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破优哉游哉回了句“去见可汗”,又回过头来向她道:“怎么,有意思吧?”
曲听泷点了点头,笑道:“若不知道的,还当你们是什么大家族,一家兄弟姐妹呢。”
“这就是我们胡腾的规矩,只要生于胡腾,就都是兄弟,便是争执起来,也叫对方大哥小弟的,路边的乞丐也可以唤我们的鲜卑可汗为鲜卑大哥。”
“当真?”
“自然,要说起来,也只有外人在的时候我们才叫可汗,反而让人不习惯呢。”
曲听泷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说话间就到了殿门口,完颜破领着主仆二人下了马,候在店门前,便有宦官带着些打量,上前来把马牵下去,他这才回首道:“虽然咱们可汗不讲你们中原的规矩,但是从你的角度上来看,还是找人通报一下再进去的比较好。”
她点头应了声好,就见他招呼侍女:“去跟可汗通报一下,中原的曲小姐来了。”
那侍女连忙点了点头,大抵也知道中原的规矩,连忙小跑进殿去“通报”,没一会又出来请人:“可汗请曲小姐和完颜将军进。”
因为并不习惯中原的礼节,侍女友好而刻意的请进手势和语调都显得不伦不类,完颜破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向那侍女摆手一笑,便带着曲听泷进殿去了,曲听泷和那小侍女擦肩而过,也微微一笑,尽量友好,见那小姑娘脸上尽是红晕,笑得越发欢了。
进了殿,是一段长长的走廊,要走到尽头,才能进去拜访鲜卑可汗,守卫的人三三两两的并不多,曲听泷便拽了拽他的袖子,他低头嗯了一声。
“少放电,多做事。”
“什么意思?”
她低低一笑:“人家小侍女看上你了呢。”
完颜破脚步一顿,瞪了她一眼:“麻烦。”
这厮能够看穿人心的本事,有的时候是真麻烦,啧。
她笑得欠揍,不说话,老实低头,跟着他一块继续往前走。
没一会,就到了大殿里,鲜卑可汗和王后都是中年,虽还没有白了头发和胡子,却也显得精神矍铄,有意绷着脸,只是眉眼里依然透出些许友好和温和,正比肩坐在高台之上,穿着明亮鲜丽而格外尊贵的胡腾服饰,大殿里也金碧辉煌,虽然不同于中原的风格,却也一样透着豪华肃穆的氛围,有斑驳的光影从他们夫妻身后的雕花窗里投射进来,更加深了威严的气氛。
完颜破领她走到阶前,右手贴在左肩上,行了个胡腾的躬身礼:“可汗,这位是中原忠义侯府的小姐,此次来胡腾求医治腿,末将带她来请见。”
她瞥了一眼,便拄着手杖一瘸一拐上前来,学了个不伦不类,道了声:“见过可汗。”
鲜卑可汗见她用了胡腾礼节,顿时拉进了距离,本来他也听说过曲听泷的名声,心下对于这种大大方方的女孩子还是有些好感的,没必要为难她一个远赴千里求医的小姑娘,当下就挥了挥手:“曲小姐不必多礼,欢迎你来到胡腾,我们胡腾风俗习惯和中原大有不同,你可还习惯?”
她似乎全然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算是个外交官了,只笑眯眯的,有些没规没矩:“多谢可汗关心,我治疗完毕下山后,一路从药王谷到萨哈雅,见了很多风土人情,大开眼界,遍尝美食,人都胖了一圈。”
王后没绷住,噗嗤笑了起来。
完颜破嘴角一抽,回头瞥了她一眼,虽然来时说了胡腾不太注重这些主仆规矩,可这厮也未免太放肆了些!
鲜卑可汗回过头来,暗道这小丫头再如何叱咤风,到底不是做外交的人才,虽然这么说话,不用讲他们中原的规矩,他也挺舒服的,可到底这厮没遮没拦,显然有些更深层次的话是不太适合说的了。
这便紧跟着哈哈一笑,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辛苦曲小姐远赴胡腾了,跟王后去换身衣服如何?稍后,在殿中给你摆宴洗尘。”
她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向往后点了点头:“麻烦王后了,我是赶来求医的,一路风尘仆仆,连件像样衣服也没带,两手空空,反而还要劳烦王后给我准备新衣裳。”
王后笑得更欢了,心下只觉这小丫头机灵又可爱,当下从高台上走下来,瞥了一眼鲜卑可汗和完颜破,知道他们两个大男人定有什么事要商量,这便道了声“曲小姐跟我来”,挽着她的手,虚扶她一把,就一块走了出去。
临走之前,和完颜破擦肩而过,他下意识一低头,就见那小丫头给他眨了眨眼,狡黠而聪慧,顿时反应过来——
好啊,刚刚一字一句,都是算计好了故意卖蠢呢!
啧。
这丫头果然可怕!
曲听泷跟鲜卑王后一块去了后宫,换了身胡腾风格的华服,小宫女们一边夸她头发柔顺,一边帮她把满头长发统统扎成了小手指粗细的辫子,在其中加进五彩的丝线,显得她满头五颜六色的,像极了现代流行的脏辫,倒是十分新鲜,再配上颜色厚重却鲜艳的胡腾华服,更是格外新潮。
这一换,倒显得她像个胡腾的小姑娘。
王后就在院子里坐着,她换好衣服出来,就见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正缠着王后撒娇。
见了她,便突然放下了脸色,向往后道:“母后,这是谁?”
哦,是胡腾的小公主。
她满脸堆着友好笑意,上前道:“见过小公主,在下中原来的曲听泷,是忠义侯府之女。”
结果对方却突然发难,横眉竖眼一瞪:“你就是那个残废?为什么穿本公主的衣服?”
啧。
她恍惚想起了当初沈甯月刁难曲听怡的场景。
王后脸上一僵,连忙拉住自己的女儿,向曲听泷点头示意,面上有些尴尬:“实在抱歉,小女不懂事,曲小姐不要见怪。”
王后不愧是王后,说话说得圆满,虽然是向她致歉,却也有意包庇小公主,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曲听泷也不好多计较,只尴尬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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