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宇并没有在宣纸上写字,而是一脸豪迈的念出了‘少年中国说’,字字铿锵、震耳发聩,仿佛清末那个一心变法的秀才。而历经磨难的大宋,先后受到辽、金、西夏的侵略与吞噬,也正如晚清时局。
梵宇这论,看似对不上高宗所出‘完颜襄被刺后,我大宋的应对策略’的题目,但是梵宇字里行间所包含的激情、期待、鼓励等,只要不是一个傻子,肯定都能听出梵宇这是在劝大宋朝‘革新、有为’,劝大宋不要再做个‘苟且议和’的老朽帝国,劝大宋如少年喷薄,潜龙腾渊,鳞爪飞扬。
劝大宋,战他个来日方长!
梵宇这篇‘论’,无异于一篇战斗檄文。
高宗顿时有些脸色难看,但是梵宇通篇字里行间,却愣是一个‘战’字也没有,让高宗有种想要出气,却找不到出口的感觉。
而台下的士子们,此刻却是不论南北,一致齐声叫起好来:
“立恒不愧才子之名,我等淮北士子,自愧不如。”
“大宋安于现状久亦,的确该如‘鹰隼试翼,风尘翕张’了。”
“立恒檄文一出,我突然觉得,咱们南北士子,何必再争高下长短。一致发奋,强我河山,岂不是更好。”
“兄台此言甚好,南北内斗,格局何其渺。”
士子们一阵议论纷纷,而南北士子之间,竟突然没有了争斗之心。甚至还有好些南北士子,相互揖手、敬酒、通报起籍贯等信息来。显然,这是要交朋友了。少年人心性或许好斗,但也最识大义。
以至于,士子们突然之间,都不再关注辛弃疾的‘论’了。
而实际上,辛弃疾就根本没有作答。
倒不是他在顾忌‘不想和梵宇作对’的承诺,而是他觉得,殿试时所作的回答,已经代表了他全部心意,就算再写一次,还是如殿试一样。如果高宗非要作比,大不了把殿试的考卷拿出来比好了。
辛弃疾,就是这样耿直而又彪悍的存在。
高宗自然也看出了士子们情绪的改变,他也乐于见到琼林宴上的纷争,以这样一种和谐的方式结束。随后,他便高声宣布:“南北一家,比试平局!”
“皇上圣明!”南北士子齐声称颂。
琼林宴复归平静,一众士子觥筹交错。但梵宇却是觉得有些蛋疼,原本只想安安静静的吃顿大餐而已,结果却被高宗逼得念了一首《少年中国说》。念也就念了,你高宗好歹表个态:咱们干死金人!
结果你丫却只是轻飘飘说出几个字:比试平局。
这不是浪费老子表情么。
唯一的收获,或许就是梵宇可以正大光明的和辛弃疾换位置了,并好好的陪着幽栖吃了顿大餐。毕竟,金碗筷可是不多见的。而且席间也和沈该、汤思退两人胡诌乱扯一通,好歹也混了个脸熟。
要知道,按‘搜索’显示,这两人将来都是宰相啊。
这琼林宴也算一场‘投资’吧。
胡吃海喝一通之后,这琼林宴也就算完了。梵宇原以为,科举这事儿也就过了。岂知这才仅仅是开始,此后几天,简直堪称一个漫长的过程。次日一早,幽栖又把梵宇拖了起来,说是参加什么‘期集’。
起床早点也没什么,毕竟跑步早就习惯了。但是幽栖竟然还逼着梵宇脱去布衣,换上了朝廷赐下的绿袍、靴、笏等官服,说这叫做‘释褐’。表示从现在起,梵宇就是‘公务员’了。一言一行都要符合朝廷的法度等。
而‘期集’又是个什么鬼?说白了就是新科进士们聚一块儿庆祝考取进士成功,高宗还着户部拨了不少银子,以供进士们使用。活动首先是去贡院集合,沿途有数万民众夹道欢呼。这场面,梵宇毕生难忘。
也难怪大宋士子为了‘进士’二字疯狂,这份荣光,不可多得啊。
贡院集合后,先是编辑‘绍兴二十一年同年录’,这玩意儿就是‘毕业照’。可别看这‘同年录’,他日入了官场,同期进士那就都是兄弟啊,管它大事儿事儿、对的错的,是兄弟就先顶一把。录完同期之后,进士们又会一起去参加朝谢、法慧寺拜黄甲、叙同年、国子监谒谢先圣先师等仪式。这一些列的活动下来,同年之间也就混熟了。所以‘期集’也是个交朋友的过程。
梵宇自认为是个‘宅男’,对于期集兴趣不大。好在幽栖、陆游和辛弃疾三人,对这事儿还比较上心,再加上琼林宴上梵宇那篇‘少年中国说’,梵宇四人俨然成了期集的核心,绝大部分士子都聚在了他们周围。
又是好几天,繁琐的庆祝活动终于结束,梵宇终于清净了些。
既然已经穿上了官服,梵宇以为,接下来就应该是朝廷派官了。可惜他又错了,因为自绍兴三年后,南宋恢复了初出官人的‘铨试’之法,即第一次当官的士子还要通过一次‘干部选拔’考试。士子中了进士,仅是取得做官资格。至於正式的授官,还须再经吏部‘铨选考试’,中试者授以官职,不及格者须等三年再试。
当然,三鼎甲就不用这么麻烦了,直接入翰林。状元任修撰(从六品),榜眼、探花授编修(正七品)。没办法,成绩好就是有优势。
梵宇却只能苦逼的去礼部登记,参加‘铨试’。这玩意儿其实类似公务员面试,主要考核‘身,言,书,判’「身」指观考生必须仪表端正。「言」指观考生必须善於辞令。「书」指考生为官常书写公文,文笔及书法须佳。「判」指凭案例考识见,因地方官须兼理狱讼,故须有判断能力。
对于‘面试’这种事情,梵宇其实并没有太大的信心。
毕竟前世‘吃软饭’,方知薇又是集团老板,他没必要去求职、面试等。
而且这‘铨试’也没标准答案,就是考官喜恶,有时候也涉及是否官位充足等。没见朱熹这等大牛,在三年前就中了进士,今年不还在考‘铨试’么。梵宇对立即做官这事儿,没报太大希望。毕竟他也才十四岁,不急。
胡乱‘铨试’之后,梵宇便又重新闷在书房里,‘四开’。当官急什么,赚钱才是大事儿。只是梵宇不知道的是,朝堂此刻正在争论,高宗等人正头疼着,
有关梵宇、幽栖和辛弃疾的官职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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