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巨大的铁幕,悄然从地下升起。连放哨的铁民都不能发觉。它们越升越高,直到遮住了半边的社区
飞掠而过的战车,划着一条银白色的火焰,在这已经伸手不见五指的京堂沟壑中,吊桥下,留出了足够多的阴霾。
“瞧见了吗,在那儿,妖精!”
一帮毛绒刚刚攀上脸颊的工人子们,还不知手中的枪弹有几斤沉,便在这连接城市南北的铁幕桥上,看着这燃烧的烈焰。
紧跟着,就在一瞬间,银白色的火焰变成了通天的炽热恶魔。他们还未等看清这其中裹挟着的玄奥,便已经化为灰烬。巨大的铁幕在这热浪中间颤抖,很快便开始融化成了铸铁水,飞溅着向着两边流淌过去。像松树蜡一般的融化了。
在风中疾驰,在雨中前行。风过之处便已停歇,雨过之际已成雾气。这飞快的火焰旋转在南北的隔阂之间,天空中的无数黑帆打开了罩门,向着这苦难贫穷的北端和郁郁葱葱的南方照射开来,期间是那无穷的热量,一扫这早春的不幸。
“陛下,如您所述,玄子昂已携圣器还伽兰,现如今正在积极配合我们进攻北城区”
显然,北王尹之由是愿意听到“配合”这样的字眼,要比“决断”更合心意。
命令狼将军的中央军积极协同作战,彻底把流窜匪患赶出南城,并继续向北进发,直到收复失境为止。
风暴所过之处,楼宇坍塌,飞火暴起。就在这期间,这玄子昂的伽兰战车似流星般掠过无助的大地,将无数还在睡梦中的京堂工人和平民烧成了灰烬。
“管带,管带”传信的子近乎是踉跄着匍匐栽倒在门口
“把气喘匀了,快说!”紫琳丹忙不迭
“铁幕,铁幕被人炸开了,北方军正撕开我们的防线,我们压在前线的重武器,全部被焚毁了”
紫琳丹攀上了城垣,瞧着那大地尽头,城垣下上古君王的铁幕,在冲天的热浪之中融化,坍塌。无数人在其中,还未来得及呼救,便已被烧成灰烬。随着火海扩散,白色的火焰变成了红色火光,羽蛇般的向着贫民的板房吐信而过。所过之处,只是漫天的燃烬,跟着骨灰的种子肆意飘散。
所有的工厂区指战员和公社士兵们默默的站在墙头上,倚仗着杂草,瞧着这无尽夜色之中的
紫琳丹的双眼,现在很难对焦齐一个物件
几天几夜未合眼,偌大的上京城,正如雨色夜里的山石,雨水中挺立
更大的问题在于饥饿
粮食供应已经有一个星期多没能落实,白薯和干粮已经勉为其难满足起义队伍的长期拉锯战
阵地丢了,战士们用血肉夺回来
房屋丢了,血肉把他们炸开
在墙与墙,屋与屋之间,无数生命凋零,无数墓碑如花朵绽放
但生命的轮回,便在这废墟间徘徊。很多人或许在睡梦中被娲神带走,却又化作微风,回归烟雨之中,带来春雨无数。
巨大的城墙,随着密月之钥的沙子铺垫,洒满了这座城市的角落。一条巨大的伤疤陡然升起,给这座古老、经历苦难的城市以更加明显的痕迹。至此,通天之路彻底锁死,和谈希望也彻底破灭。人们像老鼠一样蜷缩在街角,下水道管,厂房内。便再也不见炊烟和笑声,取而代之的,是雨声中的决绝。
但这种决绝,还会很久嘛?
廖子化也已经有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
上次只不过是手指长度的红薯,就着泥水囫囵吞下,好歹没给自己噎死。而现如今,粮食已经在北城区,即是护圣军的住所方蔓延。一同混乱不堪的京堂,在地平线上,时而响起的炮声在震颤大地。但久而没有太大动作,就连北方军队,面对着封锁的铁路桥和开裂的街心大地也无可奈何。
“不战而屈人之兵,靠的是压制,而不是博弈。”廖子化的嘴里衔着草根,卧在一处比较安逸的成堆上。那里的石块还算软和——不会把腰背压断。在石头栏板之间,锅碗瓢盆和棚子打被在其中早已溃烂不堪。无数工人所谓的窝棚,不过就是一面墙后,用木板砌成的掩体。便在这期间,忒良奈的泥腿子们,用
廖子化只觉得地面倏忽在颤抖。不时有碎石瓦片震落,顶棚漏雨下,版筑墙后,渐渐湿热的大雨点开始拍打在凋敝栏杆间,那颓废王朝过往的辉煌斑斓,在期间时隐时现。工人的血水顺着墙缝留下,成了红色的飞瀑。
呼啸的风,带着死亡的凛冽气息。
廖子化还来不及睁开双眼,热浪随着城门口辉煌的闪烁袭来。一个趔趄,将这群工人甩下几层楼高的街心城墙。在这袭来狂风的尽头,他仰望着天空,无数的黑帆在楼宇朝堂之间乍现,在这早春的夜空中,投下了无数恶毒的火舌。顺着这狂风的轨迹,他看到了一艘巨大的划梭在庙堂间穿梭,泛滥着银色的辉煌。
黑影掠过,一长队的隐形战车在风雨中前行,呼啸而过
整条街都在燃烧,轰炸的白色火焰沿着街角腾空而起
大片的碎瓦砾崩塌。中心大街的天空之上,轰鸣的舰船在人们的头顶上掠过,留下了无数的火焰。可怜的人儿们还在睡梦之中,就被这白色火焰吞噬殆尽。
织梦的人,机车甩开了一条长长的弧线。在弧线的后面,所过之处,便是轰鸣四起的轨迹。天幕落下,北城的墙轰然塌陷。藏在桥梁暗处的灯光燃起,火把照亮。银色铠甲们在铁路桥上穿行而过,在他们的脚下,燃烧的街心在忒良奈的火焰中,焚化殆尽。
“造反了?”北皇子如是问。
“不,陛下,是一场革命”扶序良在一旁缓缓答到
凤苑的长明灯照亮着北方人的面庞。在这议政的年代,曾经盘踞凤凰的厅堂之上,却有了些虎狼的味道。在这个非常时期,压抑的天空已经让所有的人都难以平静安宁。盛夏将至,而低沉的天空和闷热的天气,容易燥热所有野兽的心境。大摇大摆进城的白虎,在占据了凤巢的树杈后,却感觉愈加的不能安定。相反,潜伏的威胁正在逐渐接近,让这些曾经嗜血的家伙,不再如当初那般耀武扬威。
不错,风暴已经开始
“我自忖度一番,必然是有后援在此捣鬼。进城之时,王家产业已经被我们一打尽,我亲手派遣狼将军,私下处理掉了郡主和顽固的禁卫军将领。这样的事情怎可能发生呢?必然是有所外应,只可能,我们的手段没做绝,有所疏漏了。”
王座上的北方众将士们均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来试试那手中刚刚磨好的战刀。巴不得想一雪那年战乱的灾祸与仇苦。曾几何时,泼洒向对方阵地的滚滚沸油,在黑夜中将人群们彻底凝结,北方人引以为豪的骑兵们,变作了那沸油之间的肉糜雕塑。
扶太相践履上殿,轻轻拱手,来到了北皇子的近前。
悄无声息,炮声渐渐停歇了下来。灯球火把已经燃亮,却丝毫听不得那来人的脚步。只觉得冷风呼啸,星斗也渐渐的露出了久违的面庞。随着过堂的反寒凉风拂过,剑履上殿一人。此人正着夜行短铐,身披丝挂,脚拈着快靴。一把长大的玄铁剑横在身后,好似那古代伽兰众神的遗风般,威武雄浑
所有人便拱手起身,
只有尹之由漫不经心的放下手中的玉尊酒杯,微醉熏熏的说道
“哟,玄家玄子昂,您来了”
北皇子手持着板刀,横在朝堂之上。那熏黑的龙凤戏珠,锐利的盯着王座下发生的一切
“北王子已经控制住了军队营寨。远征军大营和神剑军大营现在随时听候调遣。”扶太相依旧半合双目
年轻的皇子跳了起来,热锅蚂蚁一般的踱来踱去,恨不得把脚下的地板砖踩碎
“我说什么来着,这群该死的矿工早就和邪教徒们沆瀣一气了。现如今他们占据了厂矿,交通线瘫痪,在广场周边地区徘徊。随时准备冲击进来”
扶太相的眼睛终于轮圆了,大步流星的走到台前,剑横颈项
“我看大王也不想赢了这场戏吧,那便从老夫开始。然后,你将输的一无所有,你想要么?”
“季父言何至于此,哎,放下兵刃,我们赶紧商议便是了”
上京在夕阳的晨光之下,散发着迷人的赤色。在钟声准确无误的响过之后,王朝的血色夜晚悄然而至。火炬之海照亮了大街巷,铁民们井然有序的设防埋伏,构造工事,随时准备与广场和广场后的摄政厅开战
所有这热闹的一切,没有瞧见在塔顶的黑影,这双蛇一般的眼睛,正在窥视这上京城的一切信子吐出黑色短袍袖,面罩纱布,一身尉级军人的打扮依旧不变
自上古时代以来,刺客这项职业虽然不能被挂牌登记,但却悄然长存,而且经久不衰。人们用刺客的缘由千奇百怪,但大抵有这些原因:自己本事差,只好借高人之手捷足先登;面目虚伪,借别人的手除自己不敢得罪的人;有些刺客成就了一个时代的开端,也有的刺客,将一个盛世转向衰败
诚然,北王子就是这样的刺客。河界的厚重,赋予了他刺客的血脉,也就注定他会在以后这么做
近卫队长的滋味并不好受。更何况这种改朝换代的十字路口,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黑夜是他们的保护色,他们曾用利用黑夜这种颜色,将很多人从这个世界上除掉。情愿的,不情愿的,恨的,也许将有爱的身不由己的刀剑劈刺砍砸下肉身,人们瞬间就从智慧生灵,变成了屠宰场的肉排。灰飞烟灭,灵魂不是邮寄到高山之巅的恶鬼,便是深海之渊的古神。
“别忘记,当你选择了人道,你就选择了叛国!”
这是扶序良叔父常在耳边絮叨的这句话。他迈不出这一步,心里的红线异常明确。只要是在红线之内的所有人,皆可由选择的从世界上去除掉。
义军的战士们,正在为傍晚几乎未予抵抗的起义而欢呼喝彩。但现在距离广场还有一步之遥,大量的战车和人防工事,聚集在场上。任何企图靠近的铁民,随时都会被官军的火力扫倒。因此他们在等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那时候会有信号起步的。他们坚信,今晚,胜利必然属于需要秩序的人民。
平民区发出了巨大的火光,一路火焰烧到了广场门前。很多埋伏在街垒和巷道中的起义军战士,未等接到进攻的指示,便在火海当中化作灰烬。很快,随着南风起,哔哔作响的火海,出洞之龙一般的扫荡了一切可以烧的物件。房屋,门板,草场,矿区仓库。人们未等喊叫或逃窜,便瞬间化作了灰烬。那道巨大的土墙之内,平恩社区在转瞬之间,几乎被夷为平地了
几乎被熏成黑炭的战士们,手无寸铁的踏出了烧成灰烬的废墟。在喘息声和咳嗽声中,更多的战士窒息倒下。烟雾弥漫下,铁幕所能围城的区域,已经片甲不留。
那老人的手已经如枯炭一般,面对着傲然挺立的督查将军,紧紧的拱着手。而东方,那轮残缺的太阳终于悄然爬出来,在硝烟弥漫的对峙战场上,洒下了惨白黯淡的昏光。没有悬念的,铁民已经失败。
“大人,我们只想要粮食”
话音未落,北王子只不过抬了抬手,示意身后子弹随时准备出膛的军警
“随意开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