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甯曦打马领着浩浩荡荡的使团进了萨哈雅，下榻后就入了夜，正好是晚宴时间，就被鲜卑可汗急匆匆召进了宫。
小长乐现在正好四个月大，最是好玩的时候，虽然他跟鲜卑明欢并无夫妻情意，也不曾肌肤相亲，但到底奉为座上之宾，至少把明欢公主和小长乐都养得白白胖胖。
鲜卑明欢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真的能有回家的一天，早就迫不及待，先抱着小长乐往鲜卑王后怀里钻，祖孙三代哭成了一团。
王后不知道自家闺女干的糟心事，也没看出来小长乐根本不像沈甯曦，抹了把眼泪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欢啊，你和宁王殿下和和美美的，母后就放心了，你瞧瞧，你如今都为人母了，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没心没肺的，瞧瞧，长乐和宁王殿下，多像啊。”
鲜卑明欢尴尬地把小长乐塞进她怀里，堵她的嘴，小心翼翼垂头看了眼沈甯曦。
他又不是不知道这娃的来历，现在养着小长乐只不过是为了讨皇帝沈戚的欢心，这要是哪天……
他会不会连母带子弄死了都不一定。
沈甯曦却恍若未闻，勾唇一笑，端的是个温柔和善的父亲身份，甚至她还恍惚在他看着小长乐的眼里读出那么些许的欢喜：“是呢，王后不必担心，这孩子皮实，四个月了连病都没生过一场，又是不认人的，谁都给抱，好带得很。”
鲜卑明欢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
自从那位死了以后，她就再没见过他笑起来的样子，不如说她死之前，这人也没对自己笑过，只是现在更加冷冰冰的，一点感情都没有，活像一尊移动的冰雕。
现在……
在人前居然也能装出笑意来。
王后浑然未觉，见女儿婚后过得不错，也终于放心了，抱着小长乐哄了起来，掏了个小金锁就给他套上。
其实胡腾没有金锁的习俗，纯粹是为了迎合沈甯曦罢了，沈甯曦也不在乎，伸手把娃抱回来了，又递给了等得直搓手的鲜卑可汗，小长乐呜呜啊啊的，显然是对来回换怀抱十分不满，一到了可汗手里就立刻不给面子的哭了出来。
鲜卑明欢忙把孩子抱了过来，笑道：“长乐不爱闹，许是饿了，我过会再抱回来。”
说着就把孩子抱了下去，留下身后男人间的明枪暗箭。
这一走，便直直撞上了姗姗来迟的完颜破。
两个人一时尴尬，完颜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她怀里扁着嘴要哭的小长乐，心下冒出来一个想法——
别说，跟他还真像。
没跟这孩子同时出现在宴席上还真是正确的选择。
鲜卑明欢原本想好了回胡腾要怎么面对他，就当小长乐真的是她跟沈甯曦生的好了，要平平静静权当陌路，但……
真的遇上了他，先前模拟好的种种说辞都消弭无形，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直到小长乐扭来扭去，在诡异寂静的气氛中万分不适地哭出了声，瞬间唤回了两个大人的神。
她忙抱着孩子颠起了手，念念有词哄着娃，完颜破忽然笑出了声：“你倒挺有当娘的样子。”
他印象里这个姑娘还是在宫里追猫打狗上房揭瓦的小屁孩，转眼……
成了他儿子的娘。
他又轻咳一声自觉尴尬，擦身而过把一个什么东西塞进了她手里，轻声道了句“别回宴上”。
再回了宴上，让人看出来这孩子跟自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鲜卑明欢脸上红得滴血，良久才能平复下咚咚直跳的心，摊手一看，是一枚小小的平安锁，上面刻着“长乐未央”四字。
明显是他自己刻的。
她心尖上潜藏的纤细感情又颤动了一下，伸手把小长乐脖子上的解了下来，换成了完颜破送的这个。
反正两个长命锁差别不大，只要不细看，换了也看不出来。
却说席间，完颜破姗姗来迟，朗声一笑：“可汗，王后，宁王殿下。”
鲜卑可汗乐不可支，揪着他来迟这事不放：“完颜爱卿可是来迟了，自罚三杯再说！”
完颜破见他已经有了三份醉意，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好好，我喝我喝，可汗可少喝点吧，带着酒气小世子可不让你抱。”说着走进位置里灌了自己三大杯烈酒。
鲜卑可汗更是乐得合不拢嘴，酒气上来看沈甯曦都眉目柔顺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拉住了他：“明欢啊，被我宠坏了，一身的坏脾气，又是远嫁，你啊，多担待些……”
完颜破心惊肉跳的，生怕再戳了这尊杀神的点，没想到沈甯曦只是淡淡一笑，从容应了：“可汗放心，甯曦可不敢亏待明欢公主，她是甯曦的儿子的母亲呢。”
说着，若有似无的盯着完颜破看了一眼，这孩子到底是谁的，他们都清楚得很。
完颜破眼皮一跳，生生觉得后背汗毛倒立，想发颤，硬是忍住了，扯出笑意来：“可汗这话说的，宁王殿下和明欢公主这不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么，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是呢，话说回来，我与完颜将军也算老相识了，我与明欢公主已经成婚，不知道完颜将军有家室了没有？”
完颜破讪讪摸了摸鼻尖，就知道这厮定要揪着这一点不放！
结果他还没说话，王后倒是先笑了：“他啊，没出息的，正妻没娶，孩子倒是先有了，漂漂亮亮的小闺女，可讨人喜欢，只不过是庶出。”
他眼皮又跳了跳，心道幸好留下了小尔玉，否则这谎还不知道怎么圆呢。
果然，沈甯曦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模样，细细问了起来：“哦？女儿倒是比我家的混小子贴心多了，完颜将军实在是有福气，不知道多大了？”
“两个月。”
“那也就比长乐小两个月，”他眯着眼叩了叩桌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似笑非笑道，“我倒是喜欢女儿，奈何明欢给我生了个儿子，不如完颜将军带来让我见见？”
……他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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