经过最后一个气室时,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生死之间忽然悟通了那本秘籍上的东西。”

    火柴哥喜道:“怪不得你后来死而复生!这可是机缘啊!”

    “真的吗?”看到火柴哥一脸喜色,我说道,“不如我把那本秘籍默写出来送给你吧!”

    火柴哥双手一叉,道:“别别别!我火柴也算是一代宗师,连自己的功夫都尚未纯熟,怎么会觊觎别人的功夫呢?”

    我不知道他们这些练武之人都是什么心态,要是换做我们女孩子,听到有新的化妆秘籍,想偷想抢都来不及呢!

    担心耗子的安危,我们加快脚步,一路上总共路过七处圆盘后,终于看到前方火光闪动,好像有人在活动。

    火柴哥道:“小四,我们放下火把,悄悄过去,可别被发现咧。”

    我点点头,放下火把后,专找高大的石笋,贴着石笋慢慢向火光闪动处靠近。

    在距离那火光尚有数十米之处,我们听见“哗哗”的水声,好像暗河在前面有个瀑布。视野的尽头,有一块平整的地面,三个人影在忙碌着。其中一个正是那神父佛帝,另两个是在教堂里揭幕的羊头面具男。

    佛帝举着火把在指挥,羊头面具男在挪动女孩的尸体,似乎正在把她们摆成卍字形。

    而空中慢慢垂下一条白色的东西,正是前面那些圆盘中心的白色管子。

    我好像预见了后面将要发生的可怕场景:那白色管子抵达卍字形的中心后,会生长出一层白色的膜,将那八具尸体覆盖起来。接着,会伸出八根管子,分别插进那八具尸体的嘴里,慢慢吸收她们的内脏……

    不对!虽然我们前面看到的都是尸体,但难保不是被那管子吸了内脏而死,或许眼前那八个女孩子还没有死呢?或许耗子就在这八人之中呢?

    想到这里,我望向火柴哥。从他的眼神中,我感到他想到了和我同样的事。

    “小四,你在这里伺机而动,我先上!”

    火柴哥的话坚决而有力,我点了点头。

    只听火柴哥一声高喝:“喂!那边的光头佬!”声音如同一声炸雷,在这黑暗的洞穴中回音激荡。

    接着,火柴哥身形一晃,如同一道闪电向佛帝三人射去,瞬间已到达那两个羊头面具男跟前,双拳齐发,那两个羊头面具男不及反应,“呯呯”两声被火柴哥轰飞!

    佛帝却不慌不忙,他丢下火把,袖袍大张,如同一只巨大的蝙蝠,原地跃起数丈,两手一托,将那两个羊头面具男拦下,稳稳落地。

    火柴哥道:“哟!光头佬,功夫不错嘛!”

    佛帝那女中音般的声音道:“你是哪里来的光头佬?”

    火柴哥指着地上那八个女孩骂道:“你这贼光头佬,竟敢在垃圾街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问过我火柴哥了么?”

    若地上八个女孩子中有耗子,火柴哥断不会是这种反应了,肯定不是抢着救人就是抢着揍人了。我略松一口气。耗子啊,你到底在那里?蜘蛛,你又在哪里?

    佛帝哈哈一笑,道:“哦!原来是火柴哥!大名如雷贯耳,想不到不过是个光头佬。”

    他们两个光头佬互骂对方为光头佬,让人啼笑皆非。

    佛帝道:“孩子们,陪火柴哥玩玩,不要让他打扰我。”

    那两个羊头面具男闻言又向火柴哥走来。

    火柴哥刚才那两拳力量惊人,这两人竟像没事人一样?这挨打功夫也确实不一般。

    然而两人还未接近火柴哥,火柴哥已率先出手!他身法迅捷,闪身至其中一个羊头面具男身边,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他的下巴上。

    那羊头面具男被打得飞了起来,撞向另一个羊头面具男。

    而火柴哥的攻势不止,他一闪身又至另一个羊头面具男身边,一拳轰在他胸口。于是两个羊头面具男在空中撞到一起。

    不待他们落地,火柴哥已至他们下方,一记升龙拳,将两人又打得升高了数尺。

    眼看火柴哥如打排球似得揍这两个羊头面具男,佛帝却顾自走开了。我怕他出什么阴招,慢慢向他靠近,在离他十米左右的一株竹笋后躲藏起来。

    这时我才看清,我们所处的这块平地再往前是个悬崖,悬崖下似乎是个巨大的湖泊。地下暗河在悬崖边形成一道瀑布,注入湖里,刚才听见的水声正缘于此。

    湖泊对岸也都是悬崖,悬崖上星星点点插着许多火把,那些火把四周无路,不知是谁用了什么方法插上去的。火光照亮整个湖面,水平如镜。

    佛帝走到悬崖边,面向湖面开始喃喃自语,好像在念什么咒语。

    我感觉此时若我冲过去在他屁股上踢一脚,也许能把他踢下湖去。可不知他在搞什么名堂,我不敢贸然出手,只静观其变。

    忽然我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小虫子在爬。我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却未见任何异状。再看向火柴哥那边时,不由吃了一惊!

    只见悬崖边沿处出现很多小脑袋,清一色的光头。我心想,火柴哥总把光头佬挂在嘴边,这下可好了,来了一群光头佬!

    那些小脑袋爬了上来,竟然都是些侏儒般的小矮子。他们身上没穿衣服,皮肤是青灰色的。脸上长着大大的眼睛、尖尖的鼻子。两只耳朵就像兔子或是驴子的耳朵,又长又尖地竖在脑袋两边。他们四肢纤细,手脚却是奇大。

    我忽然想起来,曾在漫画和电影里见过这种东西,这不是哥布林吗?我有一种感觉,他们是被那佛帝的咒语从深渊中召唤出来的。

    哥布林们一爬上悬崖,便怪叫着向火柴哥冲去,围住火柴哥打起来。火柴哥出手干净利落,只听一阵“咿咿呀呀”的古怪惨叫,那些哥布林被打得如爆豆子般四下乱飞。

    但哥布林源源不断地出现,火柴哥已顾不上揍那两个羊头面具男了,于是二人从战圈中脱离出来,回到佛帝身边,好像在护法。

    我不禁十分后悔,现在佛帝有了保镖,想踹他下去怕是不易!

    哥布林越聚越多,层层叠叠地向火柴哥身上跳跃,很快,火柴哥被淹没在哥布林堆里。

    我心中一急,刚想冲出去,忽听“蓬”地一声,哥布林团爆散开来,一时间漫天血雾,哥布林的断肢乱飞,只见火柴哥卓然挺立,左右手各握着一条哥布林断腿。

    火柴哥真是太厉害了!

    但我感叹未完,火柴哥的面前突然出现一只巨大的手掌,那手掌从悬崖下升起,直向火柴哥当头罩下。

    火柴哥平移数尺躲过,“轰隆”巨响,手掌拍在地上,连我也感到一阵晃动。

    很快另一只手掌也出现,也是向火柴哥当头劈下,好像有一个巨人正从悬崖下爬上来。

    火柴哥依旧轻松避过。只见悬崖边渐渐升起一颗巨大无比的光头来。先是露出双眼,一只眼睛睁着,眼仁很小,眼白里布满红黄色的血丝,而另一只眼睛只是个深洞,没有眼珠。紧接着鼻子也露了出来,和哥布林一样尖尖的。再接着,嘴巴、下巴、脖子都露了出来。

    而哥布林大军仍源源不断从悬崖下爬上来,也有不少攀爬在那巨型哥布林身上。

    火柴哥当机立断,飞身而起,跳至那巨人手上,沿着他的胳膊疾冲,一路上撞飞不少哥布林。瞬间火柴哥已冲至那巨人肩膀,在巨人脑袋边上停了下来,恰是巨人有眼珠的那一侧。火柴哥双拳疾挥,顷刻间已在那巨人的太阳穴上连击了百拳!

    那巨人都还来不及爬上悬崖,狂吼声中,他仅剩的一只眼珠先是翻白,接着凸了出来。他的鼻孔和嘴巴里冒出紫红色的血泡,接着巨大的身躯向后倒下。

    火柴哥趁势一跃,已从巨人身上跳回悬崖上。隆然巨响从他身后响起,那巨人落水溅起的水花洒在悬崖上,如同下了一场暴雨。

    火柴哥这边打得热闹,佛帝的咒语也未停过。他女中音般的声音呢喃不止,声音如泣如诉,连成一线,好似他根本不需要换气。

    这种技巧,如果去唱歌,一定能当大明星吧。

    呢喃声中,悬崖下又有东西冒了出来!这次是个浑身漆黑的大家伙,它的脑袋和佛帝那两个护法所戴的面具一模一样,是个巨大的羊头。它看上去比刚才那个巨人还要巨大,浑身覆盖着黑褐色的毛,手臂的末端是两只巨大的黑色利爪。它背后竟然生有两只蝙蝠般的巨大翅膀,整个身体在翅膀拍击中缓缓升起。完全露出悬崖平面时,我看到它的下半身如同野兽,后肢是蹄子,身后还有一条手臂粗的尾巴。

    这家伙看上去显然比先前那个迟钝的巨人厉害多了,不知火柴哥能不能应付。但我认为即便火柴哥能打倒它,如果佛帝的咒语不停,只怕还会有更厉害的魔物出现。而佛帝的两个护法也已面向佛帝单膝跪下,各出一臂彼此相连,另一臂高举向天,似乎在用某种仪式加持佛帝的法力一般。

    于是我决定攻击佛帝!

    我紧握火柴哥给我的匕首,悄然靠近佛帝。他那两个羊头护法依然面向佛帝,没有察觉到我的靠近。

    把佛帝踢下悬崖,还是捅死他?万一悬崖中间有什么东西挡住佛帝让他死不成,那我的目的就达不到了。电影里不都经常这么演的吗?所以我决定直接捅死他!

    大概是练成那武功秘籍的缘故,我的身法变得无比轻灵,顷刻间已经到达佛帝背后。我毫不犹豫一刀刺出,正中佛帝腰间。我生物学得不好,不记得这里是肝还是肾,反正总能造成一定伤害。

    不料那两个羊头面具男护法反应惊人,瞬间回腿踢中我的小腹。

    他们的腿势好重!踢的又是我没有骨骼保护的小腹部位,我被踢得倒飞出数米,滚落在地。

    然而好像不怎么痛?我坐起来,看看手上,匕首仍在,但上面却没有血迹。

    怎么回事?我应该已经刺进佛帝的皮肉里了,按刀刃的长度看,明明应该刺破内脏的,怎么会没有血迹?

    佛帝扭头看了我一眼,口中颂唱不停。两个羊头面具男一齐向我奔来,我握紧匕首,翻身从地上跃起。谁知这一跃,竟跳起数丈高,一下子翻过了羊头面具男的头顶,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这一切,显然都是蜘蛛那本秘籍的功劳。

    既然已经在空中了,我朝着佛帝的方向落下,手中匕首高举过顶,只待一靠近他就劈他脑袋!

    也不知他是有恃无恐还是怎的,他对我的攻击居然不闪不避!那我还客气啥?一刀从他的光头直划到腿。

    只是手感十分怪异,明明刀刃是刺入佛帝身体的,偏偏像是在一块韧性极强的肉皮上砍了一刀似的,根本没有刺破的感觉。

    佛帝的黑色长袍却已被匕首割成两片,倏地滑落在地。

    这佛帝,长袍里面竟然没穿衣服,直接是一副赤身裸体!我脸上发烧,不知道该不该看,却忽然发现他的皮肤上写满了歪歪扭扭的文字,像是某种经文。

    佛帝停下颂唱,看了我一眼,笑道:“别白费力气了,我有神咒护体,你伤不了我的。”说罢,回头依旧念他的咒语。

    远处的火柴哥正与那只大恶魔斗得不可开交,而哥布林仍源源不断从悬崖下爬上来。

    两个羊头面具男也已向我这边赶来。

    不能再让佛帝念咒了!我心意已决,忽地再次跃起,直接骑到佛帝的头上,左手一把将他的嘴捂住,右手拿着匕首去割他的喉咙,同时腰上用力,想把他甩下悬崖去。虽然按现在的姿势看,我可能要和他同归于尽,但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佛帝的咒语立即停止,但我所做的其他努力都是徒劳。匕首在他的脖子上滑溜,根本割不进去。佛帝两只手分别抓住我的左右手,把我从他身上轻易地掰了下来。他的手冰冷坚硬,犹如岩石,和火柴哥温暖的大手完全不同。他的力气无比巨大,双手分向左右两个方向拉扯,我感觉双臂剧痛,仿佛要被拉断。忽地,佛帝狞笑一下,一颗光头朝我脸上撞来,我只听清脆的“喀拉”一声,接着额头和鼻子一阵剧痛,眼前金星乱冒,就像是脸被铁坨子砸了一样,不知道鼻子断了没有,但有一股咸咸的鼻血已经渗进嘴里。紧接着左臂在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中失去了知觉。

    我几乎要痛晕过去,佛帝哈哈大笑,把我随手一扔,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但幸好他不是把我扔下悬崖,而是将我扔给了那两个羊头面具男。

    我倒在羊头面具男面前,他们对着我一顿拳打脚踢。但奇怪的是,他们的攻击并不让我感到疼痛,我身上疼的只有脸和左臂而已,尤其是左臂,可能已经骨折或脱臼。

    不过羊头面具男的力量巨大,我被他们踢得保持不了平衡,根本站不起来。

    其实后来我才知道,我练成了那本秘籍以后,体内自有一股护体罡气,能自动保护我的身体各处,无视羊头面具男的踢打。但那佛帝满身邪异咒文,恰是我护体罡气的克星,所以和他近身战斗中,我的护体罡气无法发挥作用,立即便身受重伤。

    佛帝的念咒声越来越响,悬崖下的湖泊也在此时起了变化,原本平静如镜的水面开始泛起波澜,慢慢在湖心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漩涡的作用下,湖中心的水位低了下去,湖泊周边的水位却高了起来。尤其在我们所处的悬崖位置,湖水几乎要漫上来。

    忽然我看到湖中心有东西慢慢地冒了出来。一开始是两个相隔数米的巨大红色球体,接着球体中间出现了白色物体。随着白色物体越升越高,我惊异地发现那竟然像是一只巨大的白色毛虫,那两个红色球体是它的眼睛。

    紧接着,毛虫的嘴也露了出来,那是一个倒梯形,里面布满了又碎又小的牙齿。

    再接着,毛虫继续上升,虫体也逐渐露了出来。露出的部分越来越宽、越来越肥,忽然它雪白的虫腹上出现一大团红色的毛。

    佛帝的念咒声音越来越尖锐,此时已不再像女中音,而是女高音。

    虫体上升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虫尾也露出了水面,末端无数根白色的管状物仍插在水里,仿佛是那些管子支撑起了虫体。

    那些不就是先前看见过的白色圆盘中间的那种管子吗?

    整只大毛虫呈葫芦形,足有十余米高。它腹部的红毛如波浪起伏般抖动起来,诡异无比。

    佛帝的咒语达到极致,他高声叫道:“圣母来临!圣母来临!”

    正在踢打我的两个羊头面具男也停了下来,面向巨虫单膝跪地,大喊:“圣母来临!圣母来临!”

    我得以喘息,立即从地上爬起,不顾一切向佛帝冲去。你身上都是咒文,眼睛里总没有吧?我奔至他身后,将全身力气集中在右臂,把匕首狠狠刺进佛帝的左眼!

    这次终于成功,血花飞溅,匕首的刀刃部分完全没入佛帝的眼睛里!

    但佛帝似乎完全不觉疼痛,他头也不回,一拳猛击在我胸口。我感觉肋骨像碎裂了一样,五内剧震,喉头一甜,“噗”地喷出一口血,人也再次倒飞出去,跌在十米以外。这次跌倒,我感觉全身气劲都被打散,再也站不起来了。

    佛帝的喊声越来越响,那巨虫腹部的红毛渐渐朝四周退去,中间竟然慢慢露出一张人脸来!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双目紧闭,睫毛很长,五官非常美丽。只是脸色苍白,嘴唇更是青黑色,犹如厉鬼。

    巨大的虫子腹部有一张女人的脸?我怀疑从进入教堂开始,这一切都是做梦。

    佛帝说道:“我们的祭祀还差最后一步,却被这两个家伙捣乱了!既然如此,来,把这个女人献祭给圣母!虽然她不是处子,但她身上的能量巨大无比,对圣母苏醒一定大有帮助!”

    羊头面具男闻言,走到我身边,其中一个伸手揪住我的头发,把我向那八个女孩的地方拖去。

    我的护体罡气在刚才那一击下已经完全溃散,此时不论是被揪住的头发还是在地面摩擦的身体,都觉剧痛无比。但四肢无力,完全无法反抗。

    我被拖到那八个女孩旁,仰天躺着。此时才看到那八个女孩早已死去。一个羊头面具男将我的双手踩住,另一个则拿起那白色管子,我看到管子末端已经有八根细管子在蠕蠕而动。他不会是想把这东西塞在我嘴里吧?我已没有反抗之力,只能将最后的力气用在闭嘴上。

    那羊头面具男见我嘴闭着,便用劲猛捏我的脸颊,想要掰开我的嘴。脸颊上传来的剧痛终于胜过了我的力气,嘴不由自主地张开。那羊头面具男举起白色管子便向我嘴里塞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两条人影掠过,“蓬蓬”两声,两个羊头面具男被震开数步。接着这两条人影中,一条与那两个羊头面具男斗在一处,另一个则走到我身边,扶我坐起,关切地问:“四爷,你怎么样了?哇……你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竟然是蜘蛛!而那与羊头面具男接战的,正是耗子!救兵一至,紧绷已久的神经一松,我精神一阵涣散,几乎要晕过去。

    蜘蛛道:“四爷,你真气溃散,十分危险!快把衣服脱了,我给你疗伤!”

    听了这话,原本快晕倒的我硬是被气得清醒起来,用尽最后的力气骂道:“臭小子,你胡说啥?你自己怎么不把裤子脱了?”

    蜘蛛的脸一红,道:“啊……是我不好……我练功尚不够精纯,隔衣疗伤怕效果不好……”

    我喘着气说道:“就算再不好,也不能脱衣服啊……而且我又不是穿着棉袄,就这么薄一件衬衫也不行?你练的都啥玩意……”

    蜘蛛道:“是是是!……对了,你练的是我给你的秘籍吗?”

    我已经没力气说话了,只能微微点点头。

    蜘蛛一拍脑袋,笑道:“那太好了,我们所练的是同一部秘籍,我给你疗伤可以说是事半功倍,那么就算隔着衣服,倍半相抵,还是有用的!”

    说着,他伸出一掌,抵住我的背心。刹那间一股暖洋洋的真气从他的手掌进入我体内。我按照秘籍上的方法,闭上眼睛,用意念引导这股真气在体内奇经八脉中游走一周,渐渐将散去的真气又凝聚起来。很快,我又看到明月大江的画面,身上所有疼痛感都消失了。

    当我睁开眼睛时,只觉精力充沛更胜从前。蜘蛛瞪大了眼睛问我:“四爷,你是怎么练的?你的内力比我强多了啊!”

    也许我是在生死之间突然悟通,故能深得精要的缘故吧。我问道:“你这秘籍也够神奇的,到底是啥?你哪来的?”

    蜘蛛得意地笑道:“废话!这可是道家至高无上的功法,九阴真经!至于来历嘛……不可说,不可说!”

    我猛然想起火柴哥还在和那大恶魔战斗,忙说:“快去支援火柴哥!”

    蜘蛛笑道:“你就别担心火柴哥了。你看!”

    只见远处,哥布林的尸体已经堆成一座小山。火柴哥站在山顶,右手拖着一截断掉的尾巴,正是那大恶魔的;左手正在擦拭额头的汗水。而大恶魔的尸体在湖里随着漩涡上下翻涌。

    我心里由衷感叹,火柴哥真他母亲的厉害!

    耗子的功夫也不赖,那两个羊头面具男完全无法抵挡耗子狂风暴雨般的进攻,已被打得东倒西歪。

    我看到佛帝还在喊叫:“圣母来临!”便对蜘蛛道:“那才是大boss,我们快上!哎哟!”左臂一阵疼痛袭来。

    蜘蛛抬起我的左臂,揉捏几下后,道:“没事,只是脱臼了,看我的!”

    一个“的”字尚未说完,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我的左臂忽然不痛了,而且还能自如活动。

    蜘蛛喝道:“我们上!”率先向佛帝冲去。

    我也紧随其后。

    耗子飞起两脚,将那两个讨厌的羊头面具男踢进湖里,飞奔赶来与我们会和。我们三人同时出手,三人的右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结实实轰在佛帝的后背上。

    哪知虽然我们运足全力,打在佛帝身上却如泥牛入海。

    佛帝一边继续颂唱一边回头,他身体不动,只有脖子以上的部分扭了过来,显得诡异无比。

    蜘蛛叫声:“不好!快退!”却已是不及,我也没见佛帝怎么出招,胸口已如遭雷击,三人踉跄后退。我只觉气血翻腾,忍不住又喷出一口血。回头看蜘蛛和耗子,他们嘴角边也挂着一道血线。

    “他身上的咒文有鬼!”蜘蛛说道,“我们的攻击对他不起作用!”

    耗子说道:“有没有办法让他的咒文消失?”

    蜘蛛点头道:“这你可问对了人!”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道:“我这里有一瓶用特异药材熬制的墨水,一旦沾上皮肤,你除非把皮给刮了,否则怎么也洗不掉。这可是当年江南四友的宝贝!”

    我听不懂他说什么,只催促他:“快上!”

    蜘蛛应声:“好!”他飞身而起,又向佛帝扑去。佛帝哈哈大笑:“笨蛋,没用的!”

    只见蜘蛛一掌击在佛帝肩头,佛帝果然丝毫无损。刚才他头已转过来了,现在则是头部不动,身体转了过来。这怪异的情状让蜘蛛一愣,佛帝一掌已印在蜘蛛胸口。蜘蛛顿时喷出一口血,却正好朝着佛帝的脸。趁着佛帝闭眼之际,蜘蛛将那瓶子直接拍在佛帝左胸,瓶子碎裂,蜘蛛跟着迅速在佛帝身上乱摸,将那墨水抹在佛帝胸口,形成一大块黑斑。佛帝眼睛里进了血水,一时间睁不开,只怪叫一声:“你在做什么?”掌上用劲一吐,蜘蛛顿时被震飞。

    我见旁边恰好有一株不太大的石笋,不到一人高,于是在那石笋根部击了一掌,石笋顿时倒下来。我抱起那根石笋,飞奔上前,将那石笋朝佛帝胸口撞去。

    佛帝已抹干净眼睛上的血水,但他显然不知道胸口的咒文已被墨水掩盖,哈哈大笑道:“要说多少次你们才明白?没用的!”

    却听“波”地一声,石笋插入了佛帝的左胸。我清楚地感觉到,石笋已经刺破他的皮肤,深深扎进了他的躯体。

    佛帝一声大叫,一掌向我当头劈下。这一掌我是来不及闪避了。

    危急之刻,耗子已赶到我身后,她双掌齐发,轰在石笋底部。顿时石笋如一支利箭般射出,带着佛帝直飞出数十米,钉在远处的石壁上!只见那石壁上以佛帝为中心,爆散出一片黑色的血迹。佛帝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这下总该死透了吧?大boss已除,我们只感精疲力尽,瘫坐在地,相视哈哈大笑。

    火柴哥走到我们身边,笑道:“干得漂亮!”

    我问道:“蜘蛛你们到底去哪了?”

    蜘蛛道:“我从那告解亭掉下来,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乱跑一阵,却刚好碰到耗子。”

    耗子道:“这个佛帝,他好像会催眠术,不过这催眠术只对处子有用。那些着了道的女孩子都是从那告解亭里掉到这里来的。我假装中了他的催眠术,进入这洞穴之后,就找机会躲进黑暗之中,想跟着看个究竟,然后就看到蜘蛛也来了。”

    我问道:“你们都是从没有椅子的那一侧掉下来的吗?”

    蜘蛛和耗子都点了点头。

    我和火柴哥从有椅子的那一侧掉下来,看来两侧落下之处还不一样。

    忽然,我听见佛帝的颂唱声再次响起:“圣母来临!圣母来临!”

    我们四人都大吃一惊,难道佛帝被钉在石笋上了还没死?

    湖中心也忽然变得波浪滔天。那巨虫腹部的女人脸竟然慢慢睁开了眼睛!那眼睛是血红色的,像两个巨大的血池。

    火柴哥骂道:“他娘的!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忽然,那巨虫剧烈扭动起来,虫尾一挺,无数白色管子向我们激射而来!

    火柴哥大喝一声:“小心!”他双臂一展,一股巨大推力将我们推开数米!

    我连滚带爬地翻了出去,猛一抬头,只见那些管子已将火柴哥缠了个结实。

    于此同时,隆然巨响,佛帝竟将胸口插着的石笋拔了出来,丢进湖里。只见他胸口敞开一个大洞,黑色的血液涌出。都这样了还能活?这还是人类吗?

    佛帝哈哈大笑,仿佛神智已失。他从眼睛里将我的匕首拔出,便向火柴哥冲去!

    火柴哥被那些管子紧紧缠着,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我想也不想,飞身拦在火柴哥之前,气运双掌,用尽全力向佛帝击去!佛帝身上仍有咒文,虽然我的双掌挡不住佛帝,但我能用自己的身体留住那把匕首。以那匕首的长度,是不可能扎穿我再刺到火柴哥的。

    忽然眼前一花,蜘蛛的背影已拦在我的面前,我的双掌正拍在他的背上。

    我正担心会打伤蜘蛛时,只觉掌力全被蜘蛛吸收过去。他也双掌齐发,汇聚我们两人的毕生功力,迎向佛帝。多亏我们练的是同本秘籍,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我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我已决定为火柴哥牺牲,才会挡在火柴哥之前,准备用自己的身体去阻拦那把匕首。而蜘蛛这么做,他是不是也和我想法一样,准备为我牺牲?

    “四爷保重。”蜘蛛没有回头,声音细不可闻,但仍传入我的耳中。只这四个字,已经胜过千言万语。我这趟真的没有白来。

    佛帝已经冲到近前,我已经看到匕首上的寒芒。

    千钧一发之际,又一道倩影闪入战场!耗子插在蜘蛛和佛帝之间,她用左臂接下了蜘蛛的双掌,身子如陀螺般转了一圈,将我两人劲力转移到她的右臂上,右拳猛然击出!那是惊天动地的一击,汇聚了我们三个人的全部力量!而拳头所指,是佛帝被眼睛所流的黑血覆盖了咒文的左脸!

    “轰”地一声,我看到耗子的拳头正中佛帝左脸,佛帝的脑袋上下顿时错了位,他的舌头拖出老长,人也被拳力带得飞了起来,一路上血液飞撒,掉入神秘洞穴的黑暗中去。

    耗子的拳头凝在空中,她保持着那个姿势,良久才说出一句:“怎么样,帅不帅?”

    我听耗子声音有异,和蜘蛛对视一眼,急忙闪身到耗子正面,顿时心中剧震!只见耗子的脖子上,插着那把寒光闪耀的匕首。

    耗子的身体慢慢倒下,蜘蛛扶住,仰天悲啸。

    然而这时,我看到湖中心的巨虫,正顺着管子向我们这里迅速移来。火柴哥全身都已经完全被管子缠住,连脸都看不到了,只能看到半颗光头,青筋跳跃,只怕不是被那虫子吃掉,也会窒息,真是危险万分。

    那虫子离我们已不到十米,那张女脸的嘴忽然张开!这嘴大得不成比例,原本看上去还算美丽的脸庞顷刻间已变成恶魔!而且这嘴里的牙齿根本不像人类的牙齿,前前后后足有六排,层层叠叠密密麻麻,让人只是看一眼便要汗毛倒竖。

    我拼命拉扯那些白色管子,不想这些管子韧性极强,加之刚才的一击之后我已气空力尽,根本没法帮火柴哥解围。

    绝望之下,我将自己的手伸入层层管子之中,紧紧握住了火柴哥的手。

    火柴哥似有所觉,刚才还在挣扎的他忽然平静下来,轻声说道:“小四,你快走吧,别管我咧。”

    我既没有回答,也没有松开他的手。我不想在遗憾中度过余生。我能感觉到那虫子已经到了我们头顶,血盆大口已经向我们笼罩下来。

    忽然我感到头顶风动,不知哪里飞来一个黑黑的东西,撞进了那虫腹上脸庞的巨口中。那虫子一声怪叫,迅速退了几米,巨口开始咀嚼,顿时骨骼碎裂的声音噼噼啪啪爆响起来。黑色的液体从那巨口中流了出来。我看到一条挂在它嘴边的手臂,上面布满咒文。那竟是佛帝的尸体!

    同时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救人罢!”

    我们身边不知何时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瘦高个男人留着板寸头,鼻唇之间有一撇浓密的小胡子。另一个较为年轻的男人身穿蓝色校服,戴一副眼镜,由于镜片反光的原因,看不清他的眼睛。而第三人是个女子,穿着一身黑色的笔挺西装,领口巨大雪白的衬衫领子翻了出来,在火把光照下闪耀无比。她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大礼帽,脸也被遮住。

    发号施令的是那个小胡子。西装女闪身去扶耗子和蜘蛛,小胡子和眼镜男走到我们身边。火柴哥看不见外面的情况,问道:“车牌?”

    那小胡子道:“废话!不是我还有谁会来救你?”

    原来这人就是车牌哥啊!

    看到生力军来到,我又有了信心。

    然而我们捣鼓半天,仍是无法帮火柴哥解脱出来。这些管子根本拉不断,也找不到头,好像根本就是一个又一个的环套在火柴哥身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巨虫终于嚼完佛帝的尸体,又开始向我们这里爬来。

    我绝望地对他们说:“你们走吧。我留下来陪火柴哥。”

    车牌哥和那眼镜男挡在我们和巨虫之间,车牌哥道:“这叫什么话?我垃圾街上从来就没有丢下兄弟顾自逃命的人!”他右臂一振,一根青色的长鞭已握在手。

    西装女和蜘蛛此时也走了过来。耗子被蜘蛛抱在怀里,蜘蛛怔怔地看着我,神色复杂。

    忽然,耗子的脖子处一股血箭冲天而起。蜘蛛大叫一声:“耗子!你干什么?”

    耗子手里拿着从脖子上拔下的匕首,微弱地说:“用这个……”接着便昏了过去。匕首也滑落在地。

    “我来罢!”车牌哥轻声说道。他一挥长鞭,已然卷住匕首。我们退开几步,只觉眼前青影乱闪,车牌哥鞭法如神,火柴哥身上的白色管子很快变成碎片。

    那虫子仿佛感到疼痛,一边怪叫一边后退,腹部的脸孔也变得扭曲。当火柴哥从管子中挣脱出来时,大喝一声:“他娘……母亲的!送你个礼物!”

    他大踏步走到旁边一株一人多高的石笋旁,将那石笋拔起,用力向巨虫仍去,“噗”地一声,石笋砸中巨虫腹部脸上的一只眼睛,顿时血液飞射,那虫子怪叫着落入湖中心里。

    一时间,不知从哪儿传来无数怪异嘈杂的尖叫声。这神秘洞穴的黑暗深处不知道还潜伏着怎样的怪物。

    车牌哥道:“快走罢!”

    我们在车牌哥的带领下,从一条小路奔出这神秘的地下洞穴。

    终于重见天日,此时已是圣诞节的凌晨,下了一夜的白雪将大地万物覆盖,所有物事不论本来美丑,都变成纯洁雪白一片。

    我们出来的洞口是在一座小宅院的井里。这里距离那小教堂约有一公里。

    火柴哥、蜘蛛和我都是轻伤,休养一段时间便复原了。耗子伤势不轻,经过治疗虽没有生命危险,可一副好嗓子就此毁了。

    后来,火柴哥和车牌哥终究分道扬镳,桥南桥北分成两派。可只有少数人才知道,门派之分只是表面现象,他们分别守卫着地下洞穴的两个入口,守卫着垃圾街的秘密。

    火柴哥担心车牌哥性格老实会吃亏,特意让耗子去车牌哥那里帮忙。

    但车牌哥虽然老实,却并非愚蠢。这次弥撒耗子就是受车牌哥的委托,和蜘蛛假装情侣去调查教堂。经过此事,蜘蛛的心真的已经完全属于耗子了。他已经是老师,不能明目张胆地加入帮会,所以保持着秘密身份加入了车牌哥的那一方。

    而我,是否已彻底从蜘蛛的心结里走出来了?我也不知道。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

    蜘蛛隐桥南,四姐居桥北。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人叫我“小四姐姐”了。人们一般叫我——“火四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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