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走至她面前,携起她的手。
“万不可再置气了,西海三公主宽宏大量,可饶了我吧。”
他一番话惹得寸心笑出声来,将手从他掌中抽出,“你可别抬举我,三界之内,哪个不晓得敖寸心小肚鸡肠?嫦娥送来一块月饼,我都能气那么久,何况如今这么大的事……”
杨戬笑着将她揽进怀里,“气也该消了,杨戬自知有错,可一片真心是对西海的,不是对月宫的。”他的下颌依旧抵在她的头顶,寸心听他语气温柔,“这么些年了,谁都不了解杨戬,你还不了解吗?”
她自然了解,很多事憋在心里,所有人都可以误解他,他偏生又不爱辩解。寸心推开他,转而走到他身后,“我不是……不是气嫦娥。杨戬,你为何煞费苦心要三界来瞒我?你从西海深渊出来那一刻起,就应当知道,敖寸心若是选择跟了你,就真的又是死心塌地了……”
“可是你为何偏偏又来骗我?”她抽搭着声音,“杨戬……你说话不做数……”
杨戬拿她没法子,只好学她摸着鼻子转移话题,“寸心,我们如何出去啊?”
敖寸心才想起来,昆仑镜的相关都是他告诉她的,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昆仑镜噬人呢?杨戬也是个傻子,和敖寸心一样。
“杨戬,你来……是为了报恩的吗?”她揪着衣角,想起她为他顶罪的事,又跑去钻了个牛角尖。杨戬叹了口气,将她推至屋内,“我跟你之间,何止恩这一件事?若说有愧,杨戬当日为你求了圣旨,便还了一大半了,可是这心里啊,却不只是亏欠。”
真君老爷的情话,敖寸心听不懂,只好瞪着一双龙眼望着他,“……当初我初进来,看到的第一幕,就是嫦娥唤你相公……”
这是醋了还是怒了?杨戬估计看不明白,有人教过他,如果遇上这样了,推卸一下责任总没错的。他颔首,“寸心,千年来,你竟未曾唤过我相公?”她总是兴处唤他“杨戬”,委屈了叫他“二爷”,有时候也会媚眼含春,娇滴滴叫他一声“二郎”,却从未叫过他“相公”。
龙女被指责得莫名其妙,细下想来也着实是那么回事。可敖寸心怎么会认输,不甘示弱吼回去,“胡说!我分明唤过你夫君的……”
然后对上他戏谑的眸子,她吞了吞口水,杨戬问她,“哦?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不过就是行周公礼时,他非得逗她,把缠在他腰上的龙女逗得面红耳赤了,又非得引诱她让她唤他“夫君”。
杨戬其实很无耻的,敖寸心一直都清楚。自打她在他面前对哮天犬说出那句“要是你主人是这幅德行,我才不会救他”开始,他就总是不注意在她面前用美男计。只可惜杨戬不喜欢用在争吵这件事上,若他在吵架的时候笑一笑,以敖寸心的性子,铁定立马眼睛都发光,什么也不计较了。
敖寸心拨开他的身子,“哼,如今倒是这般殷勤了。”她这话说得不小声,杨戬听了闷声一笑,她却又转而叉着腰问他,“杨戬!我忍不下去了!你今天必须告诉我!为什么要说那些混账话!又为何要帮着嫦娥的耳坠子!有为什么要打碎玉树!”
杨戬扶额,终于还是问到正题上了,“即是混账话,那便是杨戬混账的时候说的话……”这话说得含含糊糊的,敖寸心一生气,推搡着又把他关在了门外。
杨戬看着紧闭的门哭笑不得。
昆仑境内除却只有他与敖寸心两个人外,再无旁人这一点奇怪以外,其他倒是和外边相同。杨戬坐在月下,千年望月使他习惯地抬了头。
突然想起很久之前,敖寸心和他在灌江口待的那一个月内。那时候寸心不晓得月光宣言,玉鼎也还未到,那日夜晚在打雷下雨,她一个人倚在窗边,单薄的模样让他心疼。
“寸心?”
“……打雷了,杨戬。”她没回头也不看他,“以前在灌江口的时候,我总想着要是打雷就好了,如果打雷了,杨戬会不会回来?”可是不会,他除非自己气消了,有时候还要她赔上笑脸,他才会到她面前来。
杨戬心揪了一下,把她抱进怀里,“进来吧,外头冷。”
“杨戬……”她摇着头推开他,“我们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我们之间有嫦娥,有西海深渊的三百年,有天条,有小玉……”她颤抖着在雨夜里蹲下身,“杨戬,你不要再这么对我好了……”
杨戬不知道说什么,他一向不善言辞,威胁起人和说些空话的时候却无师自通。可偏偏每每一碰到敖寸心,他总不知道怎么把崩溃的她拉回来,却总能把温柔的她逼得崩溃。
“寸心,对不住。”他蹲下身在她身边,“若是和杨戬在一起会很累的话……”那他就离开吧,就像当初敖寸心成全杨戬一样。
杨戬说不出那句话,准备起身离开之际,却被寸心一把拉住了衣襟。
“……杨戬……你又要丢下我了吗?”语调委屈,就好像是初遇时,她委屈巴巴地问他,“喂,我救了你,你就这么走
走了啊……”
当时他怎么说的?他不记得了,却隐约记得,大约是有些不负责任的。
而如今,他沉着眸子转身,“寸心,你可想清楚了,杨戬这一留下,就再也不会走了。”
寸心拉着他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杨戬认命一样蹲下身把她拉进怀里。好半晌,他感到胸前的湿热,她哭了。他摸摸她的青丝,“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嫦娥是你杜撰的,西海深渊是我的错,天条也是我的错,小玉也是我的错。”他以为这样她就不会哭了,却不想敖姑娘哭得更伤心,他认输地叹了口气,“寸心,如今杨戬只爱你一个,没有哮天犬,没有师父,没有梅山兄弟……寸心,杨戬只有你了……”
就是这么一句话,他才能和敖寸心安安稳稳过了好几天。
脾气归脾气,如今最重要的就是从昆仑镜里出去。
只是敖寸心不是很明白,为何从杨戬进来之后,她就不再从各个时空里穿梭,而是和他一直留在灌江口。他们的神识没有被吞噬得那么快,却还是依旧出不去。
她沉着脸去问杨戬,对方摇着扇子抿了一口茶,“大约是如今昆仑镜在师祖手里吧,认主。”他面色平静,寸心丝毫看不出端倪。
“寸心。”他看着转身就要走的敖寸心,出口唤道。寸心脚步一顿,也不回头,“干嘛?”杨戬轻笑一声,“你就打算一直这么躲着我?”然后两个人一直被困在这里。
“那我要怎样?娇滴滴叫你‘二爷’?还是乖乖又入你的圈套?我……”
“敖寸心!”她总是这样不信任他,他瞒了她是错了,可瞒的事她本就不应知道。看着她有些颤抖的双肩,他又心软了,“我一直都未曾对你使过圈套。”
“是吗?”她转身,眼眶有些微红,“敖钰还曾帮着你给我使绊子,去华山也是个个帮着你,倒显得我敖寸心小气得很!”
“寸心……”他无奈,“我们先出去然后再吵吧。”
“怎么出去?”她眉眼一横,“我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天了,各种方法都用了,可还是出不去,你一来就知道了?”
“……”他果然逞嘴皮子功夫是赢不了敖寸心的,千年的经验告诉他,如今你还是沉默比较好。可敖姑娘被他这种沉默惹毛了,如今连吼她一句都不肯了?果真是自己太无理取闹了吗?
“杨戬!”她立在他身侧,“你要是不让我们两个都安安稳稳地出去,想着要牺牲自己,我敖寸心出去也不会赖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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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的!”
杨戬依旧叹了口气,将她拉至床边坐下,“我进来时想着的,要不就是两个都不出去,在这儿度过余生算了。要么就是两个都出去,在外边度过余生。”他执起她的手,“寸心,这次我怎么都不丢下你一个人了。”
敖寸心暗自腹诽,她就说杨戬其实情话说得溜得很。若是之前的婚姻里,他多说这么一些,她就不逼着他上天做官了,也不和他吵架了。
“那怎么出去?”
怎么出去?
不过施个法,让元始天尊带他们出去便是,昆仑镜认主,除了识人神识,其他是半点都没有太坏的。如今他和寸心在昆仑镜里如此安稳,不过就是昆仑镜到了昆仑山,被阐教之力压制着而已。
杨戬安慰她,“如今在这难得清闲,杨戬何苦这么早出去受罪呢。”他说的受罪,是一回了天宫,分明身子还未好完全,太上老君就将新天条这个烂摊子扔给了他。
他日日炼丹也忙得不行,纵使杨戬受了伤,可总归处理新天条这事,用不着多少体力活。况且玉鼎说得也在理,不给杨戬些事让他忙着,他大概更有时间去想些有的没的,好得更慢。而且新天条这事,本就是他自个儿搞的,旁人有哪个有他那样的能力。
后来倒是正如几位长者心中所言,杨戬把案宗悉数搬到了灌江口,不过五十年,便将这事处理好了。王母回天之时,他正好拿着整理好的新天条呈上去。
然后就又有他忙的了,王母拿着他的金印,笑着问他,“你可真得本宫的心啊。”他回一句“不敢”,然后就被王母丢了凡间的案件,“拿去处理好吧,用着你那新天条!”
如今他好容易得了清净,自然没有寸心着急出去。只是依旧是寸心的身子,只怕她撑不过多久。他这几日虽日日用着些小流氓的方式给她输了不少灵气,把她当初被吞噬的神识慢慢还给她,如今她应当也是油尽灯枯了。
杨戬执起她的手,“寸心,这几日可有觉着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敖寸心蹙蹙眉头,然后指尖往他肩头一戳,“最不舒服的就是真君老爷日日往我面前晃!”
他无奈摇摇头,“那便好了,我想办法让我们两个尽早出去。”顿了顿,又问她,“寸心,你信我吗?”
她信,她哪里不信。昆仑镜毕竟是阐教之物,他身为阐教弟子若是带不出去她,那才是不信了。只是她这几日非赖着不走,如今想着要出去了,才在他面前服了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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