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班头深深吐出口气,定了定心神,看向李诚兰,沉声道:“李诚兰,你们带这么多手持兵刃的家丁前来,与我等捕快对峙,想干什么?是你李家要造反吗?”
李诚兰本就等得不耐烦,一听这话,顿时更加炸毛了,手指着梁班头就怒道:“姓梁的,别以为你当个班头,就可以捏造罪名。我倒要问问你们,包庇杀害我大哥的凶手,你们到底意欲何为?收了人家黑钱,想帮人潜逃吗?”
梁班头下了马,来到李诚兰面前站定道:“李诚兰,我劝你暂且不要生事,知府大人马上就过来,一切是非曲直,自有大人定夺,你我说了都不算。你若敢生事,大人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李家!有胆子你就试试!”
“你……”
李诚兰闻言,脸都瞬间被气红了,不过他也不是真的愣头青,大家族的子弟,多少还是会看些眼色形势的,这是大多数家族里必教的一课,习武之人,更是要讲究武德和修心,就更应懂这些了,毕竟都不是野路子出身。
先前他爹都心痛的晕厥了,狠话也放了一箩筐,也没有真的冲动行事,也是此理。
眼下见梁班头说话时,内中似底气十足,虽然往日里也听闻梁班头为人比较正直,但是也不至于会像今日这样,明明自家是苦主,他却仍然如此有底气。
如此想来,很明显,这件事只怕不是目前看来这么简单的。
虽然大哥被杀了,对李家来说是件大事,他李诚兰也很恼火,不过说实话,大家又不是一个娘生的,从5、6岁开始,也各自有各自的培养方式,大哥日日锦衣玉食,他们几个弟弟却天天风吹日晒的打熬筋骨,说实话,他心里根本不喜欢这个哥哥。
无非是做个样子给他爹看看罢了。
眼下既然似乎还另有隐情,他也不能继续当愣头青了,暂且怂一怂,再等等看看吧!
……
场中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之中。
而贾蓉则也盘膝坐在屋子里,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他的位置距离现场,也不过十来丈的直线距离,哪怕他们是小声咬耳朵,只要贾蓉想听,也能听得见。
也听到隔壁屋中传来的楚萱儿主仆二人,悄声谈论着今日之事以及贾蓉的身份;
楼下房间中,张妈妈也焦急不安的在房间里踱着步,时不时龟公会进来跟她汇报着外间进展,口中则不断念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而岸边树冠中的祁老头,则也从一开始,就时刻关注着场中之事。
在贾蓉抛出令牌时,他就敏锐的发现了些蹊跷。
尽管他没能看到是什么令牌,但他觉得今天或许能挖出那可恶小混蛋的一些跟脚了,所以对这里之事是更加上心留意,之前的那些负面情绪,也统统都压下了。
……
……
时间又静悄悄的过去了两炷香左右,城门方向忽传来一阵阵嘈杂之声。
很快便有一队队手持兵戈的城防营兵卒迅速向场中跑来,人数眨眼间便达到了二百人以上,将现场包围的严严实实,只留下城门方向一条不足一丈宽的车马通道。
接着,只见一位身穿铠甲,腰跨白马的将领,领着身后三骑,奔入场中,后面还紧跟着三架马车呼啸而至。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领头的乃是太原总兵黎大人,领正二品武官衔;
身后三骑则分别是从二品的副总兵,正三品的太原城守尉将军,以及正三品的参将。
再向后面三架马车看去,只见陆续出来的乃是打头的正二品山西巡抚于大人;
从二品衔的山西布政使姚大人;
以及最后面的那位从四品的太原府知府常大人。
七位大官,除了知府,就没有一个低于正三品衔的,皆都可算是封疆大吏级的人物,除了山西按察使和提督大人没来,这太原城中的大官几乎全来齐了。
别说那李诚兰已经慌了神,就连梁班头此时看着这阵仗,也是两股颤颤!
都是本地老人了,城中有几尊大神级人物,他们谁不清楚,就是三岁小儿都能唱两首儿歌来历数这些大神高官们。
往常走运见到一位,都能兴奋半天,如今全出现在自己面前,却感觉是如此的不真实,恍若做梦呢。
难不成此处还有皇子皇孙?
……
别说在场小人物们心头惴惴,就是这几位大官们,心里也是不敢轻慢。
倒不是贾蓉身份多高多厉害,实在是前几天大家亲眼所见,其圣眷太浓了,这种红极一时的人物,哪怕你官儿当的再高,该在他面前放下身段时,还就得放下身段。
不然谁知道他会不会什么时候,突然在皇上面前给你个小鞋穿穿?或者上道奏折,揭你几个短?
何况眼下他正是新官上任的时候,又年轻气盛,不谨慎些伺候好了,万一他在太原城给你烧把火,那绝对够大家伙儿受的。
所以常知府见到令牌后,第一时间就急忙找到顶头上司巡抚于大人,于大人也只稍一琢磨,就派人分头给在城里的三品以上官员都送去了口信,让大家集合,一起出城迎接,一定要伺候好了这位。
至于按察使跟提督,眼下都到大同府公干去了,没在城里。
……
几人下车的下车,下马的下马,看了看场中情形,相视一眼后,于大人便给黎总兵递去一个眼色,黎总兵见之,又转头将这个眼色传递给了身后的城防营校尉。
那小校见了,当即领会,边拔佩刀,边越众而出,刀尖指向李诚兰及其身后数十家丁,一脸凶狠的喝道:“呔,大胆刁民,胆敢手持凶兵在此聚众闹事,统统都拿下,如敢反抗,……”
说到这儿,小校顿住,回头看了眼黎总兵,见其微微点头,便一咬牙道:“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
李诚兰闻言,简直目呲欲裂。
原本他见梁班头行为反常就已经起疑,也设想到对方可能有些来头,连知府大人都要请过来,慎重对待,大哥的仇明着可能不是那么好报了。
心头还在想着待会儿怎么套出对方跟脚,好回去跟他爹有个交代。
却怎么也想不到,不仅仅是知府来了,甚至是巡抚都要亲自来,看样子,这要不是卢提督不在,甚至连一品大员都要亲自来此呢。
那船上之人的身份,又该是何等贵不可言?
自家这次就不仅仅是踢到铁板了,简直就是踢了阎王爷了呀。
一时间整颗心都变得死灰一片,只剩下对自家那位死鬼大哥的恨,简直太坑人了。
得罪人也得罪的太特娘的准了!
还有这些混账捕快,在此拦着自己这么久,明知道船上人得罪不起,居然一直在自己面前装怂,半分都不泄露一下,稍微通个气,自己还不早就溜了,还跟你们找这麻烦作甚?
……
心灰意冷之下,李诚兰也不敢再吭一声,乖乖扔了长棍,只回头狠狠瞪了梁班头跟齐捕快一眼,便与众家丁一样,被兵卒们推搡到路边,抱着头跪在地上!
再也没有半分二少爷的派头了!
只是齐捕快被瞪了一眼,心中憋屈,因为他是真不知道那枚令牌是什么。
只有梁班头一人知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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