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食恶果
柳菲阳嘴角浮现一抹嘲讽的笑，只有装白莲花，才能赢？那好啊，她也不介意娇弱一次！
她抬手以袖掩面，嘤嘤嘤哭了起来。
这一哭，倒把所有人都弄愣了。盖因，三方一见面开始，她就镇定自若，颇有大将之风，相形之下，反而是出身不错的陈娇娇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可这人的态度转变也太快了吧？
高县令愣了一瞬，很快就想到了自己得到的资料，柳菲阳不过是个乡下女子，还自幼孤苦无依，不得已才去投靠郭璞。
即便是在郭璞的帮助下，开始折腾小本生意，但所经所见的一切还都是太有限，这样的人因为郭璞的教导一见面没露怯就已经不错了，这个时候承受不住压力崩溃也在情理之中。
想通了这一点，高县令之前要和稀泥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柳菲阳酝酿了一下感情，抽抽噎噎说道：“我从小
就命苦…没有了爹娘，饥一顿饱一顿吃饭都要看人脸色，一个弄不好，接连饿上两三天的时候都有。
“从来没穿过一件新衣裳，就算是摸一摸别人的新衣裳，都会被打骂一番…
“若是不小心生了病，只能听天由命，每活一天都觉得是捡来的…一到冬天手脚上都生满了冻疮，脚趾头有一年都差点活生生冻掉！
“我从小就以为，能够啃上一口刚做出来的窝头，能穿一双新打出来的草鞋，衣裳能不漏风就已经算是好日子了，当然，若是再没人打我，吃窝头的时候能就上几根咸菜，就更好了。”
她拿下袖子，露出自己泪痕满面的脸，神色十分凄楚，她望着厅堂里的所有人，嘶声问道：“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我今年十四岁，比陈大小姐还要小一些吧？那时候陈大小姐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被父母捧在手心里，要什么有什么，吃得好，穿得好，还有丫鬟服侍，她肯定不知道什么是挨饿受冻，更加不知道，每一次生病都感觉没有明天是什么滋味。”
光是这么听着，郭璞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他原以为一切不过都是柳菲阳的杜撰，可听见她声泪俱下的述说，便又觉得有几分真实。难不成，这丫头小时候真的过的那样凄惨？
“后来，”柳菲阳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下去，“我长大了，越来越像我娘…我叔叔觉得我可以卖个好价钱，才开始好好养着我，他要拿我去换十两银子！
“对方是个糟老头子，因为独生子病弱不能诞育子嗣，所以就要亲自上阵！
“我不甘心，开始逃跑，可是每一次逃走都会被抓回去毒打一顿，我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了，想要一死了之，他们却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我！
“若不是后来遇到了表哥，我这一辈子就毁了啊！那家人家早就说好了，不会给我任何名分，哪怕是生了孩子，也会养在老太太名下，我对他们家而言，有用的不过是一个生孩子的肚子！
“好容易，我摆脱了那样的厄运，跟着表哥过生活。表哥日子清苦，还要负担一个我…我怎么能心安理得呢？所以才想着帮表哥赚钱养家，好好报答表哥。
“哪知道我才到了表哥家没多久，村子里就传言说我是狐狸精，到处勾搭人！各位老爷，我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儿家，若不是我过去过得太苦了，哪怕是这样的传言，都足以逼死我！
“我忍了！我不能对不起表哥的一番苦心，他好容易才把我从个火坑里拉出来的！
“日子久了，村里人都熟悉我了，也认可我的本事了，才知道我的真实人品。
“表哥还叫我读书写字，教会我不少本事，我欠他人情这么多，不得好好报答吗？这就是我不断努力的原因。
“好容易，我们的生活有了些起色，我们也搬到了县城里，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了…
“哪怕我需要没日没夜做香露，起早贪黑去出摊，我也觉得是值得的！因为，表哥和我都不用再穿补丁摞补丁的衣裳了。表哥就算是想要接济日子艰难的学生，也不用为了有心无力而烦恼了…
“但不管怎样赚钱，我都是本本分分的，每卖出一份东西都是经过严格检验的，客人若是用了有问题，
我是绝对不会卖的，每一样物件儿卖出去之前都是要试用的。
“诸位老爷，”她两只袖子都因为擦眼泪而湿淋淋的，眼睛也红通通的，鼻尖也是红的，越发显得可怜兮兮，她转身去拿了一本账本出来，“请过目，原本这些属于客人私隐，不应该拿出来的，但这个时候若不如此自证清白，岂不是带累了表哥？”
她把账本翻到陈娇娇那一页，双手递给了高县令。
高县令接过来一看，上面详细记述着陈娇娇的年龄和皮肤状态，用了什么样的护肤，使用效果如何等等。并在最后注明陈娇娇对试用的态度，以及账目情况。
他瞟了一眼装账册用的箱子，记录这样详细，难怪要用这么多账本了。
他看完之后便把账册递给了其余的人。
众人看完，再看陈大旺的时候，神色颇为玩味。
最后，账本落入了陈大旺手中，陈大旺脑袋里就是嗡的一声。人家账本上清清楚楚记录着，那个什么“编号”，肯定跟今日拿来的对不上啊！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女儿很喜欢之前买回家的那一套东西，宝贝着呢！
柳菲阳转身看向高县令，“大人，他们毁掉的不仅仅是我的心血，这么长时间的辛苦，更是我们的未来，还有表哥即将资助的那些学生的希望！
“寒门学子，想要出人头地，就要付出别人难以想象的辛苦，大人，我想，这一点您是清楚的。
“可惜了啊！原本能够光耀门楣，荣耀乡里的学子啊，就因此…也可惜了表哥的一腔赤忱…”
之前郭璞教出来的学生，一鸣惊人，他也因此名震松阳县，好些人想要资助他进学，都被他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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