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祀初,放了她。”
南织说道,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寒冰床上下来,此刻站在江祀初的面前,和他对峙着。
因着她的举动,缠绕在她身佛光金链越发的紧固,刺目的光亮更是在警告惩戒着南织这妄图挣扎的行为。
一滴鲜血从她的眉心划下,蜿蜒鲜红的血迹衬得她那张脸越发的雪白和哀怜。
额头上“卍”字的印记遭到外界强制性的破坏,最受伤害的那一个人,却是南织。
南织的身形摇摇欲坠,却始终倔强固执地看着江祀初。
我看不见江祀初的脸色,但是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他的声音夹杂着愤怒和慌乱,他冷喝道,
“南织,把东西放下。”
“我让你放了她”
南织提高了声音,这句话她已经重复过很多遍。
江祀初的视而不见已经让她烦躁和恼怒。
那锋利的箭矢又朝着自己额头上的皮肤刺进了一些,血流的越来越多。
江祀初惯来知道南织的性子,此刻被威胁,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侯君,竟然也未曾震怒。
有的只是不安和妥协。
“好,我放了她,你先把东西放下。”
江祀初说道,语气缓和平静了下来,似乎是在劝服有些激动的南织。
南织依旧看着他不动。
江祀初咬牙,挥手让门口的那些僧人出去。
大殿里一下子就只剩下我们两个鬼和江祀初一个人。
“我已经让他们出去了,他们不会伤害她了。”
江祀初开口,口中的这个“她”指的正是不才在下。
南织并不相信江祀初,只是看着我还飘在那里一动不动。
“为什么她还不能动。”
“符纸禁锢的效用有时间。”
在南织皱眉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江祀初已经猜透了她,
“时间到了,她就能离开这里了。”
南织看了一眼我,我朝着她点点头,江祀初说的话确实不假。
他丢的符纸功力并不是很强,只是限制了我的行动而已。
丢符纸的时候,江祀初并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这多半是看在南织的面子上。
南织松了一口气,似乎想要朝着我走去。
但是此刻她一移动,整个人就面色痛苦地摔倒在地。
禁锢在她身上的那些佛光发出的威力比刚才还要更加厉害。
我心中担忧南织,却因为自己此刻浑身不能动弹而无能为力。
正着急之时,早有一人在我担心南织可能会摔在地上之前将她揽了起来。
南织手中的那枚箭矢掉落在地板上。发出了一声叮咚的声响。
江祀初并未理会,他揽着南织半跪在地上,狠狠地扣着她的肩头,另一只手则是压着她的头朝自己的怀中摁去。
“南织,你还真是好样的。”
年轻的侯君咬牙切齿道,他手臂的青筋暴起,似乎要将南织就这样摁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南织没有力气再理会他,虚弱地朝着我这边看了一眼。
便干脆任由江祀初这样禁锢着她,自己也整个人靠在了他的身上。
他们就这样坐在地上,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的时间。
我作为一只局外鬼看着,只觉得这场景有些刺得人眼睛酸涩。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南织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怎么样,此刻闭着眼睛,一张小脸雪白雪白。
江祀初就这样搂着她,这大殿这样安静。
年轻的侯君已经由一开始的震怒变成了如今的沉默,忽然的转变,是因为他怀中抱着的那个女子。
这个年轻的侯君,似乎陷入了难关,所以才看起来才这样的让人悲伤。
我心中颇有感叹,飘得有些累了,一活动才发现自己能够行动了。
看了一眼江祀初,再看了一眼他怀中不知生死的南织。
抿了抿唇,并未上前去打扰他们,而是很快地离开了这座大殿。
只是刚一踏出这殿门口,一阵金色的佛光朝我笼罩而来。
我很快失去了知觉,在被收进锦囊昏迷的那一刻,我脑海中只有一句话:
果然是君心难测。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真身处一个空旷的场地,头顶上和四周都有佛法符文在徘徊萦绕着。
我就坐在地上,看着头顶上这些闪着金色佛光的符文,靠着膝盖撑着下巴唉声叹气。
显然,我现在还被关在这个锦囊里。
这下真的是瓮中之鳖了。
我对自己如今的处境默哀了几秒,忽然头顶上空响起了对话的声音。。
“佛纹印记已经被破坏,她撑不了多久,国师什么时候才能出关作法”
“师父明日便能出关。”
“那好,孤会准备好作法的一切东西,希望国师答应孤的,也能够做到。”
“贫僧自当转达侯君旨意。”
后面回答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说道。
“陛下,这里面的东西”
话只说了一半,但是我知道,如今正在对话的两个人,已经将注意力落在了我的身上。
锦囊外不知道是怎样一个状况,但是听对话的声音,我也能够猜出来。
此刻外面的人,一个是齐候君江祀初,还有一个便是和尚。
如今他们把话题转移到我的身上,我并没有很快听见江祀初的回答。
但是我感受到了锦囊正在被人拿起。
“阿织这样在乎这只鬼,我也不能伤了阿织的意,只是等阿织活过来了,也就看不见这些东西了。
这个东西,到时候处理了就是,活人,怎么能够被阴灵纠缠。”
江祀初这话说的我有些哭笑不得。
他莫不是还忘记了此刻的南织也是一个阴灵这样区别对待,真的好吗
等等不对。
江祀初刚刚说:活人怎么能够被阴戾纠缠。
可南织如今已经是死人了,就算被我纠缠也没什么,毕竟我们如今是同类。
江祀初那话是什么意思
我心中凝重,忽然想到今日早上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南织和江祀初的对话。
南织是自杀身亡的,江祀初如今将她魂灵禁锢,自然不可能一直以这样的形式来办。
除非,真的想南织所说的那样,江祀初打算让南织借尸还魂
我脑海被这样一个消息轰炸,只觉得晴天霹雳。
开什么玩笑,借尸还魂有为天道,江祀初此举,不是在和天作对吗
亏他是一国的侯君,这样有违天命,也不怕上天惩罚
我心中的气愤,也不知道指责怪罪了江祀初多少遍。
但实际上,我心中的很清楚,这些指责和怪罪,并不是因为江祀初此举骇人听闻。
而是他为南织做到这样的地步,甚至不惜以生命和一个国家的国运来抵做代价。
我不知道应该说江祀初情深得让人感叹,还是说他愚蠢的不自量力。
此时此刻,我忽然像离开这个锦囊和江祀初说明白些,让他不要冲动。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我一动,头顶上的那些佛光就亮得厉害,吓得我只能偃旗息鼓,沮丧地继续像一开始那样坐在远原地。
外面已经听不见对话的声音了,一下子安静下来,我都能够听见脚步声。
这个时候,锦囊外面的,不知道是江祀初还是那些和尚。
我这样想着,忽然那脚步声停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觉得有人站在了我的这个锦囊面前。
“孤和阿织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维护别人,且还是个孤魂野鬼。”
你才是孤魂野鬼我可是奈何桥底的算命师指不定还见过你家先祖
我心中忍不住腹诽道,忽然间便怔住了。
等等,外面的是江祀初,他在和我说话吗
“阿织一向很听话,从来没有忤逆过孤的意思,孤做这么多,都是为了她好,为什么她不明白孤只是想将她留在身边而已。
一个孤魂野鬼,她尚且能顾豁出性命去维护你,为什么对孤,她却漠不关心”
江祀初的声音低低沉沉的,语气不再是我白天听见的愤怒和冷漠。
此刻仿佛带了一丝困惑和迷茫,我能够想象到江祀初此刻的神情,像是找不到归途的孩子,有着深深的失落,失落中隐藏着一丝不安。
他好像在锦囊的旁边坐下,沉默了一会之后,叹了一口气,是疲惫的叹气。
这个时候,外面除了江祀初自己,一定再没有别人了。
因为像江祀初这样人,是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显露出他的软肋和弱点的。
锦囊外江祀初的声音很轻,但是勉强能够让我听见。
他在怀念着什么,这些话,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一直深深地埋藏在心里。
此刻之所以会对我说,可能也是因为今天南织的举动刺激到了他。
而他,也以为,锦囊里的我,是听不到的。
在南织为我讲述的故事中,她刻意避开了自己和江祀初之间的交集,让我以为她在没有成为江祀初的妃子之前,和江祀初就是普通的君臣关系。
但是如今在江祀初的口中,我却听到了另外一个不同的故事。
天津s:e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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