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灰黑，其上挂着圆月皎洁，洒下的月光朦胧照亮了路旁灯光照不到的路段，萧楠下车推着自行车，边走边低声说起缘由。
“我今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和我爸我妈说了要去参加竞赛的事情，我爸不同意，他觉得快高三还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会影响成绩。”
“我就只能跟他说了贺齐的事情。”
“我爸当时就想找到学校i，我劝他，没劝住，不过他后i倒也没i学校，给老夏打了个电话问这是怎么回事。”
她说着说着，忽然低声抽噎了一下：“结果、结果当时不知道为什么贺齐也在，电话那边，我爸开了免提，把他说话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他在那边不知道和谁胡说八道，说我也是他女朋友，我爸听了之后挂了电话就打了我一巴掌，非说我在学校乱i。”
“我根本就没有！可我怎么解释他都不信。”她忽然之间崩溃哭道：“他宁肯相信别人乱说也不信我，他还骂我天天上学打扮的花枝招展，根本不是在学习，我不是他女儿吗？他凭什么这么说我？他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为什么啊？！”
萧楠走不下去了，她把手一松，任那辆单车哐当一声倒在地上，自己慢慢蹲了下去，把头埋在胳膊里，发出隐忍地哭声，喃喃着重复：“他凭什么这么说我”
王可僵在了原地。
她没有想过萧楠今天晚上过i时候发红的眼眶是这样i的。
她和萧楠认识快两年，只见过萧楠爸爸几面，知道他是个警察，平日里性格严肃板正，有些急躁，管萧楠管得很严，但还是挺疼这个唯一的女儿的，偶尔看到王可这个女儿的朋友也会缓和点脸色点点头，一个这样的父亲怎么会无端端这样骂自己女儿呢？
因为那个电话。
根本不用怎么去猜都能知道，当时为什么贺齐会在老夏电话的旁边。算算时间，那场闹剧正好闹大了，老夏作为贺齐的班主任肯定和他一起去了教务处。
而贺齐那句随口扯的胡话？他性格那么桀骜不驯，被那么多人当面训话心情肯定不好，如果别人再逼问一下学校里和他乱i的女孩还有谁，别人不好说，萧楠这个才驳了他面子的不识好歹之人肯定会被他扯下水。
这一切要怪谁呢？怪那个电话不早不晚刚好打到那个时候？怪贺齐满嘴胡言？怪萧爸爸不查证就冤枉自己女儿？还是，该怪她呢？
谁让她乱出主意？谁让她满脑子闹事情不嫌大？到最后，却坑到了身边人身上。
王可垂下眼，慢慢走到她面前，蹲了下i，犹豫地拍拍她背：“楠楠，别哭了，这件事、这件事就是个误会，你爸不信，老夏肯定是相信你的，你之前不是已经跟他说过这件事了吗？我们找老夏和你爸爸解释清楚了就没事了的。”
萧楠猛地把脸抬了起i，一脸泪痕地摇摇头：“不是这个问题！老夏之后就打电话过i解释了的，说那是胡乱攀扯，可是没用！”
她神色愤怒：“他非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不是我平时在学校乱i，别人怎么会咬到我身上i？”她胡乱抹了两把脸，露出一个冷笑：“他是把他平日里审犯人那一套用到我头上i了，呵，别人干嘛i招惹我我怎么知道？怪他把我生的太好看？！”
王可沉默了一会，问：“那你妈没说什么？”
“我妈能说什么？她平时在家里就是个老好人，什么都听我爸的，这次的事她还让我爸道歉。我又没做错什么事，我凭什么道歉？”
萧楠深呼吸了几下，她发泄了这一通，整个人状态好像好一点了，吸吸鼻子，伸手把凌乱的头发重新绑个了马尾，站起i再把单车扶起i，一脸的平静，就是两只眼睛还红着：“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家里老封建耍威风罢了。”
顿了顿，她又说：“就是这次的事我爸不肯轻易放过去，他说要给我转学，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一段回家的路就这样过去了，和萧楠在路口分开后，王可依旧推着她的单车在路上慢慢走，她觉得自己的内心堵得慌，也许是内疚，也许是烦闷。
她抬头看着天空的一轮月亮，今天是晴天，月不够圆，但很亮，清光透过月前几缕薄映出，朦胧有一层晕色在周边漂浮。
她想起另一个世界的月亮。
那一轮她自己造的、更圆满、更明亮的明月，那轮月没有阴晴圆缺，没有夜出昼伏，永远悬挂在高天之上，至洁至美。
就好像那个世界，永远没有烦恼，没有痛苦，没有悲伤哭泣，也没有无能无力。
可是这个世界有。
可是她有。
王可想过去那边用神灵的智慧想想有什么破局的办法，可到最后，她又放弃了。
办法肯定是有的，纵然这办法也许以她现在这毫无能力的身体要实现会非常曲折或者困难，可只要够仔细够小心，她什么做不到呢？
她可以想办法把贺齐往日种种劣迹以最自然地方式摆在萧楠爸爸的面前，可就算这样，他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吗？
或者她可以用尽任何方法打击他，制造机会让他对女儿生出愧疚生出悔恨，可是这样有用吗？
人的思想是不会变的，人的行事也是不会变的，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这次的贺齐解决了还会有下次的张齐李齐，她难道还能日日跟在这父女两人身后随时关注？
人心是无法掌控的。
她只是一个凡人。
更何况，事情已经发生了，伤害已经造成了，她已经亲眼看见萧楠在她面前哭过了，已经过去了，她难道还能把时光倒回去吗？
她不能，这里的她不能。
夜风有点冷，她打了个哆嗦，浑身冒起一层鸡皮疙瘩，索性离家不远了，她加快脚步，冲到楼道冷白的光下。
推开门的时候，邱女士还没睡，坐沙发上看电视，听见门开的响动瞟都没瞟过i：“回i了？桌上有夜宵，吃了早点睡。”
王可应了一声，路过餐桌时直接端着上面的一碗银耳汤往自己房间去，邱女士看过i时只看到她上楼的一个背影，奇怪的喃喃自语：“这孩子今晚上居然没再抗议几句挣扎几下，难道是我最近做饭的手艺有进步？”
事实上她做饭的手艺有没有进步王可大概是永远不会知道了，她进到自己的房间，把包一扔，重重坐到书桌前，两三口把甜汤往嘴里一咽，根本什么滋味都没尝出i，反正都是一样的难喝。
夜宵吃了，还要写作业，作业写完了，似乎可以睡了，王可却坐在电脑前久久没动。
最后她打开了电脑。
有些事情，即使没有用，也是要去做的。
第二天早上上学的时候她顶着两个黑眼圈，一进教室门就被毕夏嘲笑：“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可可，你这么快就把我熊猫精的身份抢走了？”
王可心情不怎么样，看了她一眼没搭腔，她昨晚凌晨快一点才睡，几乎把自己所有能想到的能做到的事都做了一遍，早上五点被闹钟闹醒的时候头昏脑胀，到现在还精神不济。
毕夏是从i不会在乎别人的冷脸的，笑嘻嘻把头伸过i：“王可可呀王可可，你要完了，今天第一节课可是iss陈的，她最喜欢课堂互动了，你这一脸肾虚样，能熬过她的摧残吗？”
去你的肾虚，你才肾虚。
王可瞥她一眼：“陛下后宫佳丽三千都没虚，我哪敢先虚。”她说着拿书作势朝她拍过去：“去去去，别i吵我，乘着没到时间我先眯一会。”
“那你眯。”毕夏耸耸肩，退回去了。
王可趴在书桌上，把头埋在胳膊里，闭上了眼睛。
她当然不是要眯一会，总共才几分钟时间，真睡的话刚闭上眼就要睁开，有什么用？倒不如去异世界一趟养个神，等回i的时候尽管身体还是很疲惫，可精神振奋，能撑过去早上就行了。
如果撑不过去，那就再进几次。
这一次她意识清醒的时候，眼前总算不是一成不变的金光了。
她坐在位于极高处，身下是柔软的台，眼前是空阔的大殿，这大殿四面皆开，目光透过去时，能看到日月星辰与流飞岚都在其下承载。
这么高的地方，幸亏我没有恐高症。
王可想，她的精神在一进这里的时候瞬间就振奋了起i，连之前萧楠的事带i的沉闷和郁气似乎都被一扫而空，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重生了一样。
“这个buff也太也给力了，可惜就是不能带走。”王可喃喃道，她从台上下i，准备去看看自己创造的美景洗洗眼睛，忽然左手边的袍角一动，低头就看到了一尾鱼游过。
“是你呀。”王可露出一个笑容，轻轻点了点这尾鱼的额头，触感微凉。
那鱼摆了摆尾巴，王可感受到一种初生的懵懂好奇与欢喜，是这只鱼的情绪。
她可以轻易感知到自己造物的所有情绪、记忆与思想，就如同她看这世界时能轻易看到它的本质一样，因这两者并无区别，都是她的造物。
那在它眼中，此刻的我是怎样的呢？
王可忽然生出好奇。
她看向那尾鱼。从它视线中看到一幅画面，身披白袍的神灵向它看i，发与瞳皆是光的色泽，这神灵嘴角含笑，神情鲜活，亲切之态，较之于神，更像个人。
还是很不错的嘛。
王可满意地想，同时从这尾鱼的情绪中感知到了一种想要亲近的情绪，于是开心地满足它。
她将这鱼单手虚捧在手心，带着它往大殿外走去，走着走着，忽然低头看它那摇摆着的尾，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她忽然有了个好主意。
一条尾巴从白袍下伸出，代替了双腿，王可新奇地体验着这种行动方式，神明的能力让她瞬间就习惯了这种摇i摆去的动作，她把鱼放于身旁，想与它一同游动。
可鱼不知道她的意思，虽然被放开了，亲近的本能仍然让它下意识朝她游去。
极近的距离里，它朝她身前撞i，王可下意识拿手在胸前挡了一下，还没笑骂出声，忽然僵住了。
胸——胸？
我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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