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丢了,就算再怎么找也找不回来了;我以为梦醒了,那个鼓励我要和我做朋友的家伙就消失了,你知不知道当你说要做我朋友的瞬间,我有多么的高兴,高兴到我想大声叫一百遍我有朋友了。5s就在我以为这只是我一场梦的时候,你又猝不及防地出现了,就像那个漆黑的夜晚一样,就像我看到了春天一样,就像是我又在做梦一样。可原本梦就有醒的一天,我怕有一天又会像今天晚上一样忽然间就醒了,我怕我又会忍不住哭。谢谢你,英格尔,我可能要先当逃兵了,这样的话也许我的梦就会融化的更慢一些。你送给我的那颗石头我会一直保管得很好,说不定很久以后看到它我又会想起来我的朋友和那段梦一样的经历。阳城是个很美的地方,我会永远记住那里的。再见了,英格尔,谢谢你,最后告诉你我的一个秘密,其实我是一个女孩,我的名字叫林雪。”
英格尔蓦地转头,前面的挂帘已经不见了,那个床铺上空无一物。
“该死的。”他把纸条皱成了一团狠狠地扔了出去,又瞬间起身走到那个原本有人的床铺前,把手握成拳头重重地打了几下铁架。
“你唬我。”忽然英格尔泄了气似的垂下了头,昨天晚上她假装睡着了,原来早就是策划好的,趁他毫无戒备的时候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你的秘密根本就不算秘密,我早就知道了,只有女孩才会有那么俊俏的脸蛋。”他自言自语似的低声道,“而且你还欠我两个秘密啊。”
“我以为带你看了春天你就会高兴一点。”
阳城后面发生的那些事,是他也没想到的意外。
他有气无力地坐到了空空的床板上,目光游离地扫过了大白天还在睡觉的人们。
不知道她现在在那一节车厢里。
如果他挨着一节一节地找总能找着她的,可是他却犹豫了,他怕她看到她后会更不高兴的。
“连我给你的东西都还没吃。”
那包特产。
他发现它正孤零零地躺在空床板的最前边,然后默默拿起了它,心不在焉地撕开以后重重咬了一口。
……
林雪出了好久的神,今天她不一会儿就会出次神。
一晃功夫就已经到沙漠里最热的正午了。5s
书也一点都看不进去了,脑袋里也不知怎么回事,全都是那些和英格尔有关的场景,那个漆黑的晚上,那天早上他伸出的手,那只忽然握住她的手。
林雪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那袋他给她的特产被她忘在了那个床铺上,原封不动的,一点儿没吃。
她交叉的双手指头反复用力地相互挤压,眉毛拧成了一团。
为什么要偷偷的跑了。脑海里不断回荡着她对自己的质问。
如果不是梦,那又是什么?她分明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道路的尽头是一面深深的城墙,她又是如何到了那座城。
英格尔的身上有太多让她不解的地方了,就像是一团团深不见底的迷雾。
她那天说英格尔就像那高高挂起的月亮一样,那本来是她永远无法企求到达的地方,而平凡如她又怎么能与明亮的月亮为伴呢?
她又开始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和她做朋友,为什么要带她去看春天。
为什么离开了又要回来。
她明明和他才认识了一天多,怎么却感觉相识了好久。
也许只有逃离。
那才会永远成为一场梦。
那才是本该属于她的轨迹。
只不过她好舍不得。
林雪往后望了望,不过很快又缩回了头。
今天晚上列车停了最后一次。
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它都没再停过。
仿佛不再有终点,已经上车的人们,是的,他们永远失去了离开这列车的机会。
这是林雪登上列车的第八日,天初亮。
可浑圆的太阳已经在天上盘桓,光线反而却不那么刺眼,或者可以说是黯淡。惨黄的云和黯淡的光仿佛要坠落而下,黄尘漫天,所有的光都迷失在了翻腾的沙子里。
好多的人都醒了,围聚在窗前。这场沙暴来的毫无预兆,气势汹汹,让人无端地想到了列车可能会通向地狱的那一种可能。
沙子汇成的沙柱有指甲盖般粗,噼里啪啦地砸在列车的顶板上,肉眼可见顶板在微微震动。
温度已高达45摄氏度。
车上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汗臭味,哪怕是消毒水也掩盖不过去了。5s
林雪轻轻地咳嗽两声,她看见一个只有几岁大的男孩正伸长脖子看着她。
“你有什么事吗?”她对着他笑了笑。
可男孩还没来得及回答,顶板上忽然轰隆隆地一声巨响,吓得林雪一个激灵,男孩更是如同惊弓之鸟一样蹦了起来,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沙尘暴大了。
林雪不安地抬起了头,窗前站了太多的人,她挤不进去,只能坐在床上根据声响剧烈的程度来臆想外面沙尘暴的大。
忽然她发现窗前一个中年的男人正盯着她看。
她有点害怕,与他对视了不到三秒就移开了眼睛,但她还能感觉到那个男人一直盯着她。
大概又过了五秒,那个男人才缓缓移走了目光。
林雪深深地喘了口气,看见那个男人往前一节车厢走去后,才发现她背后的整面衣裳已经湿透。
“哥哥。”
林雪一惊,回头才发现又是那个男孩,她松了口气。
“你有什么事吗?”林雪强颜欢笑。
“哥哥。”男孩可怜兮兮地跪在地上,“你能分我们一点吃的吗,我们快没吃的了。”
“吃的吗?你先站起来。”说着林雪拉开了自己的包,因为不知道列车究竟要开多久,所以她带了可以供她一个人吃整整半个月的食物,包括一些压缩制品。
“来,给你。”
男孩接过了,可还是不走,依旧用十分央求的目光望着她。
“哥哥,我们在车上已经待了二十几天了,都没剩一点吃的了,能再给我一些吗?”
林雪微怔,“你们已经上车有二十多天了?”
“我们是第二批上车的,第一批上车的还要更久。”
昨夜浑浑噩噩的,林雪本来想着应该是后面的车厢才会有空位,所以是往后走的,但照理说后面车厢里的人应该比她来的还晚······,她忽然意识到了,她走反了方向,可是为什么在前头的车厢里还会有空位?
林雪看向了男孩,他可怜的眼神让她实在不忍心拒绝,看了看她包里还剩下约莫一半的食物,她拿出了里面大概三分之一的给他。
“谢谢哥哥。”男孩感激的差点要跪下来对她磕头了,林雪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阻止下他。
男孩欲言又止。
林雪试着宽慰他,让他说出来他想说的话。
“哥哥,你快别睡在这个床铺上了。”说着他张皇地往前后望了一眼。
“为什么啊?”
男孩靠近林雪,说得很声,像是怕惊动什么一样,“前几天这张床上饿死了一个人。”
林雪如五雷轰顶,还没能反应过来。
“在到站的时候他们把他连着被褥一块儿扔出去了,所以这里就空出来了。”
……
英格尔正在往后面的车厢走,他还是决定去看看,现在沙尘暴越刮越大,他怕林雪一个人害怕。
可是他走过的每一个铺位,都没有林雪的身影,眼看就要到头了。
“麻烦让一让。”他大声说。
前面有一堆人聚集在窗子前面,把本来就窄的走廊团得水泄不通。
那些人蓦地看向这个不识好歹的年轻人,凶神恶煞的眼神里好像在说我凭什么让你。
英格尔眯起眼睛,依然不做停留的往前走。
为首的男人恼怒,扬起一掌。
可他还没反应过来,英格尔一把拽住他拍下的手腕,那一瞬间他感觉他所有的力气全被卸掉了,猛地被这个年轻人拉到跟前。
他还未站稳,电光火石间,英格尔已经扭着他的手侧身,一时间天旋地转,英格尔的右脚往后猛蹬的同时,他被狠狠地飞甩出去。
英格尔看都没看轰隆落地的落败者一眼,眯着眼睛再次说,“麻烦让一让。”
所有人意识到这个年轻人是不好惹的,他们忽然觉得眼睛有点痛,竟然如同火灼一般。
走廊马上空了一条路出来。
英格尔默不作声地走了过去,他看遍了所有的床铺,可依旧没有林雪的人影。
英格尔皱眉,前面是茫茫无际的黑暗,莫非她还往更里面走了?
那是后边还空无一人的车厢。
他回望一眼,刚刚那些人都还在看他。
英格尔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然后快步走了进去,脚步声越来越。
“那个人进去了?”
“他死定了。”
“总共进去的三个人,没一个人能活着出来。”
“天哪,你们看。”
落地窗外,沙土狂落,污黄的天空中遮天蔽日的沙浪如洪流般咆哮,高达百米的沙墙瞬间淹没了一片片沙地,刹那间乌瘴漫天,无数的飞沙走石砸到青皮列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车内温度高达50摄氏度,滚滚的热浪弥漫在列车内,而且还在不断升高,就像在车皮底板下架起了一个正在燃烧的滚烫烤炉。
粗壮的男人把上身的衣服脱得干干净净,光着的膀子上汗水直流。
床铺里更热,走廊上站着的人把唯一的过道堵得水泄不通,但这样也凉快不了多少,每一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浓郁的热气。
只有林雪一个人,把床帘拉得紧紧的,盘着腿坐在那张死过人的床铺上。
汗水把她全身的衣衫打的湿透了,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体上,汗还在不停的流。
她根本挤不到后面的车厢里去,也不敢站在外面。
人们都已经绝望了,一旦将死,就会不顾一切,就会做出何样的难以启齿的事情。
那些人会都看着她的。
她被汗湿透的衣衫,勾勒出女孩曼妙的躯体。
因为她听到床帘外传来衣服被扯烂的声音,然后是哄咚一声落床的声音,男人嘶吼着,女人发出嘶哑的哼声。
随着温度的不断升高,那些汗流浃背的男人脸极其涨红,粗暴地把浑身上下的衣服撕开扔到地上,眼神里就像有一头在熊熊燃烧的野兽。
55度。
而现在,高温已经让人分不清上下左右,甚至分不清······理智和野性。
死亡那么地近了,那些以前不敢做的事情,转瞬之间跨越了界限。
可温度还在提升,忽然之间,黄沙飞舞,铺天盖地的沙浪张开了血盆大口扑向列车。
所有的人恍惚了一瞬,随之而来的是无比强大的冲击力,把每一个人往列车的同侧飞掀。
一片狼藉。
“林雪,你现在究竟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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