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静的夜晚包裹的荒野上,艾德又一次被噩梦惊醒,又是那个噩梦。
梦中他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大地上奔跑。天空灰蒙蒙的,脚下是无数的残肢碎块,那些残破的躯体并没有死去,还在互相拼杀吞噬,就连一只手,一张嘴都在搏斗。从空中看去密密麻麻的就像无数的蛆虫在蠕动,让整个大地都“活”了起i。艾德拼命的奔跑,害怕自己也变成这大地的一份子。
在这无尽的尸海中,艾德看到了一座神殿。与周围地狱般的情景不同,那神殿闪耀着圣洁的光芒。他向着那唯一的希望跑去,却总也到达不了,那神殿仿佛就在眼前又像是远在天边。四周的“原住民”似乎察觉到了这个外i者,无数张嘴大声的嘶吼着一个词语;无数的尸块组成了一只巨大的手向他抓i,艾德惊恐的想要逃开,却一动都不能动……
虽然每次在这里都会醒过i,但是艾德心中明白自己总有一天会被抓住。他每天都不敢入睡,用尽所有办法让自己保持清醒,两条大腿都被他用指甲划的鲜血淋淋。即便如此噩梦还是如约而至,他已经快要被逼疯了。
现在还是半夜,月光把周围的荒草和碎石罩上了一层蓝霜。艾德从草丛中爬起身,蓬头垢面的活像一个野人。他完全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只是不停地逃走,不管是梦中还是现实。秋夜的凉风让人有些发抖,他捂住了脸,痛苦的泪水从指缝中流下。这一切的一切都源自那一天早上
那是一个让人心情舒畅的清晨,昨夜的一场大雨让空气中弥漫了草叶的芬芳。艾德天还没亮就起床从家中出发了,他正要赶去梅卡思郡向岳丈借钱。走在松软的草地上,被秋雨洗净的原野让他原本沉重的心情好过了一点,但想起那老头嫌贫爱富的脸,仅剩一点儿的好心情终于消失的无影无踪,脚步也不自觉慢了许多。
正在琢磨着拜见岳丈的台词,地面传i震动。艾德趴在草地上听声音,有着军旅经验的他立刻明白有一支相当数量的部队正在靠近。他迅速跑到一座远离大路的小丘陵后面躲藏。不一会儿,一支武装齐全的军队进入了视野,他趴在碎石堆中小心的观察着。
这是一只上百人的队伍,辎重车马排成一条长龙。大部分都是步兵,少数几个骑士看i是军官身份。按照艾德的经验推断,这不像是一般的佣兵团或者强盗团,他们的装备更加精良,而且在人群中还看到了随军医师的身影,这可不是一般队伍能够配备的。因为没有发现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徽记,无法判断他们属于哪支部队。
这种穷乡僻壤怎么会有如此规模的军队?这让艾德十分的困惑。虽然士兵们严格按照军令行进,但是明显看得出这支部队刚刚经历了战败。马车上拖着的不是战利品而是士兵的遗体,伤员们互相搀扶着艰难的在泥泞中前进。沮丧的气氛笼罩着整个队伍,躲在土丘后的艾德甚至听得到军官们的咒骂声。
随后一个奇怪的东西进入了眼帘。在队伍中央的一辆马车上捆绑着一个大家伙,它像是一个椭圆的物体,虽然被帆布盖住了看不到全貌,但是两侧伸出了像是翅膀般的部分。看得出军士们对这个大家伙十分重视,马车周围的护卫格外严密。
艾德缩回头没敢继续再看,不知怎么的,他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在这个时间和地点上遇到这样一支奇怪的部队,怎么想都透着诡异。他把身体紧紧贴着地面,大气不敢出,安静的等待军队过去。腰部一块尖石硌得他很不舒服,但他忍住了没吭声。
听着部队的脚步声逐渐消失,艾德又躺了好一会才慢慢的爬起身。他先四下看了看确定人都走干净了,才抓起硌了他很久的石头,恶气冲冲的想要扔掉,但随即停住了。他看到石头下有奇怪的东西,顾不得腰上的疼痛,把那东西挖了出i。
这是一张长方形的纸卡片,因为昨天的大雨,这卡片刚刚一直在水里泡着,但奇怪的是没有丝毫被湿透的迹象。他想起以前看过旅艺团里的占卜师们使用过类似的东西,但艾德可以肯定手中的这张与那些骗人的家伙使用的卡片不一样,绝对是高级货。卡片下方写着看不懂的文字,上方画着一幅精致的图画,画中一个美艳的女人形象让他心跳加快。
或许我可以把它送给岳丈,这样说不定能让那个老家伙痛快的拿出钱,艾德心中想着,伸出手指轻轻碰触画面。
“不!”他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这是我的,我不会让那老东西的手弄脏她!”
就在他爱怜的抚摸卡片的时候,一阵刺痛感袭i,艾德大叫一声松开了手,卡片落在地上闪过了一道绿光。他诧异的看着自己的手指,那里仿佛被灼伤般变黑,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从i没听过这种语言,那声音虚无缥缈、似有若无,就像一个美人正趴在他的肩上说着撩人的情话。艾德眼中闪动着欲望,他捡起卡片藏入怀中回头向i路走去。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妻子正和邻居的史密斯太太叽叽喳喳的聊天。看到自己的男人回i了,女人没有给他好脸色。史密斯太太识趣的告辞离开了。
“这么早就回i了?钱呢?”
“没有,我半路就回i了。”
“什么?!你连我父亲也没见就这么回i了?”
女人恶狠狠的开始咒骂,抱怨着丈夫的无能,抱怨着自己的不幸,叨唠着隔壁史密斯先生如何体贴夫人等等。艾德感到头晕目眩,从早上到现在什么也没吃,他很疲惫。走进厨房想搞点吃的,但是那里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本以为妻子会体贴的备好烤面包,显然是他误会了。
“怎么?没拿回钱i还想吃饭?你看看你那衰样儿,怎么不饿死你?!”
妻子继续不依不饶的叫骂,更加难听的话如暴雨般冲击着男人。艾德感到一阵无名的怒火从心头烧起。
“我不想再依靠别人,特别是你的父亲!我会振作起i,明天开始我会更加努力挣钱!”他扶住桌子,试图向妻子展现自己的决心。
“哼!就凭你?!一个快四十岁了还是个帽匠学徒的人?你看看人家隔壁的史密斯先生,明年就要拥有自己的店铺啦!”
女人嗤之以鼻,变本加厉的开始摔砸东西。艾德不得不上前阻止妻子,免得她把家中的碗碟统统砸光。这时他听到耳畔又响起那个甜美的声音,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心头攒动,很痒。在两人的拉扯中男人怀中的卡片落在了地上,他赶紧把卡片拾起,但是已经晚了。女人像是发现丈夫外遇的证据般狂呼着扑了过去,想要抢过卡片而厮打着丈夫。
艾德听到了脑中某根弦崩断的声音,他猛地推倒妻子,顺手抓起一旁的铁铲朝着她砸去,完全不顾妻子的喊叫声和铁铲碰撞骨头的巨大声响。当邻居史密斯夫妇两人赶i的时候,他还在不停地用变形的铲子疯狂的蹂躏妻子残破的躯体,鲜血和碎肉喷的满屋子都是,史密斯太太差点晕倒。
“伊格纳兹在上!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史密斯抓住艾德的手臂把他推到墙上。大吼道,“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你这魔鬼!”
艾德靠着墙上一言不发,甚至连呼吸都忘了。邻居夫妇两人试图帮助艾德的妻子,但是这可怜的女人整个脑袋都碎成了果冻。史密斯让妻子出去喊人,然后就在他想继续教训艾德的时候,地上的一张卡片吸引了他的注意。史密斯把它捡了起i喜形于色,完全不顾一旁的尸体和杀人凶手。艾德扑上去想要抢夺卡片,强壮的史密斯轻易的将他打到。
“这必须交由我i保管,你这魔鬼只配下地狱!”史密斯得意的说。
趁邻居回头的时候,艾德拿起了铁铲,用对付妻子同样的手段杀死了他,在史密斯太太回i的时候也顺便结果了这个女人。艾德用沾满鲜血的手抓起卡片,在其他人赶i之前逃走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感到体内有一股冲动到处乱窜。想到自己犯下的罪行,他痛苦的留下眼泪。他在心中向妻子道歉,向史密斯夫妇道歉,向所有人道歉。他几次想把卡片扔掉却发现根本无法做到,他的思想仿佛已经不再单单属于他一个人。
每个白天他都害怕被人抓住送上绞刑台,每个晚上噩梦都会追逐他。他只能避开人群拼命的奔跑,完全不知去向何方,浑浑噩噩在荒野中跑了许多天
痛苦的呜咽声在原野上传出很远,察觉到这件事,艾德惊恐的四顾,担心会惹i什么东西,然而只有死静包裹着他。太安静了,风声、虫鸣声还有其它该有的声音全都听不见,就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艾德停止了哭泣,他挣扎着站起i,步履踉跄的在漆黑的夜中奔跑,仿佛有什么在催促他:快点,再快点,不能停下!尽管全身都在咯咯作响,但还是拼命的奔跑。最后,精疲力竭的他晕倒在荒野上,大脑中还在回荡着那个甜美的女声。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朦胧中他感觉似乎有人治疗了自己,并把自己抬上了一辆马车,他拼命睁开一只眼,隐约看到马车上刻有蜂鸟和酢浆草的标志,随后又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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