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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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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蜘蛛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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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智度论》云:“百亿须弥山,百亿日月,名为三千大千世界。”

    我并非佛教徒,却十分赞同平行宇宙的说法。

    当然平行宇宙是近代流行的称呼。

    我相信,我们的世界,并非唯一的世界。

    有的人开发游戏,有的人编写故事,有的人画漫画……他们创造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虚拟世界。

    有的世界大气蓬勃,例如古龙先生笔下的武侠世界,他的作品前后各有关联,形成一个庞大的如史诗般波澜壮阔的武林世界。

    有的世界从时间延续上来说存在得并不长,却十分细腻精彩,如安徒生先生笔下的童话世界,他的每一部童话都是一个精美梦幻的小世界。

    所以,我虽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上帝,我却有能力成为某一个世界的上帝。

    我叫蜘蛛,今年30岁,是南大绿鸟学院的一名老师。

    我教理科,但我更爱文学,爱写作。我笔下创造的世界精彩纷呈、妙趣横生。光靠稿费,我一人吃饱喝好完全不成问题。

    “辣么老苏,偶们的四界四八四曾实的四界呢?”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少年看着我,他的双目中闪耀着智慧的光芒。

    他是我的学生,罗亚,来自米国的留学生。

    今天是他来我校报到的第一天,因住不惯校内的宿舍,他自己在垃圾街上找了旅馆住下。晚上,我来看望他,我们谈天说地聊了起来。虽然他的国语不太标准,但想听懂却毫无障碍,因为大致发音是正确的。

    “呵呵,”我笑了笑,“几年前,我有个学生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我以为他能成为一名作家。不过可惜他后来……”

    “他屎了吗?”他问。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不,他没有屎,后来他当了理科老师,而且就在我们学校。以后,你也会上到他的课呢。”

    我看了看表,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明天上午10点,第二教学楼的课,别忘了啊!”

    罗亚点点头:“好的老苏!偶送送里。”

    我说道:“不用了。罗叔,我先走了啊!”我朝沙发上闭目养神的一位老人打招呼。他是罗亚的干爹。

    罗叔睁开眼,点点头,说:“老师请慢走!我这腿脚不方便的,就不远送啦!罗亚你送送老师!”

    我忙说:“不用不用。你们早些休息吧!再见!”

    来时晚霞满天,现在已是繁星点点。

    走在垃圾街上,空气中飘来烧烤的气味。在垃圾街上任教多年的我,对这气味早已习以为常。

    罗亚所在的旅馆还不在垃圾街的主干道上,而是在垃圾街北端的一条后巷里。在乌漆墨黑的小巷子里几经转弯,才算来到垃圾街上。

    这时已经过10点了,距离各大学校熄灯还有不到一小时。不少学生们已经开始慢慢走向自己的学校。回到寝室,他们还要洗漱,所以不能掐着熄灯的点回去。我当老师的就没这种烦恼。教师公寓永不熄灯。

    穿过臭河,桥南的店铺都陆续开始打烊。前面的阿保网吧却仍是灯火通明。那里是通宵学生的天堂。

    要不要进去抓几个不听话的孩子呢?我正考虑着,忽然阿保网吧里传来一阵喧闹声,好像有人吵架,又有砸东西的声音。

    怎么回事?打架了?我正想上前看看,忽然阿保网吧所有的灯都灭了。里面的喧闹声和打杂声更响。我可以肯定里面一定是打起来了。只见4名身材高大的网管走到网吧大门口,将门死死堵住。这是要关门打狗?万一里面有我的学生怎么办?

    我心中一急,便想冲上去。一道倩影却突入我的视野。一个身材瘦弱的女孩子如闪电般冲到网吧门口,双手一抓,已抓起两个堵门网管,如同掷小鸡一般将他们向后掷了出去。另两个网管还来不及反应,也被她抓住掷出,抛在数米开外的地面上,跌个七荤八素。

    那是桥南联谊会的耗子姐!

    她也是我的梦中情人。其实我的另一重身份,是桥南联谊会的另一名副会长。

    北盟互助会有两位副会长,团子姐和轮胎哥。桥南联谊会又怎么会只有一名副会长呢?只是我这个副会长的身份隐秘,从没在公开场合表露过身份。所以,我是桥南联谊会的秘密武器。

    既然耗子姐出手了,里面的小弟们就有救了,我且躲在一边暗中观察为好,说不定会有英雄救美的机会。

    那四个堵门的网管被甩开,里面立即如潮水般逃出很多人。

    我怕被他们发现,闪身到街边墙角,悄悄探出头继续观察。

    忽然网吧内一道人影从他们头上掠出来,在空中一脚踢向耗子姐。好惊人的弹跳力啊!

    耗子姐双臂交叉,硬接了这一记重招。只听“喀啦”一声大响,仿佛骨头碎裂的声音一般,耗子姐原地未动,那条人影哪儿来哪儿回,倒飞回了网吧里。

    那些逃出来的人大部分朝南逃了,少数几个向北逃。经过我这里时,我躲入黑暗,没被发现。

    再探头再看,阿保网吧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高大无比的怪人,身穿墨绿的西装。他说道:“这个女人交给我。麻吉,继续追!”

    只听一声“是!”,先前飞踢的那个人影又飞身出来,带着几个网管向北追去。

    我担心耗子姐的安危,懒得理会这些追兵,继续观察网吧门口的形势。

    “大名鼎鼎的耗子姐,幸会!幸会!”那个高大的怪人说道。

    “阿保网吧的老板阿保哥,久仰!久仰!”耗子姐回敬道。

    那阿保哥说道:“我们原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现在看来好像很难。”

    耗子姐说道:“阿保哥你想得太多了。同在一条河里,怎么分井水还是非井水?”

    阿保哥道:“可惜垃圾街的河水太臭,不然我们原是愿意融进来的。”

    耗子姐道:“是水就得融进来,由不得你自己。除非你是地沟油。”

    阿保哥哈哈大笑,道:“耗子姐,进去坐坐如何?”

    耗子姐笑道:“你的网吧里面连电都没有,请我进去干啥?看黑屏显示器吗?”

    阿保哥脸色一变,说道:“请耗子姐进去!”

    刚才被耗子姐丢出去的四个网管已经站了起来,一听号令,立刻围了上来。

    耗子姐哈哈一笑,出手快如闪电,身形一晃,顷刻间抓住两个网管,又如掷小鸡一般掷了出去,只是此次是掷向另两个网管。

    耗子姐出手速度实在太快,那些网管根本反应不过来,顿时又跌在一处。

    阿保哥终于出手了!他身材虽然巨大,身手却敏捷无比,双臂猿舒,一掌拍耗子姐后脑,另一掌击向耗子姐腰间。他手长腿长,人还在三四步之外,手已经递到耗子姐近前。

    耗子姐双臂一上一下,搁住阿保哥来招,说道:“这就动手了?”双臂滑似游鱼,欺入阿保哥中路,双掌向阿保哥胸口按去。

    阿保哥应招极是迅捷,双臂虽长,却是收放自如,瞬间缩回胸前,左臂一横,“啪”地一声,耗子姐双掌都印在前臂上。阿保哥右掌在自己左臂上一击,将耗子姐弹了出去。

    耗子姐退后三步,身子一旋,又欺回阿保哥身前,施开“咏春拳”,以短打长,犹如一只陀螺般绕着阿保哥出招。

    这阿保哥也真了不得,身也不回,双臂起处,不论耗子姐从何处攻来,总被他挡下。

    两个人对了数十招,未分胜负。我见耗子姐不落下风,也就不急着出手。刚才那飞踢的小子出去追人还没回来,若他回来夹攻了,我再出手也不迟。

    阿保网吧里又出来几个网管,和先前那四个站在一边。他们功夫太差,插不上手。

    耗子姐和阿保哥又斗了二十多招,再次分在两边。

    耗子姐说道:“阿保哥,你想打到天亮吗?”

    阿保哥说道:“既然如此,你再接我三招,三招之内我若留不住你,你请自便吧。”

    耗子姐傲然一笑,道:“来吧。”

    我知道她虽然说得轻松,心中却已凝神戒备。我的心情也不由紧张起来,想看看这阿保哥还有什么压箱底的本事。

    忽然,我看到垃圾街的南端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正迅速接近。这人好像披着一件漆黑的斗篷。奇怪的是,从斗篷的抖动幅度看,他走得应该并不快,但实际上他的速度却如迅雷一般。这种不协调感让我下意识地感到不妙!

    果然,那条人影瞬息之间已悄无声息地闪到耗子姐身边,而凝神戒备的耗子姐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到来。他一掌按在耗子姐的左肩上。耗子姐一声不发,直接倒在地上。

    糟了!我按耐不住想出手,却得考虑如何在救人的同时脱身。

    阿保哥看着来者,说道:“咦?阿兵?你怎么来了?”

    那个阿兵说道:“阿保哥,别来无恙?”

    这时,阿保网吧里的灯光重新亮了起来。阿保网吧门前也被照亮一片。

    借着亮光,我想看看那个阿兵长什么样。但他的脸好像能吸收光线似的,始终是黑漆漆一片。

    阿保哥笑道:“哈哈,正好,你来了,电也来了。来来来,进去喝杯茶吧!”

    阿兵说道:“好啊!”

    两个人并肩向阿保网吧内走去。阿保哥头也不回地吩咐:“把这个小姑娘抬进去。”几个网管应声“是!”便要去抬耗子姐。

    机会来了!我从墙角闪出,猱身而上,在所有人能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抱起耗子姐,同时飞腿踢向两个网管,将那两个网管如皮球般踢得飞向阿保哥和阿兵。同一时间,毫不停留,飞身离去。

    我知道等阿保哥和阿兵挡开那两个网管时,我已经离开他们的视野范围。他们根本连我往哪个方向跑也看不见。

    不知道耗子姐伤势如何,我丝毫不敢耽搁,抱着耗子姐直接奔回我的教师公寓。

    踢开门,将她平放在沙发上。待我转身关好门再回头时,却见耗子姐已经端坐在沙发上了。

    “你怎么……”我心中吃惊不小,耗子姐受伤是装的?

    “蜘蛛老师,”耗子姐用一种略带埋怨的语气说,“你太爱管闲事了!”

    “我这怎么叫管闲事呢?我看到你被他们打倒了啊!”我辩解道。

    “你别逗啦!”耗子姐说,“他们这点本事怎么可能打得倒我?我是想看看他们的底细,才故意装受伤晕倒的。”

    “可你要真被他们抬了进去,就怕你想出来也不容易。”我嘀咕着说。

    “好啦好啦!”耗子姐一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我不怪你了!车牌哥说得没错,阿兵回来了。”

    我不知道这个阿兵是谁,问道:“听你这么说,好像这个阿兵和你们颇有渊源?”

    耗子姐叹了口气,说道:“你不是本地人,自然不知道这条垃圾街的前世今生……”她将这里从红旗村演变成垃圾街的过程简要和我说了一遍。听到阿兵斩杀火娃时,我气得鼻孔差点冒火!

    “前段时间车牌哥说在工大又碰到阿兵了,还得知他成为工大学生会长。我们不去找他,他倒找上我们来了!哼!”耗子姐恨恨地说。

    我回想阿兵偷袭耗子姐的那一幕,说道:“他身法诡异,招式阴狠,不知道练了什么邪门功夫。”

    耗子姐站起身,说道:“蜘蛛,不管怎样,今晚谢谢你。我先回去了,我得通知车牌哥,阿兵已经到垃圾街了。”她一边说一边向门口走去。

    我说道:“好,我送送你!”

    话音未落,耗子姐忽然身子一颤,歪倒在地。

    不会又装受伤吧?我看着俯身趴在地上的耗子姐,小声叫道:“耗子!耗子!”她没有丝毫反应。

    我伸手去扶她,哪知接触到她的身体时,竟如摸到冰块一样冰冷。我心知不妙,忙将她扶起,只见耗子姐脸白如纸,嘴唇已完全没有血色,身子不住发抖,额头上却有赤豆大小的汗珠在渗出来。她的左边脖子上有一片青黑色的痕迹。

    我大急,轻轻摇晃她的身体,叫道:“耗子!你怎么样?”

    耗子姐嘴唇微颤,我依稀听到她说:“冷……冷……”

    这时候我是不是该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取暖呢?但这么做好像太狗血了一点。

    忽地,我脑中灵光一现,想到一个人,就住我隔壁!

    我抱着耗子姐敲响了隔壁教师公寓的房门。门开处,一个身穿淡蓝色西装的英俊青年站在眼前。

    看到我抱着耗子姐,他一脸惊异:“蜘蛛老师?你怎么……”

    “龙痕,别说那么多,你一定有办法救她!”

    我们将耗子姐抬入龙痕的公寓内。他的大桌子上原本整齐地摆着一排书,他随手将所有书都扫到地上。我把耗子姐平放在桌子上。

    龙痕看到耗子姐脖子上那块青黑之处,说:“这里有问题!”

    忽听“嗤”地一声,龙痕将耗子姐左肩的衬衫撕开。

    这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吗?我刚才怎么没想到呢?

    我“啪”地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看到龙痕吃惊地盯着我,我忙说:“没事,有蚊子。”

    再看耗子姐的肩膀,赫然有一个漆黑的手印,正是刚才阿兵偷袭的那掌所在。

    “这是什么?”我看得心惊肉跳。

    龙痕双眉紧锁,缓缓道:“好阴毒的掌力啊。她是怎么受的伤?”

    我将阿保网吧门前一战简单说了。说到阿兵时,龙痕略有所思,道:“记得几年前的一个夜晚,有一个身法与你所说十分相似之人曾来到垃圾街。那时我还是你的学生。我们三流……哦不对,三侠从他手底下救出一个人来,还伤了他。难道他又回来了?”

    我担心地问:“你们要集合三人之力才能对付他?那耗子的伤……”

    龙痕笑道:“老师请放心,不需要三人,我一个就够了。既然他用的是邪门功夫,我就以佛克魔,以正抑邪。”

    我略一宽心,猛然又想起一事,担心地问:“男女疗伤要不要脱衣服的?”

    龙痕哑然道:“老师你武侠小说看多了吧?不过刚才情急之下我撕破了她的衣服,你赶紧去给她找件合身的衣服才是。”

    “哦……”我松了口气,说,“放心,我那有衣服,回头给她随便找一件应付一下是没问题的。”

    后来,龙痕只花了半小时,就让耗子姐肩上的黑手印消退了。但耗子姐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我将她抱回自己的公寓,让她睡在床上休息。我则规规矩矩地在沙发上凑合了大半夜。

    今天我没有课要上,可以专心照顾耗子姐。

    直至早上十点左右,耗子姐才醒来,但依旧十分虚弱。

    我扶着她慢慢走到车牌哥的家里,把她交给了车牌哥。

    车牌哥问清了前因后果,气得全身发颤。我看到他额头和手臂上的青筋都在跳动,那个鱿鱼刺身……哦不是,鱿鱼纹身也在张牙舞爪。

    耗子姐轻声劝车牌哥:“别冲动,有阿保哥、麻吉在,再加上阿兵,阿保网吧暂时动不得!”

    我也跟着劝道:“是啊车牌哥,我们要先沉住气。既然那个叫阿兵的找上门来了,我们就更不能贸然行动了。等耗子姐恢复以后,大家还是应该先好好商量一下。”

    车牌哥道:“蜘蛛,你不是本地人,原本不必扯进这件事情里来。现在局势凶险得很,好在没什么人知道你是我们桥南联谊会的,万一出什么事了,你还可以全身而退。”

    我哪是临阵脱逃的人?当场说道:“车牌哥,当初你劝我加入桥南联谊会,我要是不答应,也就没今天这些事了。但我既然答应了,想轻易让我退出可不容易!”

    耗子姐沙哑的声音说道:“傻子,车牌哥的意思是让你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车牌哥一拍脑袋,说道:“对对,还是耗子有文化,我就是这个意思,但是没说清楚。耗子这么一说,你明白了罢?”

    我点点头:“好吧!”

    嘴上虽这么说,我却暗下决心,要去阿保网吧探一探究竟。

    在车牌哥家里吃过午饭,我独自出了门,向阿保网吧走去。

    看来昨晚这里确实发生了斗殴,好几台电脑都坏了,地上也有很多未清扫的木椅子碎片。

    我找了个相对干净的位子坐了下来。刚打开电脑,一眼瞥见门口进来两个学生,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矮瘦的那个我认识,正是我班上的学生,八万。

    “喂!八万!”我叫道。

    八万看到我,显然吃了一惊,小声对旁边那个高大的胖子说:“不好了海天,那是我班主任!”

    他说得再小声,又怎么逃得过我这双灵敏的耳朵?“你过来!”我叫道。

    他们两个慢吞吞地走到我面前。八万小声叫了我一声:“老师好!”

    “怎么?开学才没几天,就学会逃课了?”我训斥道。

    “对……对不起老师……”八万唯唯诺诺地说。

    “怎么回事?”一个声音响起,只见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走了过来。从身形上,我认得出来他就是昨晚飞踢耗子姐的那个人,阿保网吧的网管之一,好像叫麻吉吧。

    我朝他笑笑,说:“我是南大绿鸟学院的老师,刚逮住两个逃课的孩子。这不算影响你们生意吧?”

    麻吉说道:“不算不算,理解理解。我以前也做过老师。”

    “您就是网吧的总网管麻吉吧?”我问。

    “说吉不说吧,文明你我他。”他答道。

    就在此时,门外进来四个人。前头一个,身材高大,穿一身墨绿的西装,正是阿保网吧的老板阿保哥。后面三个,全穿着黑色衣服,一老、一胖、一瘦。老的看上去有五六十了,一胖一瘦年纪都在三十上下。

    阿保哥看了我们一眼,问道:“麻吉,什么事?”

    麻吉说道:“没事老板,有学生逃课,被老师逮住了。”

    阿保哥大声道:“老子最讨厌逃课了!玩游戏的,还有谁是逃课出来的?马上给我滚回去上课!”

    他声音很响,立刻有三五个人站起来逃了出去。

    阿保哥得意地朝我一笑,领着那三个人走到网吧深处去了。

    看来他果然没有认出我来。

    我对八万说道:“你们还不走?”

    八万应声“是!”便拉起那个叫海天的胖子走了。一边走,海天一边还在小声嘀咕:“就你,还自称幸运星?瞧你这霉倒的,这下别想给耗子姐报仇了……”

    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他们八成也都加入了桥南联谊会了。就凭你们也敢说给耗子姐报仇?碰到我才叫走运呢,不然怕你们没法走着出去。

    赶跑了熊孩子,我漫无目的地划着鼠标。为了不引起怀疑,我还是找个游戏玩玩吧。

    可是这台电脑很奇怪,什么游戏都没装,只有桌面上有个llk的图标。我打开一看,不过是个连连看而已。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玩这个?直接退出游戏。

    没有游戏,就上上网吧。打开网页,门户网站、搜索引擎、新闻、影讯……

    忽然,在某个网站上,一道智力题吸引了我。题目是这样的:

    有17瓶美酒,其中确定两瓶有毒。你有9位自愿试毒的死囚,只有一轮机会,让他们全部同时试毒一次,一天后才能知道他们的中毒结果,到时你必须判断出哪两瓶是毒酒。如何分配9位死囚各自试喝哪些酒,才能保证成功?

    题目虽然简短,而且看上去不需要什么繁琐的公式、复杂的定理什么的,但粗粗一想,还挺难想到合适的思路。罗亚一定挺喜欢这类问题吧。

    看到麻吉就在我旁边不远处,我向他打招呼:“麻吉哥!有没有笔纸啊?”

    麻吉给我拿来了笔纸,笑道:“哟,老师,在网吧也做学问啊?”

    我向显示器摊了摊手。没想到麻吉看了一眼屏幕,竟然也被这道题吸引住了。他思考了一阵,似乎有了点思路,说:“这题有点意思哈!我拍一下。”

    他掏出一只有着30万像素摄像头的诺基亚,朝屏幕拍了几张照,就慢慢走开去。一边走,一边还死盯着手机屏幕看,差点撞到桌子。

    如果让一个网吧的管理员先解出这道题,那我这个当老师的颜面何存?于是我迅速摊开纸、拿起笔,开始演算。

    很快解决了2人从3瓶酒里验出2瓶毒,接着又解决了3人最多从4瓶酒里验出2瓶毒。不到半小时,4人最多从5瓶酒里验出2瓶毒也被我解决……

    一个下午,我连破险关,一直做到7人最多从10瓶酒里验出2瓶毒。接下去要解决8人最多从几瓶酒里验出2瓶毒。我伸了伸懒腰,却赫然发现窗外天早就黑了。看看显示器右下角的时间,竟然已过10点半。

    光顾着解题,竟然忘了来这里干啥的。我环视四周,只见网吧里几乎已经坐满了人,大部分都正埋头玩游戏,也有几个抱着双手蜷缩在椅子上看电视剧。有个人在跑进跑出地送奶茶,我认得他是刚新开张的橙子奶茶店的老板。

    没吃晚饭的我刚才因为着迷于解题而无所察觉,此时一看到奶茶,顿觉饥肠辘辘。刚要叫住他买奶茶,忽然我敏锐的听觉听见后台有人小声说话:“我们这就出发!”“一切小心!一定要把那小子弄来!”

    后面那句话我听出来是阿保哥说的。看来他们马上要有所行动了!我顾不上叫奶茶,连忙结账,赶在他们之前先出了网吧,穿过垃圾街,走到一盏路灯下,暗暗观察。

    不多时,网吧里走出三个人来,正是白天看到的那一老一胖一瘦。只不过白天他们是空手进网吧的,而现在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截用黑布包着的大约三尺长的棍状物。

    他们扫视四周,我掏出手机假装接电话并来回踱步,他们的目光并未在我身上停留,看来并没有怀疑我。接着,三人向南走去。

    如果直接跟上去,一定会被他们发觉。幸好我对垃圾街的地形十分熟悉。我走到一条与垃圾街平行的小巷子里,这条巷子每隔几十米就有一条小道通到垃圾街上。我就在这条巷子里实施跟踪,先他们一步走到前一个路口,观察到他们经过了,我再继续去下一个路口。这种方式绝对不会被他们发觉。

    经过一个又一个校门,他们都没有进入。最后,他们竟然进了我的学校——南大绿鸟学院。

    他们来找谁?(或者说他们来抓谁?)我一边悄悄跟上去,一边在脑子里盘算着,难道是白天八万和海天临走时说的话声音太响被他们听到,他们要来抓八万?但八万只是一个小角色,哪需要如此阵仗?

    这时已经过了熄灯的时间点,校园里静悄悄的,路灯也灭了一半。我悄悄跟着他们穿过校园,最后竟然来到教师公寓的楼下。

    难道是来找我的?逻辑上说不过去啊,我不是一直在他们网吧里吗?若要抓我,刚才我出来时他们就该追上来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我已隐身到路边树丛中。只见老者站在教师公寓楼前未动,那一胖一瘦走进楼去。

    楼道里的感应灯一层又一层地亮起,最后亮起的正是我住的那层楼!

    我们这栋教师公寓,北面是一条走廊,所有房间都朝南。借着走廊上的灯光,我现在的位置能清楚看到走廊里的情况。只见一胖一瘦两个黑色的人影慢慢向我的房间方向走去。看样子,他们真的是来找我的!

    “老苏!”我的耳边忽然响起一声耳语,我吓得几乎要跳了起来,扭头一看,罗亚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旁,正微笑地看着我。

    我忙把他拉到一边,悄声说:“罗亚!你怎么来了?”

    “偶刚才在路上看到老苏龟龟碎碎,就跟上来抠一抠。”他说。

    “抠一抠?”

    “嗯……have a look”

    “那叫看一看!”我强忍住揍他的冲动。

    “哦……扣一扣……”

    算了,这人的语音语调已经没救了。

    等等,他刚才说我龟龟碎碎又是什么?

    不等我发问,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谁?躲躲藏藏的,还不快滚出来!”

    不好,被发现了!

    但我脑中灵光一现,揪着罗亚的耳朵走了出去,高声反问道:“你们是哪个系哪个班的?熄灯了还不回寝室?想扣分吗?”

    罗亚反应极快,马上大声道:“老苏!对八起!偶……偶和他们不素一伙儿的!”

    我松开罗亚的耳朵,假装看不清那老头的样子,向老头走近了几步,说道:“咦,你好像不是学生,你是谁?这么晚了在这里干啥?”

    这老头白天见过我在网吧里抓逃课学生,说道:“哦!原来是老师!不好意思,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人?你们找谁?为什么白天不来找?”我质问。

    “白……白天老师要上课嘛!”老头说。

    “老师上课就算晚上的选修课最晚也就上到8点半,现在都几点了?你们到底找哪位老师?”我继续追问。

    这时,那一胖一瘦从楼上下来,走到那老头身边,说道:“生叔,人不在。”

    那被称为“生叔”的老头对我笑笑,说道:“既然人不在,我们就不打扰了!阿波、肥标!我们走!”

    我估计,他们只知道我住哪,却不认识我这个人。当下我冷笑道:“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呢?再等一会儿,说不定人家就回来了。”

    生叔笑道:“不了不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当我们南大绿鸟是什么地方?网吧吗?”

    生叔脸色一沉:“这位老师,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从网吧一路跟踪我们到这里,当我们不知道吗?”

    我暗自心惊,我素来以轻功自傲,如此精湛的追踪术都被发现了,看来这三个人真的不简单!

    当然我表面上仍然平静无比,说道:“真是可笑,我不跟着你们,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们进我的公寓捣乱吗?”

    “你的公寓?”生叔露出讶异的表情,“你就是龙……”

    “生叔!”他的话被那个胖子打断,“不是他,多说无益,快走。”

    刚才生叔称这两人为“阿波”和“肥标”。虽然“阿波”单独听上去似乎也是个胖子,但和“肥标”放一起显然应该是后者更胖一点。这胖子应该就是“肥标”了。那么另一个瘦子应该就是“阿波”。

    虽然生叔没把话说完,但我也听出来了,他们竟然是来找龙痕的!

    我对罗亚说:“快去保卫处找人!”

    罗亚抓抓头:“偶八认识包卫醋丫!”

    生叔带着肥标和阿波向我们走来,目露凶光,看样子是想强行突破。他们和那阿兵是一伙儿的,昨天打伤了耗子姐,今天我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罗亚,你会不会武功?”我问道。

    罗亚又抓抓头:“蜈蚣?偶八费!”

    “那你退开一点。”我向前几步,运功凝神。顿时一股暖流凝聚在我的丹田,接着散入我的四肢百骸。顿时我只感到力量充满全身。这就是我的先天罡气。

    若不会武功,怎么能写得出武侠小说呢,你们说是吧?

    只是一阵“咕噜噜”声突然从我的腹部传来。啊,我还没吃晚饭呢!

    眼看那三人逼近,顾不得那么多了,我决定先发制人!

    运起绝世轻功,我身形一晃,几乎在同一时间向那三人发出八掌,三掌袭向肥标、三掌袭向阿波,年纪较大的生叔我便宜他,只送他两掌。

    这三人的反应着实不慢,他们一抖随身携带的棍状物,黑布脱落,我眼前顿时银光乱闪,那竟是东瀛刀!他们不理会我的掌势,只挥刀向我砍来。刀长臂短,我要想打中他们,必先中刀,那可是大大的不划算。

    我掌势急变,“叮叮”几声,击在刀刃侧面,将他们劈向我的刀尽数挡开之后,依旧一连八掌连环拍出,仍是三肥三波两生叔之势。

    他们的刀被我荡开后再也来不及回刀自救,但让我诧异的是,他们的合击之术显然颇有造诣,三柄刀竟顺势呈互救之势,生叔的刀挡在肥标之前,肥标的刀挡在阿波之前,而阿波的刀又挡在生叔之前,依旧攻我不得不防之处。

    我掌势再变,身形急转,绕着他们发掌。他们三人背脊相抵,分三个方位防守,竟然也守得滴水不漏,让我无机可乘。

    猛攻数十招后,虽然我有几掌突破防线击中他们的身体,但我忙于自救之际,发力不纯,不能给他们造成太大伤害。而他们长刀锋利,我又因没吃晚饭而略有气力不加之相,相比之下我更危险一点。

    这时候我可以大喊大叫引来保卫处的人。但这么做太丢脸。于是我想到一计,故意卖破绽给他们,引诱他们去攻击罗亚,然后我可以假装救罗亚,慢慢把战场引向保卫处,然后就可以假装不小心被保卫处发现,从而制服他们,无损我的威名。

    这三人中,生叔年老力衰,威胁最小,让他去攻击罗亚是最安全的。于是,我大喊一声:“罗亚!你快逃走!”

    罗亚喊道:“老苏,偶八能抛下你八管!”

    想不到这小子还挺有义气的,一瞬间我心头涌起一阵愧疚感。

    那三人果然注意到罗亚的存在。而我又将攻势重点放在了肥标和阿波身上。终于,生叔趁我攻势放缓之际,猛地大喝一声,挥舞长刀便向罗亚冲去。

    哈哈,我的计谋凑效了!我一边假装猛追生叔,一边叫罗亚:“快往西逃!”

    哪知罗亚原地不动。他这是要找死吗?眼看生叔的刀就要劈到罗亚头上了,忽然“嘭”地一声响,生叔如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回来!

    我忙侧身躲避,生叔越过我的头顶,向肥标和阿波两人跌去。肥标阿波接住生叔,只见生叔满脸是血。再看罗亚,正摆出一副拳击的架势。

    这个好小子!我骂道:“你不是说你不会武功吗?”

    罗亚道:“这素国斗!”

    “格斗!”我纠正。

    “矮油老苏这种情况下你就八要再抠偶的痔眼了!”

    “字眼!!”

    忽地我耳边风动,一肥一瘦两个身影已从我身边掠过,两把长刀向罗亚当头劈去。

    我正待救援,又听“蓬蓬”两声,两个身影平地起飞,肥标和阿波也被打了回来!

    肥标和阿波的身法比生叔灵活,他们在空中翻转几圈,稳稳落地。脸上也仅有两个瘀青,并未流血,看来皮也比生叔厚。

    这次罗亚却没有只站在原地等待。他步法极快,欺上前去,双拳如风,“啪啪”两声,肥标左肩和阿波腰肋各中一拳。

    肥标和阿波再退数步,双刀舞起一片刀影,护住身前。然而罗亚没有停下观察刀影的破绽,也没有任何犹豫,他步法变幻无定,在肥标阿波两人面前晃了几晃,双拳直接破入刀影之中,又是“啪啪”两声,肥标和阿波的脸被直接打中,顿时鼻血直流。

    生叔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想要助战,但还没等他站稳,罗亚已晃到他身边,轻轻一绊,生叔又跌倒去。

    这一瞬的空隙并未给肥标和阿波喘息的机会,因为罗亚的身法实在太快,几乎在绊倒生叔的瞬间,又闪身到肥标和阿波跟前,拳出如电,“蓬蓬蓬蓬”打在两人身上,声如打沙包一般。

    好像已经没我什么事了。几分钟后,肥标和阿波长刀落地,瘫倒在地。

    生叔喘着气说:“想不到我们工大三妖将会栽在一个洋鬼子手里!”

    “工大三妖将?”看来是工大的人。我趁机讥讽:“你们取这么土的名字,能不失败吗?”

    “土个屁!”这老头还嘴硬,“你们不是也有什么垃圾三侠吗?一样的挫!”

    我说:“那人家起码一听就是正派人物。你们这名号,一听就是反派杂兵,哪能跟人家比?”

    肥标太胖了,我拉着他的两条腿。生叔和阿波,则由罗亚拉着他们的各一条腿,我们将他们三人拖到保卫处。等待他们的将是正义的审判。

    从保卫处出来,我拍着罗亚的肩膀,笑道:“小子,你功乎粉好啊!……我呸!被你带坏了。你功夫很好啊!”

    罗亚笑着抓抓头:“喇里喇里,老苏过奖了!”

    “你要代表我们桥南是去参加新人王争霸赛,大有夺冠希望!”我说。

    罗亚停下脚步,问道:“辣是虾米竞赛?”

    我看着满天繁星,说道:“没几天了,你很快就会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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