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群从睡梦中刚一醒来,就看到刺眼的稀薄光束从纱质的半透明窗帘间洒入,照亮了卧室。
他眼中的房间四白落地,铺着黄栗色的复合木地板,没有多少家具。
一张白色的木床和两个配套的床头柜,就是房间里最体面的东西。
没有五屉柜或是立柜,几个大号的钢架布衣橱暂时充当了储存衣服的功能。
此外床脚处还有一个放满书籍的春凳,和一个用来搁置脱换下来的内衣物大号的藤筐。
吸顶灯毫无装饰感,是最可怜的那种大号白灯。
而房间里唯一能够带给人温馨的,堪称具有艺术感的东西。
也就是他从床上坐起来后,一回头,在墙上看到的那张带着画框的喷绘结婚照片。
上面的人正是他和自己的原配妻子——魏丽。
把被子扔在了一边,卓群又旋腿下了床,径自走到了窗边。
他拉开窗帘后,看到的是一片曾经十分熟悉的景象,楼下有池塘、凉亭、绿荫树木。
还能隐隐遥望到三环路上的车水马龙。
这让他彻底明白了,自己正在当年位于双井桥东侧,莅临bd的一座塔楼的六十二平米的临时居所里。
他是2003年因为报道获奖,正式转为机动记者,才租下这里的。
就因为外快收入大幅上涨他才能负担起黄金地段的租金。
这里距离单位、展览馆和各大酒店都近。
无论是他去单位开会,跑社会抓新闻,还是参加发布会或是见商业客户写软文都方便。
所以哪怕2004年结婚,他娶了魏丽也没舍得换地儿,就做了一下简单装修而已。
实际上,他在此地住了整整六年半,才最终在2010买下了属于自己的房子。
而此时看房间的布置和样子,显然他和魏丽是刚结婚没多久。只是不知道到底是2004年还是2005年。
卓群深深吸了一口气,坐回了凌乱的床铺上。
他再次准时按照预定时间,于2019年10月11日上午十点零四分准点死亡。
但好像就在刚才,他还像老鼠一样藏身于阴冷的防空洞里,躲避这个世界上大部分国家的通缉和追捕。
(ex){}&/ 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动下,自认为已经成为铁汉,见过了至少上百个惨死之人的他,泪腺不受控制的开始工作了。
再等到他洗漱完毕,坐在餐桌上,还有更触动心怀的东西在等着他。
那不仅是久违的豆浆、炸馒头片、鸡蛋、小咸菜。
还有正在打开窗户,贪恋的吹着凉爽小风的魏丽。
她已经脱下了围裙,就穿个紧身体恤和睡裤,裸露的脖颈上隐约可见晶莹的汗珠。
“老公,你先吃吧,别等我。我太热了,得凉快会儿才行。”
她边说边讲苗条的手臂举到头顶,闭着眼睛神起了懒腰。
这姿势自然让她凹凸的身材更加诱人。
“嗯,真是舒服!”
这样的情景也是以前经常会发生的。
卓群清楚的记得,魏丽其实是个特别怕热的人。
但为了做一个抓住他的胃的称职妻子,她仍旧义无反顾的钻研菜式,埋头扎在厨房里。
所以除了冬天,几乎每次把菜端上桌,魏丽都很难有胃口马上进食。
必须得落了汗和燥热才行。
而她美其名曰,“对控制体重有好处。”
自己就不过脑子似的,一直这么相信的。
直至现在,才能真正意识到这句话的重量,背后又是一种什么样的付出。
所以卓群的眼睛却始终无法从魏丽的身上移开。
这宝贵的景象从记忆里再次被翻出后,意外的充满了深爱的光辉。
不但没有因为时光的错乱而褪色,反而变得更加的鲜活和深刻。
让他甚至不忍眨一眨眼,深怕遗失掉任何的一瞬间。
是啊。已经太久了,太久太久了……
数世轮回,世事更迭,让现在的他没法再忽略那些,本应该早就为之感动的细节。
与之相反,他却巴不得尽快忘记过去十年来,因为他透露的消息而大大改变的那个扭曲的世界。
因为那是个无比糟糕的世界!
它变成恐怖攻击泛滥的地狱!
各国边境冲突和贸易争端不断!
以及许多平民百姓因为战火而流离失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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