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无形的金色翻腾,黄云汹涌。神殿的尖顶直插云霄,错落有致的街道毗邻着宫殿,九头巨马拉着华贵的车,一派沉稳安详的景色。
可是,就在下一刻,这安详的瞬间不复存在。
古老参天的世界树轰然倒塌,天地变色。天空上火焰与雷电交织,卷起阵阵热浪。洪水汹涌,漫上陆地,把泥土一点点浸染作深褐色,又一点点吞噬。
巨狼芬里尔嘶声咆哮,挣脱拘束了它千百年的锈迹斑斑的锁链,他把锁链凶狠的甩在一边,铁链掉下去,被滚滚浓烟吞没,不见了踪影。芬里尔的儿子哈提和斯库尔吞噬日月,天地在一瞬间被黑色笼罩,伸手不见五指。看守神桥的海姆达尔骑着金鬃马,吹响号角,声音传遍千里,向诸神昭告灾难的来临。众神的住所阿斯加德被火焰吞噬,众神之主奥丁手持长枪昆古尼尔,向巨狼芬里尔冲去。奥丁举枪发起冲锋,芬里尔则举起利爪,奥丁僵持片刻,便被芬里尔的巨爪撕裂,被张开血口的芬里尔吞噬。
在这个末日,无人能幸免,众神之主也仅仅只是受难者之一,他的死去仅仅是微不足道的一段插曲,没有任何人有关心和哀悼的时间。天空之上,巨蛇耶梦加得吸张鳞片,吞吐天地,释放重重雾气,把空旷的天地填满。穆斯贝尔海姆的火巨人宣布向众神开战,莱瓦汀照亮世界,散发耀眼光芒。
雄鸡法亚拉高声报警,高昂的声音被战火的声音遮住,没人听见。所有神赶往维格利德——这命运之神预言的最后的战场,宣布与众神做出最后的决断。
“所有可爱而美好的东西就要离开了,战火和罪恶将要席卷整片大地。不再有笑容,不再有温暖,不再有幸福。鲜血与淫恶成了世间主宰。”
无助的人类为了活下去,做出种种罪恶。
众神知道,他们的末日到了,可是他们神色都很是平静。阿萨神族,华纳神族,火巨人,霜巨人……他们扭打一团。火巨人胡乱挥舞巨剑,世间充斥着火焰,一切被燃烧殆尽,善良,恶业,一切美的,丑的,好的,坏的……
……
难以忍受的冷……
好冷……
“呼——”沈宇铭叹了口气睁开双眼,又是和往常一样的天空,没什么不一样,不过沈宇铭发现自己忍受不了这样的天空,他觉得天空该多点什么或者少点什么,总之看起来不一样就对了!
“咚——咚——”沈宇铭发现是敲门的声音,明明已经好几年没有一个人来了。紧接着,是老女仆的声音,具体说什么沈宇铭听不太清。
沈宇铭仰望天空,片刻后穿好衣服准备下楼。就当他刚刚要打开门的那一刻,门突然开了,老女仆很罕见的没有规规矩矩的敲门,而是直接把门打开。
“哦。”老女仆看到沈宇铭后,道:“对不起啊少主,有……客人……”
沈宇铭看了一眼老女仆,点了点头往楼下跑去。很久没有客人了,沈宇铭急匆匆的,带着一点兴奋。
坐在沙发上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脸上密密麻麻尽是虫蛆般的伤痕,嘴角一动好像活起来一样。蓬头垢面,不算长的头发打着三个卷,油腻不堪。这个女仆竟然没有被吓到!“你?”沈宇铭看到这位特殊的客人,一下子怔住了。他想的客人应该是衣冠楚楚,穿着他叫不上名来的华丽衣服,绅士而又有礼貌。
中年人看到沈宇铭后,试探问道:“你是芸的孩子?”
叶芸,沈宇铭的母亲。他仔细回想这个男人到底是谁,哪怕见过一面,哪怕他的名字也好,可是他想不起来,童年的有限记忆早就在一天天乏味的生活中变得模糊。
紧接着,中年男人说:“你的爸爸……就要死了……”
……
自己的爸爸?沈宇铭又开始头脑风暴。他记得……爸爸?爸爸这个称呼在他的记忆里模糊不堪,有过这个人吗?或许有过吧,自己为什么姓沈,或许也就是因为这个男人。
“所以,我们需要你,我们时间不多了。”男人自顾自的说道,打断了沈宇铭的深思。沈宇铭问:“你们,是?”男人答:“嗯……一个……考古组织。你的爸爸在一次考古行动中重伤,现在昏迷不醒,他最后一句话是让我们找到你。”
沈宇铭呆呆地点了点头,他听妈妈说过“考古”这个词,在叶芸的叙述中,考古是一对胡子拉碴的老头和油腻大叔拿着放大镜看一块破石头,就算是人家皇帝茅房里的石头这种人看到也会兴奋的藏在怀里呼啦啦乱叫。他心里在想:他还活着啊,自己还有爸爸啊,可为什么他不来找我?他试图怨恨自己的爸爸,可是他发现自己恨不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涉世未深,还不知道什么叫恨。
他妈妈说,恨,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会毁了两个人,或者更多人,从恨开始的那一刻,自己就被毁了,当恨结束的那一刻,对方,甚至更多无辜的人也被毁了。自己报仇后没有快意,只剩下失落。
“好。”沈宇铭只说了一个字。空荡荡的失落感令他无法忍受这种生活,哪怕去看看这个杳无音讯甚至自己都记不起来的混账爸爸,也比呆在这好,他想。
他没有想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个人口贩子,不过相比人口贩子也不会这么大胆……沈宇铭不知道什么是人口贩子,而且,既然那位老女仆没有说什么,那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他很相信那个女仆人,以为她知道一切,可那个老人听到沈宇铭的赞美每次都说是“经历多了,知道的就多了”。
凑巧,老妇人打理完沈宇铭的卧室,也下了楼,对着男人笑了笑,对沈宇铭道:“你要想去,就去吧,放心,他不是什么坏人,还有……别恨你爸爸。”
老妇人似乎把沈宇铭的心思都猜透了,当然,这么一个孩子也不会什么伪装。“你去吗?”沈宇铭不怎么说话,所以每句话都很简练,没有任何客套。“这么说话可不招女孩子喜欢啊孩子。”男人抢先说道。老女仆柔声回答:“我不去了,我就在这儿等你,等你回来。”随即又把头转向那个男人,道:“十年你这性子还是没变啊。”
……
不久后,老女仆为沈宇铭备好行李,也不算多,就是几件衣服而已,装了一个行李箱。“啧……”男人看了看,道:“时间很紧,我看东西就别带了,能穿的穿上,带着麻烦。”说着把一顶帽子套在沈宇铭头上,突然想起来现在是夏天,于是,他又把帽子拿下来,道:“轻装上阵,我看这样就行了。”
老女仆担忧的道:“他还是第一次出去。”男人笑了笑,说了四个字:“一切有我。”
沈宇铭跟着男人上了车,是一辆布加迪gali&bir,照一般人看见再怎么也会好好羡慕一番,再顺带怀疑这个一个邋里邋遢流浪汉似的人怎么会有一辆豪车。沈宇铭没有任何感觉,只是觉得这车很舒服而已。
“第一次出来?”男人问。
“嗯。”依旧是简练的回答。
“惜字如金啊。不过……嗯……我也不是什么会撒谎的人,刚才的话都是骗你的……我们不是什么考古学家……你爸爸也不是什么行动中受伤的……算啦算啦,编不下去坦白!”男人摇着脑袋道。
沈宇铭这次连个嗯都省了,只是点了点头。
“要不要这么冷淡,啧……唉——”男人叹了口气,道:“反正迟早要说,我们……”
男人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停下片刻准备理清思路。
“昆古尼尔。”沈宇铭突然说。这时候,男人才看见车的座间储物箱上画着一柄异形长枪。“认识啊?认识不就好说了嘛。”男人一下子得意道。
时候,沈宇铭的妈妈就充当他的老师,不过这位老师别的东西教的不算多,神话故事可说了不少,尤其是西欧神话,他也自然而然认识奥丁的兵器——昆古尼尔。
“嗯……简单来说……大事不妙了。”男人沉吟道:“霜巨人,霜巨人知道吧?就那个浑身结着冰碴子的傻大个儿。就!要!醒!了!”男人最后几声音调明显加大的喊道。
“哦。”沈宇铭依旧惜字如金……
“唉。”男人捂住脑袋,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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