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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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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叶秀枝的初恋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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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老师又是知青身份,属于生产队分口粮时的双重优先考虑对象,队上会优先分粮食给他。但他不会做农活,自己种不了菜,就每月给两元生活费给叶校长家,他自己做饭要用的青菜萝卜就由他自己到叶校长的自留地去摘。

    偶尔他也帮周家英一起伺弄菜园子,帮忙挑挑粪或浇浇水什么的。而且,叶家经常做好了饭或家中有了客人i就喊他一起吃,当他半个儿子一样。叶家的儿子叶秀材没去当兵前,他俩也很谈得i,像一对兄弟般。陈继良自然乐意i蹭饭的,免得要自己一个人做。

    说i,周家英母女是对他有恩的。

    先说下陈继良为何到这里成了知青,又在叶国栋掌管的小学当了老师的事。

    当年陈继良的爹随部队进了上海以后,他所在的连队接管了郊区一家大型纺织厂。那时部队极速扩招,招的大量新兵需要被服,就将它改成了军工厂。他留在厂里当了指导员,之后经人介绍与一名上海女子结了婚,在上海安了家,住在厂宿舍。

    陈继良的妈是学医的,有文化,上班在城区,太远了,就把她调到厂医务室做了医生。共生了四个孩子,前三个都是女娃,老大大学毕业是国家干部;老二性格活泼,长大后进了部队当了文艺兵,毕竟这条线陈继良爹是熟的;老三不喜欢学习,初中毕业后招工进了另外一个工厂。

    陈继良是宝贝老幺,但父母都上班忙,他是三个姐姐带大的。三个姐对他并没有惯着、让着,加之家教好,他并没有落下娇生惯养的毛病。大概是随女孩子长大的缘故,他性格文静,喜欢看书,读书成绩不错,考上了市重点高中。本可以顺利考入大学,甚至他连心仪的上海交通大学都选好了,因为那里离他家交通比较方便,转一趟公交车就到了。

    他读高二那年跟当年许多人一样,无心学习了,对高考索然无味。他爸妈就商量,与其让陈继良在上海耗着,不如让他响应号召,主动送他上山下乡,远离漩涡。

    他们选的地方就是老陈的家乡。让陈继良回到老家农村,去接受农民伯伯的再教育。关键是让他既能吃点农村的苦,知道生活不易,也有老家的亲戚在背后关照他,不会让他走邪门歪道。

    老陈的老家在大别山区的腹地,是著名的鄂豫皖根据地,包括现在湖北的黄冈、麻城、红安、大悟、罗田、广水、河南的建始、商城、新县及安徽省的金寨、六安等相邻的县市。陈继良听众爹妈的建议,主动写了申请书。他觉得从上海到爸的老家当知青很荣耀。

    陈继良爸的一位表弟姓杨,在老家附近的台做了多年干部。因此陈继良被安排到台乡辖下的先锋大队一个叫李家畈的湾子,这个湾子的生活条件相比而言算好的。

    李家畈在山区里,民风淳朴,但村里的山势并不高峻,只算是丘陵,而且背靠县上最大的水库,通向四面八方的水渠蜘蛛网一般从他们村里穿过,近水楼台之地不缺水。因此,他们那里山间的梯田比其他生产大队要多些、也肥些。许多田能稻谷与小麦轮种,粮食产量比乡里其他几个生产队也高一截,粮是纲啊!

    陈继良的身份被瞒得严实,除了乡里杨书记一家,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他与杨书记是叔侄关系。陈继良除了在最开始i时到过叔叔家一次,此后再也没有去过,他也从不提及。陈继良祖上所在的长岭冈乡与他现在的台离了八十多里地,而且跨了县,这种事他们自己不说,没人会想得到。

    他在从小到大家务事不太会做,搓衣做饭的事多有姐姐们顶着,对农活儿更是陌生。初i乍到时,他两眼一抹黑,啥也不会呀。在农民看i,他简直是笨手笨脚,拿镰刀割草竟然能把脚割了。“没得用哟”,有的就农民笑话他,说“他还知识青年呢,有啥知识呀,没看出i”。更有瞧不起他的,说“他哪能弄到饭吃哟,白长了这么大,长得白白净净有什么用?”

    他孤独无伴,这个湾子就他一个知青,也没人谈得i可以诉诉苦,那段日子灰暗无比。

    虽然他态度积极而肯干,但犁田、耙土等庄稼活儿不是他几天学得i的。队里就让他跟着妇女们做些轻一点的事,与周家英母女俩慢慢混熟络了。

    陈继良一般跟大家说的是普通话,但发现即便是说普通话,仍与村民们沟通困难。村民们与他见过几次面,熟络了些,就跟他开玩笑,让他说几句上海话听听。

    陈继良就说了一句:“侬在噶散户伐?”

    见大家面面相觑,一脸蒙圈,有的人跟着他学说两遍,但不是那个味儿。

    他就用普通话翻译对照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你在聊天吗’,侬在噶散户伐?”

    他们听了都说什么意思哟,完全听不懂。一个村妇用手拍着大腿发感叹:“都说上海话像鸟语,怪不得喽,原i是真的哟!”村民们就笑成一团。

    村民们听他的普通话虽然比较好懂,但交流应该是双向的,他支听不太明白村民们说的话。当地人所说的土词土语不是他三五个月能听得懂、弄得明的,而有些农具陈继良没见过也没用过,也不知道名称。甚至同一个物件的称呼,或同一个意思的表达,普通话与土语会有巨大差别。例如跟路过的人打招呼,普通话说“您干啥去呀?”当地人的发音则是“n俩搞么家儿气也?”

    嘴边上简单的一句跟人打招呼的话,不在当地生活过一年半载的人照样听不明白。周家英母女俩算是有文化水平的,能说普通话和一些书面语词汇。陈继良就与她娘儿俩聊得比较多,因此她们对他就了解多些。

    她们了解到陈继良有高文化,家教不错,性格和善,就回家跟叶校长说,你们学校不正好差人么?这个孩子文化好,教拼音、语文、数学甚至体育应该都没有问题。你们的普通话都没有他说的好,拼音可能没他教的好呢。对了,他还会英文呢,他高中是英语科代表呢。要不你跟上级领导和大队里说下,看看他能不能到学校当教师?这孩子跟咱们家秀材一样大,也是个读书人的样子,让他挑粪犁田委屈了,他也做不i呀。

    叶校长于是找陈继良i聊了一下,也觉得不错,就向乡里的主管领导反映。对先锋大队唯一的知青,主管领导也很重视,就汇报到陈继良的表叔杨书记那里。杨书记当然知道这是好事,顺手推舟做了教育口负责人的工作,因此陈继良到农村不到三个月就到小学当了民办教师。

    他比叶秀枝当老师还早两个月呢。

    本以为要做几年面朝黄土背朝天、从土里辛苦刨饭吃的农民,却作了乡村教师,这对他而言已是很幸福的事。他自然从内心里感谢周伯母,况且周伯母在陈继良看i除了有点儿节约或者说抠门儿,有点贪东西——这可能是农村物质太贫乏导致的吧,对他而言总体是很照顾的。至少要比与他刚i时安排住的前一户人家要好上许多。

    别的不说,只说吃的饭、菜质量就是泥之别。他刚i时不会自己炒菜做饭,就将队上分的粮食全给到那户人家,并向那户人家交了一日三餐的生活费,饭菜全由那户人家提供。但在吃饭时,他们看他添了第二碗饭,脸色就变得很难看。而菜不但炒的味道不正,还特别不舍得给油。他们家主妇炒菜时精细舀出的一小勺油连锅底都没润湿,却要炒一大锅菜。至于味道,说它水煮盐拌吧,连盐都没给均匀,要么淡而无味,要么一坨坨的咸得发齁。他家用的是粗盐,有时盐味没化开,没炒均就起了锅。这种粗盐相比细盐便宜,咸味也重一些,多年后一般用i腌菜了。陈继良住进他家后,他家日常有七个人吃饭,桌上一般只有两三碗菜,除了一两碗是菜园里新摘的菜,永远都会有一碗霉烂发齁的水腌菜或人人筷子搌去搌i的辣椒臭豆腐。即便这样,他拈菜筷子勤了,或筷子重夹多了,对方男主人往往就停下碗筷深沉地看着他,四目相对后,陈继良一般会低头作反省状。在他家他几乎天天吃不饱,更谈不吃好。

    相比而言,周伯母的饭菜就做的好吃多了,菜地的品种多,用油也大方些,甚至于她自己能晒酱油和醋,调味品多,厨艺明显与一般农家不在一个层次。当然,更不会有意限制他的饭量。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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