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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悲欢许君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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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花间独酌酒意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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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王上如何处置妾身,妾身都无话可说。只是事到如今,妾身只想对质女道一声对不起。”

    她圆澄的眸子几欲有泪泫然扑闪而出,却被强忍着吞咽而下,哆哆嗦嗦道出这句话来,似乎用尽了浑身气力。

    我只静静立在她身旁,张了口,却不知说些什么,只得作罢。

    “贵人秦氏,妇德有失。欲陷害端国质女,破坏两国和气。本罪无可赦,念及其长伴君侧,苦劳极盛,即日起打入冷宫。”

    瑾王的声音夹着丝丝不容置喙的威严,不由惹人心微颤。

    “谢瑾王大恩大德,妾身无以为报,只愿王上圣体安康,勿念妾身之失德。”

    秦贵人的眉眼黯然失色,伏下身重重磕了三个头。她平时梳的整整齐齐的发丝如今却显出些微的凌乱,光洁的额头渗出点点鲜血。她依旧娉婷袅袅起身,动作却极为缓慢。脑袋微微耷拉着,似乎失去了精气神,转身一步步走出大殿。

    只是——

    谁也不曾注意到她转身时嘴角扬起的那抹得逞的笑容。

    瑾王自诩一世英明,确而不至如此愚钝。然则凌珉所须,却是这样一份契机。

    若王上疼惜凌珉,便会无条件相信他,那么便会愈加心疼他遭人诬陷的境遇。

    人生恰如棋局,惧的不是满盘皆输,而是棋逢对手。

    静。

    瑾王双手撑着桌案缓缓坐下,眼神飘忽不知望向何方,似是在思忆往事。

    “本王犹记得王后当初便是遭人诬陷,抑郁不已,难产而去。若当初我明事理些,她也不会那般失落。”

    我从他的语气中读出几丝惋惜,几丝悔恨,几丝伤感。却不知此时当如何劝他才好,便听他平静地继续叙述这段往事。

    “所以,本王一直想弥补珉儿。怎知适得其反,总有人陷害珉儿,他还那样小,便要承受那么多。”

    我一怔。

    “璃儿,你告诉本王,你可喜欢凌漾?”

    瑾王话锋一转,忽然抛出话来,我不禁有些措手不及。更令我惊讶的是,那声“璃儿”,亲昵得竟让我受宠若惊。我看着他饱经沧桑的眉眼,许久,我轻轻摇了摇头。

    “王上委实是折煞然璃了,世子那样的人,只有宣国公主才能配得上。”

    “非也,非也。”

    瑾王摇了摇头,看着我的目光如同看到一份稀世宝物般小心翼翼。

    “然璃愚钝,还请王上直言。”

    我静静等他开口。

    瑾王目光炯炯盯着我的胳膊,盯得我不禁毛骨悚然。

    “如今尚且不可说。”

    瑾王这厢委实吊足了我的胃口。他莫不是要让凌漾纳我为妾?那我是万万不会同意的。正欲开口,却听那厢先开了口。

    “不知璃儿可喜欢珉儿?”

    瑾王定定地看着我。

    “然璃与公子面都不曾见过怎能谈喜欢。”

    “感情之事可以慢慢培养,你若愿意,我可以给你们三年时间。若那时,你与他彼此依旧不喜,本王也不勉强。”

    三年时间,会有多少事悄然之间发生改变?恐怕连我自己都说不准吧!但瑾王已言至如此地步,再不应,亦不合理。

    “这三年,我许你自由之身,礼遇有加。”

    “我能随意出府?”

    “自然。”

    瑾王眯眼笑道。

    “我能回端国瞧瞧么?”

    我压抑着心底的兴奋,眨巴着眼睛紧张地看着瑾王。

    “你若思国,我可书信一封至端国。端国自然有人来看你。”

    那样啊,也是很好的。

    能见到亲人,从未见过的亲人,这真是全天下最好的事了!

    “谢王上!”

    瑾王欣慰一笑,挥手示意我退下。

    途经沉露园,我忽然思忆起初遇秦贵人时的事来。本以为那是个骄傲跋扈的女子,如今看来,自己似乎是错了。她一边陷害自己,一边带上耀眼的坠子,分明是想陷害世子或是某位公子。只是这毫无里头的两件事又会有什么联系呢?

    难道,是要积少成多?一点一点去消磨王上心中对世子或是公子的好感?王上偏向于谁,对另一方的好感自然会日渐削弱。哪怕另一方分明不可能去做。

    越是不可能,越是会被怀疑。

    秦贵人走的一步烂棋,生生被扳了回来。

    妙!

    我忽然嗅到一抹酒香,不知何人,竟忧愁至此?循着气味向花丛而去,却见到一位男子正手执杯轻饮,醉意了然,眉间携了一丝忧郁。身旁歪歪斜斜放了几个空酒坛子。

    “公子,别再喝了。”

    侍卫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杯。

    “您没有错,不要妇人之仁。”

    “……”

    几人架起那男子匆匆离去。

    为何每次,我都能听些墙角。虽说“隔墙有耳”,可我委实不是有意而为之。

    这凌珉,许是位有趣的人。

    质女府外的侍卫零零散散地都撤了,我顿时觉得一阵喜悦。得了自由身,果真是好!只是不知为何,我心中依旧有些压抑感。

    只是,楚凉不在。

    我又跑到最边边儿的屋子,一把推开。

    慕涟欢也不在。

    习惯了欢声笑语。

    如今竟流行起了不辞而别?

    紫纤站在我的身后,声音清婉自如。

    “楚凉公子被世子急诏而回,慕公子也回轻重楼去了。”

    “蔺若呢?”淡淡的疑惑。

    “与楚凉公子一道去世子那处了。”

    紫纤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最终还是选择将事实托盘而出。

    “儿大不由娘啊~!”

    我不禁感慨万千。

    “紫纤,以后我们可以从正门出去了,是不是很激动~”

    “真的?”

    “比珍珠还真。”

    “好啊!”

    外面的空气可真是清新,我不禁闭上眼,深呼吸。

    “老板,不知我们的衣裳可做好了?”

    “今日才做好姑娘便来了!”

    老板笑眯眯迎上来,手里正捧着两件精妙绝伦的衣物。

    “紫纤你瞧,这衣裳摸起来顺滑非常,你可欢喜?”

    我轻轻抚了抚衣料,笑盈盈道。

    “姑娘选择的衣裳,紫纤自然是欢喜的。”

    紫纤秋水眸中掠过一丝温柔,接过一叠衣物,将银子付给掌柜的,便与我一同出门而去。

    我与紫纤一道回府,恰巧接了宫中送来的明月宴的帖子。若提起这四年一度的明月宴,凌国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民间两情相悦的男女借此表白心迹,促使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宫中举办的明月宴,看似是一个寻常的宴会,却给了未曾婚配的公子小姐一次机会,不必顾忌男女有别,同席而坐,培养感情。这自然是凌国较为开放的宴会了。

    当然,最后是否能够结为伴侣,还是要看自己了。

    王上亦会斟酌着在明月宴上为人赐婚,亦有许多人借此机会请求赐婚,讨个喜气。

    便如当今礼部尚书徐也嫡女徐隽如,十三岁时除夕晚宴上豪情挥洒下一首《夕夜》,成为凌国第一才女。

    便在四年前的明月宴上被赐给丞相独子韩清越。

    而子临多年前走失的表妹也曾是位名动王都之人。

    他的表妹便是魏氏嫡女,名曰媛姬。

    可巧的是,这位魏姑娘喜了韩清越多年,眼巴巴便看着心上人携了她人的手,便将这份喜欢深埋心底,日日买醉,活得十分不像样。不久后在昭颜楼为一个小倌赎身之后,便消失在了凌国。

    不过这位魏姑娘的事迹自然鲜少有人知晓了,况且一传十十传百,也只可信几分罢了。而韩清越与徐隽如的相敬如宾,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段段佳话引人传颂,于是乎,这明月宴在人们心中的地位自然便日益提高。时至今日,已令人迫不及待想参与其间。

    以往因着质女的身份,我从不曾接到这样的帖子。而如今,瑾王恐怕是想我与他心心念念的三公子凌珉培养培养感情罢。佳人此多,却不知这位瑾王何故看中我呢?

    不过我却觉着这明月宴结的孽缘比姻缘更广泛些。

    匪夷所思,委实匪夷所思。

    我果断合上门,斟了盏茶轻饮。忽然,一股劲风袭过,红烛尽然灭去。一只手轻轻搭在我的腰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间。邪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许久不见,然儿可是念叨我了?”

    楚凉将全身的重量压在我身上,压的我有些喘不过气。我觉得有些不对劲,试探着问道:“楚凉,你怎么了?”

    许久得不到回应。

    我借着月光仔细打量他精致如画的眉眼,白色的衣服染上了点点鲜艳的红色。他又受伤了。

    我将他扶到床边,正欲为他包扎,他忽然睁开眼看向我,那双眼中盛着清明淡漠,竟令人无端惧怕。

    我一边为他包扎伤口,一边故作淡定地询问道:“为何每次遇见你,你都是一身的伤?”

    “为了更好的陪你。”

    他轻轻推开我,很好的避免了更多接触,甚是优雅地起身,似乎一点都感受不到疼痛,仿佛受伤之人并非是他。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楚凉唯有多加陪伴质女才是。”

    他勾起唇,邪肆一笑。

    “毕竟,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扑通!”

    “扑通!”

    我紧紧捂住胸口,糟了,是心动的感觉。我转身倒了杯茶给他,瞪了他一眼。

    “花言巧语。”

    他接过茶一口饮尽,重新将茶盏递给我,对我拱了拱手。

    “谢质女恩情,楚凉告辞。”

    明月宴,一轮明月高悬上空。

    早早被接待之人引入俞晚殿中,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紫纤聊着天。不知何时,身旁坐下一位公子。我借着余光瞟了一眼,心肝儿不由震了震。

    若是我的记性还不错,这位便是瑾王要撮合与我的凌珉了,与凌漾倒有几分相似。只是,这位公子的表情似乎更为惊讶。

    呃…我长的果真这么惊世骇俗?竟需要他人用这般惊恐的目光看待?我暗自捏了一把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到身旁站着的一直低头沉默不语的紫纤。

    唔?

    他莫不是看上了紫纤?

    “珉见过质女,质女果然倾国倾城,令人过目难忘。”

    凌珉把弄着手中的酒杯,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原来,他晓得我便是质女的。

    “哪里哪里,公子才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啊!”

    略微客套两句,凌珉便径自饮酒,也不多做言语。我不敢多饮酒,只是小酌。殿中声音渐渐嘈杂起来,委实如同一个相亲大会。

    主宴之人是王上极为看重的陈贵妃,宴席中人渐满,只待贵妃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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