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埋入那个令人眷恋的怀抱,慕千朵勾唇道:“是啊,回家了真好。”
离开不过一月,对允王府的感情加深了不少,环顾这周围的一草一木,慕千朵都觉得格外的亲切。
“容允,你看我要什么时候给你‘治病’才好?”慕千朵想着,借着这个由头,陌容允便可以脱身几天了。
“不着急,你不是已经叫管家闭门谢客了吗,朵朵就算治久一点,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的。”
陌容允可不会便宜了楚翊钧,让他练兵,恐怕就是想要趁机学习以前陌家军的治理之道。
借着“重病”,允王府的大门紧紧关了快要十天,才重新打开。
朝野上下都很想知道,伤及心肺昏迷不醒的允王,到底有没有醒过来。
楚翊钧自然也很关注,虽说他厌恶陌容允的存在,但是不得不说,有一个战神坐镇,其他国家想要起兵之前,都会因为陌容允而重新掂量掂量。
“多谢皇上关心,王爷已经没有大碍,只是需要静养。”慕千朵在客厅接受了楚翊钧赏赐的银钱和补品,只是冷淡的语气在别的人听来,似乎并没有多感谢的心情。
宣旨的公公也不指望自己能够得到允王府的赏赐了,宣好旨一刻也不多停留就灰溜溜的离开,允王妃的气场,真的不是谁都能够挑战的。
“晋国公传信来说,大概还有六七日的路程就到京城了,操练军队给老国公阅兵一事,允王有伤在身恐怕担当不了,丞相以为谁来接任比较合适?”
御书房里,楚翊钧还在为阅兵一事烦恼,年继文俯首拱了拱手,道:
“林将军才刚结束一战,需要休息。倒是此事可以放给年轻的副将,我记得允王受伤前,把基本的队形已经排的差不多了,只要再稍作调整就没问题了。”
年继文的想法也不是不行,只是现在朝廷已经开始分派,楚翊钧自己也心知肚明,不管是用了楚宸烨还是楚宸轩的人,对那些墙头草都是一种暗示。
“老三这一次捉拿叛军头目,立下大功劳,我看他对军事并非一窍不通,不如将此事交给他来试一试,皇子亲自练兵,届时也不会下了国公的面子。”
楚翊钧只觉得自己的三儿子素日里不争不抢,没有两个哥哥爱出风头,起码现在看起来是很安分的,倒不如把阅兵的事情交给楚宸朔来办。
“三皇子向来稳重忠厚,相信此事由他来办一定能让皇上放心。”年继文当然是说好,即便是练兵,这种有关军队的事情皇帝想要交给自家儿子,自然是更加心安一点。
就这样,楚宸朔在朝中因为叛军头目大大扬名了一把,皇帝又将阅兵的担子传给了他,一时之间,三皇子的名声盖过了前面的两位哥哥。
楚宸轩心里当然是非常的不平衡,但是林安城对他已经是有些失望了,文没有楚宸烨出色,武又被楚宸朔压了一头,林安城开始反思自己到底是不是押对了宝。
早就从孩子没了的阴影走出来的楚宸烨,摩拳擦掌的准备等晋国公进京了好好的打点关系。
老国公的地位,认真的论起来就算是皇帝也得对他恭恭敬敬的,若是有他一句话为自己背书,楚翊钧在考虑皇储的时候楚宸烨也能多了好几分助力。
七月二十,晋老国公一路上走走停停,游山玩水,终于是到了京城。
京城羽林卫尽数出动,在楚宸朔的领导之下,秩序井然的排成行列,一一由晋老国公检视。
用这么大的规格去迎接一个人,是京城的百姓从未见过的。
晋纪安毛发都已花白,但是抖擞的精神头让人看不出他已经快要八十岁,挺得笔直的脊背和矫健的步伐,站在京城众军之前,气压三军。
只有看到这位老国公检阅军队的气势,才能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统帅。
晋尹青看着自己爷爷在上边的威风凛凛,不禁在心里默默感叹一句,爷爷还是严肃起来的时候比较帅,闹着吃烤鸭什么的,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人!
修养了好些时日的允王,在这一日也终于走出了允王府的门,只不过脸色看起来还是十分苍白虚弱,要允王妃在一旁扶着,才能站的稳。
“微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晋纪安一脸严肃的就要下跪行礼,楚翊钧眼尖急忙站起来接过他的手,“老国公真是折煞朕了,论辈分,也该是朕给国公行礼。”
开玩笑,让晋纪安跪下去,楚翊钧晚上估计就会受到先皇如梦的严厉批评。
“旁边这个就是老国公的孙子吧,年纪轻轻就一表人才,不愧是晋家之后。”楚翊钧笑着夸赞晋尹青,后者落落大方的行礼谢过。
老国公爽朗一笑,“什么人才不人才的,是骡子是马,丢到战场上去磨炼一翻就知道了!”
慕千朵在下面听的有点想笑,这位老人家把自己的孙子比作是骡子和马,也是十分可爱的性格了。
晋尹青在心里默默嫌弃自家爷爷的用词,表面上还是和颜悦色的。
“陌家子何在,当年他毛都还没长齐的时候,可是我教他怎么出兵应敌的,还不快点上来?”
陌容允早就知道老国公会点他的名,示意慕千朵把他扶过去。
“国公也算容允的半个师傅,师傅回来弟子哪敢不来,容允恭迎晋国公回京。”陌容允虽然脸色苍白,但是脸上该有的尊敬一分也没有少。
晋纪安皱了皱眉头,“你这子怎么现在身体变得这么弱,莫不是天下太平了就疏于对自己的操练了?”
慕千朵帮忙回答道:“王爷前阵子受了重伤,伤及心肺死里逃生,还请国公见谅。”
这道悦耳的女声吸引了晋纪安的注意,“你就是陌子取得媳妇?生的不错,和陌子真是一对璧人。”
老国公的夸奖让慕千朵淡淡一笑,落落大方的姿态更加赢得了他的好感。
“国公千里迢迢进京,路途不易,朕在宫里设了简单的家宴给国公接风洗尘,还请国公移步。”阅兵也看过了,楚翊钧很自然的要让晋国公和他一同进宫说话。
“你的三子将军队操练的不错。尹青,咱们进宫让你皇帝伯伯请吃一顿山珍海味!”晋国公点评了一句阅兵,对楚宸朔的努力做出了夸奖。
因为允王伤势还未恢复,所以慕千朵和陌容允就没有一道进宫赴宴,只是回了允王府休息。
用沾了水的帕子替陌容允擦掉敷在脸上的白粉,慕千朵道:“老国公阅兵的时候是威武霸气的军队统帅,和我们说话的时候又看起来很和蔼亲人,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陌容允坐着不动,任由女人伺候他洗脸,“老国公对晚辈一向亲和照顾,尤其在军事上,我算是由他领进门的,国公于我,就如神医倾慕于你一般的地位。”
仔细的擦掉陌容允脸上的伪装后,慕千朵把帕子放在盆子里就算结束了,“我也觉得,国公对你说话的口气特别亲昵,就像是对待亲孙子一般。”
陌容允淡淡一笑,“还要劳烦王妃晚宴用心打点一番,晋国公晚上想必一定会来。”
微微露出吃惊的表情,慕千朵问道:“你师傅晚上要到府里?那我现在就要去后厨安排一下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既然晋纪安对陌容允来说是这么重要的人物,也是慕千朵嫁到允王府之后,真正意义上的要见陌容允的长辈,慕千朵心里面颇有点丑媳妇见公婆的意思。
“不用急,国公他除了年纪大了吃不了硬的和甜的,其他都不忌口,而且刚才他看起来对你很满意,国公脾气固执,要是认准一个人就不会改变想法,所以你慢慢准备就是,国公不会不喜欢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慕千朵可不会真的信了陌容允的鬼话,随便准备一下。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去后厨准备,要是晚上国公他吃的不好,我可能这几天都会食不下咽的。”慕千朵紧张的很,有一种像是要得到婆婆的认可的感觉。
陌容允有些无奈,但是心里也觉得很暖,因为慕千朵愿意从心底里爱护尊敬他的长辈。
夜幕初上,允王府就迎来了两个尊贵无比的客人。
晋纪安轻车熟路的就自己找到了膳房,看得晋尹青一愣一愣的,“爷爷,您看起来和这位允王真的很亲近。”
“废话,这子可是我带出来的,想当年你出生了也都是在家里边养着,他可是从志学之年就和我在沙场上边学习了。”晋纪安回忆起好多年前的事情,不禁有些感慨。
陌容允早早就携了慕千朵守在门口,远远看到晋国公就迎了过去。
“容允见过叔公。”
陌容允抱拳行了个礼,被晋纪安一拳打在肩膀上,“我就说你这子结实得很,白天的时候戏演的够足啊。”
晋尹青有些幸灾乐祸,自己爷爷的力气他最清楚,别看晋纪安年纪大,但是这一拳下来也是够呛。
陌容允哭笑不得,这一见面先挨揍也是很特别的打招呼方式了,“叔公咱们进去边吃边说,朵朵为了叔公来,可是准备了一整个下午的膳食。”
晋纪安慈祥的看着慕千朵,“好孩子有心了,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是个稳重的,看到容允身边有你,我也放心不少。”
晋尹青忍不住在心里默默说道:“什么第一次见就觉得稳重,爷爷你明明把这位允王妃的事情都调查了个底朝天。”
被长辈夸奖心情自然是很好,慕千朵甜甜一笑,跟着陌容允的称谓道:“叔公快请进,看看千朵准备的东西合不合您的口味。”
这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真的就像是普通人家的爷爷和孙子孙媳在吃饭,看到晋老国公胃口很好的吃了两碗饭,慕千朵那颗不安的心才逐渐放了下来。
“臭子,这允王府这么漂亮你还没逛过吧,让管家带你去逛逛去。”晋国公明显是有话想要和陌容允说,直接就支开了自家的孙子。
老国公这么多年才进京一次,必定有些重要的话要和陌容允商量,慕千朵自告奋勇的要为晋尹青当向导。
“叔公和王爷去书房聊吧,等会我叫下人送些茶和水果过去,至于尹公子,如果不介意的话就由我来为你介绍王府。”
这么得体知进退的夫人,晋纪安摸了摸自己的长胡子,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陌容允自然放心慕千朵能够照顾好晋尹青,一行人便分成了两撮。
尽职尽责的带着晋尹青夜游允王府,慕千朵也趁机向晋尹青大厅老国公平日的喜好。
“王妃不必太过紧张,以我对爷爷的了解,他今天的表现便是已经认可了你,就算你什么都不做,爷爷也只会越来越喜欢你。”
晋尹青的话同陌容允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晋尹青说话的时候显得要文质彬彬许多,慕千朵有些好奇的问道:“国公军功无数,晋公子日后是否也要继承爷爷的衣钵呢?”
微微一笑,晋尹青回答道:“爷爷说了,想要做什么全凭我自己心意,他不会多加干涉我,虽然晋家世代从武,但是从我开始晋家自己便有很多都要学习八股经文。”
了然的点点头,慕千朵想怪不得晋尹青讲话的时候这么书生气,和晋国公差别还是挺大的。
“王妃是否觉得尹青看起来太过文弱,不像是爷爷的孙子?”
心中想法被人看透,慕千朵也有些不好意思,晋尹青大度的笑笑,毫不介意慕千朵的看法。
“其实很多人都这么说,我和爷爷站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一家人,主要还是因为我长得更像母亲一些,少了父亲的英武。但是王妃别看我这样,尹青的骑术和箭术在边塞的军队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水平。”
“我比你年长几岁,叫我姐姐就可以了,我也托大一回,以后就直接叫你尹青了。”慕千朵主动拉进和晋尹青的关系,晋老国公同陌容允那么亲密,她和晋尹青也不应该生分到哪里去。
“多谢姐姐。”晋尹青彬彬有礼的道,“爷爷说过日后我们就要长住京城了,恐怕以后尹青还有很多事情要麻烦容允哥哥同千朵姐姐。”
书房内,晋纪安对慕千朵的表现很是满意。
“你这媳妇娶得好,又大方,外表又和你相称,听说她是个大夫,难得你能娶到这般才貌双全心地还善良的王妃,我也替你地下的父母放心了。”
提起自家王妃,陌容允不自觉流露出幸福的笑意,“叔公说的是,朵朵确实是天上地下也难求的好夫人。”
“再说说你,怎么这么久不见,你同皇帝已经发展到需要装病躲他的地步,楚翊钧可是逼你逼得急了?”晋纪安眉头紧锁,很是担心陌容允的处境。
“还没有到那个地步,这件事情也说来话长,但是皇帝确实一直在架空我的权利,现在我也只是个空头王爷罢了。”陌容允说的云淡风轻。
晋纪安脸上愁色更重,“我这次回来,除了要为尹青在这里铺路,还有也就是担心你快被皇帝打压过去了,陌家世代忠心耿耿,真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如此容不下你!”
陌容允苦涩的笑了一下,讽刺的说道:“先辈打下的江山,立下的功劳,皇上早就感受不到了,他只会一天一天觉得我碍眼。”
重重地拍了拍陌容允的肩膀,晋纪安说道:
“只要有我在,皇帝想要动你还没那么容易,罢了罢了,这些事情我们日后再慢慢说吧,我这把老骨头只要一到时候,就得歇息啦。”
陌容允虽然很想留老国公在府里歇息,但是这样一来楚翊钧便不会太高兴,同慕千朵亲自把晋纪安和晋尹青送到门口,看着他们的马车离去,夫妻二人才重新回府。
刚洗了长发的慕千朵在等头发干才能就寝,陌容允见了,拿着一条干的布,心的为慕千朵弄干头发。
“朵朵,国公说他很喜欢你,还嫌弃我怎么能找到你这么好的王妃。”
亲耳听到赞美自己的话,慕千朵心情好得直接躺在了陌容允的大腿上,让他替自己擦头发。
“当真?我刚才是真的很紧张,想着你那么敬重老国公,若是他不喜我,我估计会很伤心。”
“傻瓜。”陌容允手里握着慕千朵乌黑柔顺的秀发细心擦干,触感就像沾水的丝绸一般,“叔公他以后要留在京城,尹青很多事情还不会打理,还要辛苦夫人在他们立宅子的时候多多帮忙了。”
慕千朵自然是很乐意,但是她也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林安城和楚翎施虽然是表面夫妻,但是作为利益共同体他们还是联系的很紧密。”慕千朵不打算告诉陌容允,楚翎施派了刺客刺杀她被林安城包庇的事,“但是若是二皇子的不成材让晋国公看到,皇帝会不会更加倾向楚宸烨一些?”
眼看女人头发差不多都擦干了,陌容允放下手里的巾帕回答道:“叔公的意思也是,楚宸烨心术不正,楚宸轩难成大器,朔儿恐怕是最适合那个位置的人,只不过现在他的力量还没有两个哥哥强大,不适合太过抢眼。”
慕千朵紧接着说道:“那若是叔公真的在皇帝面前这么推了大皇子一把,你猜林安城和楚翎施的表面和谐,还能够维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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