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心中有所念的等待,总会让人感到焦躁不安,李宗林的念想快要满的溢出胸口挣脱出他的身体,若是再得不到释放,真的要被这种感觉折磨疯掉!
每日在国子监里读书的诗文里仿佛都有他,将程长靖这三个字写满书页,刻在心里。他觉得自己的念想太过旖旎,甚至于怀疑自己不太真实的想法,长靖是他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又不是个姑娘,怎么会有这种难以阐述想法?
他读了那么多书,书里有的是风花雪月,一雁横秋。只是不知这风月浪漫,秋雁无期是否与他有关。或许人的一生总会在一个时间段去思念一个人,而他不早不晚的在这个年纪,那人又刚好是他。
这也许仅仅只是个开始,似梦里的烟花在炸开灿烂花火前的引线,等待那个人来将他点燃,开出绚烂的花火,他也终将为他燃尽一生。
等不到程长靖的书信,又得知战事不利,关外又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李宗林实在没有心思再待在皇城读书。
这西北他是一定要走一趟才能安下心来,否则的话他又要寝食难安,挑三拣四。拿定注意后,这一日读完一天的课业他便向宋辞辞行。
宋辞听闻他要走还以为是自己授业不精,虽然他们师生关系尚短,但李宗林这个学生他还是很满意的,可谓是得意门生了,不经诧异道:“为何要走?难道是我这个老师教不了你这个学生了?”
宋辞很少说这么酸的话,李宗林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老师哪里的话,能得先生授课宗林受益匪浅。”
“······”
“那是为何?”
李宗林想了想说辞道:“先生可知西北战事对我军十分不利,我担心长靖他们······”
宋辞不曾想他是为这个辞行,关于西北战事他同样和大多数朝臣一样忧心,盼着能早日结束战争。只是他无权过问太多,更不希望自己的学生犯险:“西北战事有程将军在,大可不必担心。”
李宗林道:“有将军在我自然不会担忧,但是我一定要去。”
宋辞不解他为什么那么固执:“既然这样那你为何要独自一人前往西北?你可曾想过,去你一个能有什么大的转机?况且路途遥远,你一人独自前去,能一路通畅最好,若是遇到什么事也无人知晓,到那时你怎么办?”
这些他都没有想过,李宗林只一心想着快些见到长靖,确认他平安无事,才能放下心来。被老师这么一说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他不否认他老师的话是为他着想,但是西北他是一定要去的,否者叫他怎能安心?
李宗林稍作沉寂道:“老师,您说的我都知晓,只是无论如何我都要去。”
因为长靖在那里,这句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只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遍。
是啊,长靖在那,这就是最好的、他执意要去的理由。
静谧片刻宋辞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去西北,却也没有多加阻拦:“也罢,你若执意要去便去吧。”
“······”
李宗林拜别宋辞后回去便收拾行囊准备出发,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刻见到程长靖。
再说程长靖他们三人那晚进山遭到狼群围攻,狼群围攻不成反被灭群。他们不敢过多停留,只稍微休息了一会,待体力补充上来就快速离开那里,往山林更深处走去。
经过先前的狼群一战,他们不敢停留休息怕一闭眼又来个什么魑魅魍魉,他们可真对付不了,索性就走了一夜的山路。
在林子里穿行大半夜加上时刻警醒的神经,几人夜里是一点困意都没有。
第二天,天光微亮,他们已经走过一座山,此处正是在另一座山顶,透过树缝照进来的光线,他们才知道天已经亮了。
行走在山林里,光线本来就暗,其实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卯时。
在眼睛逐渐能看清除周围事物的时候,四周一片寂然,能弄出动静的也就他们三个。
终于松可以松口气了!
一口气松憋在肚里不觉得有多累,这会儿突然松出来都跟蔫黄瓜一样摊倒在地上,比烂泥还糊不上墙。
程长靖一边躺着挺尸一边用眼睛直直的盯着上空道:“要不我们就在这休息半天再走?”
他们实在太累走不动了,秦山紧接着道:“我看行。”
这时天已大亮又已经到了山顶,估计是不会在有什么野兽出来觅食了,主要原因是他们累的够呛,必须的休息一下补充体力了,不然怎么有力气去找叶赫佘的老巢。
董大辉看了看四周,还是有点不放心道:“好吧,就在这里歇会儿,我先守着你们睡会儿。”
两人一听可以睡会觉了,立马两眼一闭睡了过去,天雷都轰不醒的那种。
他们睡过去董大辉觑着周围,不敢闭眼坐在他们旁边打坐,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等他们睡醒一觉已经到了正午,由于之前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没有得到及时补充,程长靖是被自己的肚子叫醒的。
他自己是睡好了休息够了,见董大辉还坐在那守着,有些羞愧,董大辉虽然年长些,万事都比他们这种毛头小子稳重些。但毕竟人还不是铁打的,也需要休息。
程长靖决定先让自己饿一会儿:“董大哥,你也休息一会儿,我来守着。”
“你们都醒了?”
秦山拖着还不怎么清明的睡眼:“嗯,我们睡多久了,几时了?”
董大辉道:“应该是午时了。”
“······”
他们没想到自己一觉睡那么久,完全忘了还有个人也跟他们一样一夜未眠,这会儿都有点惭愧。
秦山惭愧道:
“那个,董大哥你也休息一会儿,我们守着。”
两人都醒了,董大辉终于撑不住了,头一着地便睡了过去,程长靖怕吵到他蹑手蹑脚的翻出之前没吃完的“铁饼”,一人一个啃了起来。
吃完“铁饼”填饱肚子后他们也没什么事可做,程长靖便起身顺着山顶转悠,看看他们接下来该往哪走。
站在山顶上视野就开阔了不少,他们现在所在的山顶应该是最高的一座山,放眼望去其他山脉仿佛都在脚下,这里除了相连的山脉还有大片的平原盆地。
正午的时辰,远处的一座山谷里轻荡荡的飘起一阵烟雾,像是有人在做饭升起的炊烟,给荒无人烟的山地增添了一抹人烟气。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人在此居住,这人是受了多大的打击,得有多厌世了才选这么个地方生活。
或者是江湖上得罪什么人干不过人家,为了躲仇家?
程长靖突然觉得不太对,这可不是江湖话本,他们是在探查叶赫佘的老巢。达玛族人大多群居在平原地带,深山里怎么会有人在里面生活?但也绝对不是什么世外高人在此清修。
他赶紧叫起一旁打盹的秦山道:“秦大哥你快过来看。”
秦山被他这一叫唤惊炸的立刻清醒过来:“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
程长靖道:“你看山谷那边是什么?怎么会有炊烟?”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秦山同样看见炊烟升起的景象,还真像居家过日子的。
两人面面相觑,这一趟可算是没白来。但是因为有点远看不太清楚人,也不敢确定是什么人在那里,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程长靖摸了摸怀里,从里面掏出一样东西放在眼睛上对着那片炊烟的方向望去。这便是他和李宗林在皇城大街上,李宗林买来送给他的玩意,当时还被人当成是两个傻孩子,没想到还真有用处,让他看见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秦山不知道他拿这东西放眼睛上是干什么用的,好奇道:“长靖小兄弟,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程长靖为人谦和,在军中也没有校尉架子,与将士们都是以兄弟相称,只是他爹严肃起来有点吓人,现在不在军中秦山很自然的称他为兄弟。
程长靖看他疑惑,解释道:“这个叫百里镜,用它能看见百里外的东西。”
秦山从来没见过这个,听起来就有点神奇,又不太相信:“真的?能看见百里以外的东西?”
别人嘴上说的不如亲眼看的,程长靖见他不相信,于是他把百里镜递过去道:“不信你看。”
秦山接过来学他将百里镜放在眼睛上,四处看了会惊叹道:“真的,我看见了很远的地方,这真是个好东西!”
程长靖在心里小得意:那当然了,这可是宗林送的。
“当然了,不过你再往那边看。
”
程长靖将他指向炊烟升起的地方。
······
看了一会儿秦山惊道:“那里有人,那是,不会是······叶赫佘?!”
“叶赫佘!”
“这些人身着军服,手持兵器而且分工明细,还有防守的侍卫。你再看那些山洞应该就是他们藏身的地方了。”程长靖道。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叶赫佘怎么也不会想到的是一张嘴出卖了他。
两人同时发出疑问,只是这会儿大白天,也不能轻易出动,得好好想个办法。
秦山道:“可是我们怎么进去啊?”
就这么轻易闯过去肯定会被他们发现抓起来,叶赫佘是什么人,那个近乎疯狂老头,要是让他知道他们是来探查他老巢的,说不定到时候三个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程长靖道:“等董大哥醒了我们再商量怎么混进叶赫佘的老巢。”
“嗯。”
······
无事可做,秦山四下打量看了看周围地势,目测他们距离叶赫佘的老窝有多远,想着该怎么混进他们的军队不被发现。做完这些便找了一块石头靠着假寐,休养体力,晚上是有活干了。
程长靖可能是年轻体盛,上午的那一觉睡得昏天黑地,连个绮梦都没做,这会一点都不觉疲乏,按头都睡不着。
无聊之际拿着百里镜在手里把玩,心口泛起一道柔软的涟漪:宗林这个幼稚鬼,取什么名字不好偏偏要叫百里镜,还说什么和我一样都有个靖字,那能一样吗?不过多亏了有他。他是多么聪明的人,怎么有时候跟个傻子似的,也不知道他在皇城怎么样了?走的时候答应给他写信来着,只是一只没有机会写,关外这个情形实在也没什么好写的,他能在皇城好好读书是最好。
宗林能得陛下看中特许他入国子监读书,将来学成考取功名,不管他做什么仕途想必会一帆顺畅。
思及至此不自觉嘴角上扬,眉目含笑,如果李宗林在他跟前定会瞧见他笑的是那样温柔至极,又略带羞涩。
不知道想到什么,自己风华正茂一少年怎跟思春的姑娘家似的,战事未了,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想的还是宗林,这有点不太对。宗林是自己的好兄弟,还是个小少年,这想法也太龌龊、太无耻了!
得赶紧将这种龌龊想法扼杀在萌芽状态,程长靖拿着百里镜对着自己的头猛敲两下,以示警戒:程长靖,你在乱七八糟的想些什么,宗林一世家公子是你能亵渎的?
敲完头的确清醒了不少,现在最重要的是想想该这么混进叶赫佘的军队,找到破解乐声的方法。
否定完自己旖旎的念头,程长靖又拿起百里镜对着远处查看地形,研究走哪条路比较不容易被发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