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外的宫道上,十二正牵着小听溯的手,早早地候在了马车旁。
小听溯是被十二骗过来的,毕竟师徒感情还在,也没想到十二会是他便宜姐夫的人,他学武时间不久,再如何也挣不过十二这个三十岁的大男人,只能白着脸恨得牙根发痒,大抵知道他现在在这里的理由,老远就向沈甯曦啐了一口:“负心汉!混蛋!”
沈甯曦脚步一顿,天色已晚,十二看不清他的神色,闻言连忙把小听溯的嘴捂上了,尴尬道了句“爷”,话还没说出来先啊了一嗓子,甩了甩手,被他狠狠咬了一口,虎口处的齿痕几乎深可见骨。
这小子,怕是要恨死他了。
他嗤笑了一声,语气里颇有些不怀好意的轻蔑:“不自量力的小屁孩。”
小听溯怒急,瞪大眼睛:“你……!你不配娶我姐姐!你才不是我姐夫!”
他又冷哼一声:“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说罢,伸手猝不及防对着小听溯的后颈就是一手刀,干脆利落把他劈昏过去,这才懒懒抬眸看了十二一眼:“弄回去,小心别让他跑了。”
十二手忙脚乱地接住软下来的小正太,心下一骇,抬眸只见自家爷眼里冰冷如霜,慌忙又低下头去应了声“是”。
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听溯,这……
和预定的不一样啊?
毕竟是小姐的亲弟弟,他怎么也想不到爷能下这么重的手,总觉得自家爷有哪里变得不太一样了,但却又说不出来,只能安安静静,再不发一言。
曲听泷回了府,发生的事情太多,总让她反应不过来,一时蒙头蒙脑,顾不上别的,等灵巧急匆匆的通知她小听溯被沈甯曦扣在府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
“什么……?溯儿又是怎么了,平白怎么就被扣住了?”
灵巧急得白了脸:“不知道,说是留小少爷在宁王府住几天,可……”
这明眼一看都不是这么回事啊。
她冷笑,万万没想到沈甯曦能狠到这个份上,为了让她乖乖出嫁,甚至扣着小听溯当人质!
灵巧抬头看了她两眼,想不通原先恩恩爱爱的模样,怎么好端端的就突然变成了这样,良久才狠心一跺脚:“小姐,我们走吧,小少爷无论如何是忠义侯府的小世子,王爷不会真下狠手的。”
现在关键的,是不能真嫁过去!
这要是嫁了过去,还不得做了人家砧板上的鱼肉?
虽然她不敢肯定宁王会对自家小姐做什么,唯一肯定的却是……
后果定比现在身在宁王府的小听溯惨得多!
曲听泷冷笑,轻哼了一句:“你赌得起吗?”
现在的沈甯曦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谁知道他会不会一怒之下真的对小听溯下手?
小听溯是她亲弟弟,她赌不起,也不敢赌。
灵巧垂首,急得流下眼泪来:“小姐!现在到底怎么办?王爷怎么好端端的就……”
明明前一天晚上,还如胶似漆的,怎么临了临了,到了出嫁前,反而突然反了目呢?
她叹了口气,前路一片迷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想嫁。”
曾几何时,她是真的想过嫁过去给他当王妃的,甚至连鲜卑明欢的存在都忍了,以后会出现的侧妃小妾,她都做好了心理准备,结果……
她不清楚他为何突然做出了这样的改变,但多半跟朝堂二字也有关系,她果然,还是高估了感情的意义。
感情总归比不过权利。
而且,或许她在他心里,根本就没那么重要呢。
“小姐……”
她眯了眯眼,为今之计,她能够求助的,只剩妖瞳了!
当下站起身来,理出了催眠疯医拿回来的各种药方,就去翻墙:“我去趟不夜之城。”
灵巧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翻墙出去了。
幸好之前藏起来的大黑袍还在,拿出来抖落抖落又披了上去,绕开大路往熟悉的小道直奔白氏赌坊而去。
自从开了不夜之城,妖瞳监管得严,生怕有人钻了空子混进不夜之城,所以这边的小道更是了无人迹,不过他当初严管的时候,还是专门给她留了条小道,直通白氏赌坊后门。
不夜之城里的每家店都是销金窟,这么算起来,暗藏乾坤的白氏赌坊反而变得低调起来,这会人不多,打手认出她来,忙迎着她就往后堂去。
妖瞳依然在摆弄那个白面小生似的傀儡,一层一层地给那傀儡上药,以尽可能的维持他的逼真程度,见了她来,似乎早有料到似的,连头也没抬,冷冷道:“不提你的婚事,我们还是朋友。”
曲听泷脚一顿,勉强打起神色的脸唰一下又白了三分,几乎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妖瞳……?”
妖瞳抬起头来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帮不了你,也不敢帮你,给我留条命,不该问我也不该求我的事,就不要开口了。”
她忽然感觉如坠冰窟,手脚冷得发颤,脑海里浮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那个时候,妖瞳帮了自己那么多那么多,哪一桩哪一件不是极度危险的?
都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如今……
沈甯曦却有那么大的能耐,能让堪称京城首富的妖瞳都不敢出手?
她沉默,一度以为自己的手脚都动不了,像个雪人一般杵在门口,良久才找回了自己的感官,冷冷道:“溯儿呢,我只想知道溯儿的情况。”
他又叹了口气,目光里有些无奈和惋惜:“回去吧,只要你安心出嫁,小侯爷不会有事的。”
曲听泷握手成拳,丢下怀里一大叠药方,扭头就走。
他去捡了,见一张张的全是疯医的字迹,写的都是药方,显然是她求医的时候顺便弄回来的,暗叹了口气,满脸都是心疼。
这样一对钟情彼此的神仙眷侣,又何苦折腾成这样。
曲听泷只能跌跌撞撞回了侯府,屏退左右,再不见人,便是灵巧,也被她关在了门外。
短短一夜之间,发生的变故太大了,就算她是再如何聪明的心理学家,也绕不过来这个弯。
一时之间,除了老实待嫁以外,竟没有了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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