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交。
这是我听到这里,脑海里唯一浮现出来的词汇。
商榷的语气充满了回忆的感伤,可见这位个叫做王泉林的朋友对他如何重要,又对他的离开是如何的惋惜与无可奈何。
可按他的说法,当年他们正是意气风发,生意红红火火的地步,又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反目成仇,最后成了你死我活的仇人?
作为一个优秀的聆听者,必须要学会安静,在别人讲述事情的时候绝对不能插嘴。
但作为一个更优秀的聆听者,也就要学会在什么时候说,接下来呢?后来呢?以后呢?
“那后来呢?”
“后来?”商榷抬起头,眼神深邃,就像是看着比远方更远的地方。
“后来的故事就简单的多了,我和他共同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双方都展开了猛烈的追求,不过最后那个姑娘嫁给了我。那个姑娘就是商芳的母亲。”
我忍不住插嘴道:“所以王泉林因为这样,就跟你分道扬镳?”
“并没有。”商榷摇摇头道:“尽管那时候我们已经有了芥蒂,貌合神离,但公司是我们两个共同打下来的江山,他不舍的离开,也不可能离开。”
“真正让他离开的原因其实因为怪我。我们结婚两年后,我爱人怀了孕,只是……她分娩的时候难产走了,只剩下商芳一个人。”
我恍然大悟,我一直还奇怪呢,为什么自打进了他们家就没见过商芳的母亲,原来……
“商芳的母亲走了之后,我意志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王泉林倒是没什么改变,依旧该吃吃,该喝喝,每天都乐呵呵的,可是他自从那一天开始,就再也没来过公司。”
“很久很久之后的一天,大概有两三年的时间吧,他突然约我出去喝酒。那天我们去的是以前常去的路边摊,喝了很多很多酒,他说他要离开了,然后就真的离开了公司,甚至没拿公司一分钱。”
“他自始至终都没提过商芳的母亲,但我知道他在怨我,怨我没能照顾好她。”
“王泉林这个人善于交际,以前就认识过很多大老板,他联系联系了那些朋友,筹了一些资金,很快就又开起了一家公司。不过三五年时间便就做大,到最后甚至可以与我们共同创建的泽龙集团旗鼓相当,不分上下。”
“之后他就开始与我作对,跟我抢地皮,抢生意,抢员工,他什么都要跟我抢,甚至扬言要把我再次变回穷光蛋。”
“我以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商芳的母亲,所以我处处让着他,但我从来没想过他会想要我的命!
我虽然有些寒心,但我们好歹也是朋友一场,他不仁我不能不义,我不能把他送进局子。”
我叹口气道:“那他身边的降头师呢?那可是个毒瘤,不得不除。”
商榷道:“那就是你这个道士该想的了。”
我被这一句噎得哑口无言,片刻后想了想道:“到时候再说吧,不行我也给他们下个符咒吓唬吓唬他们,我就不信他们也能解了。”
话说完了,我在这里也没有呆下去的意义,起身便要走,商榷却叫住我,“你的支票忘拿了。”
我留下一句话,头也没回就出了门。
“您觉得就凭我的本事,出去挣两百万很难吗?”
我也是看到商榷给我的支票才突然明白,我抓鬼的本事或许是个不得了的东西。
两百万对以前的我或许是笔巨款,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恐怕并不是很困难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坐上了商榷的玛莎拉蒂前往见面的地点。
商榷按我所说,穿了一件到膝盖的立领风衣,围了条棕色围巾,带着口罩墨镜帽子,甚至还带上了手套,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没露出一点皮肤,绝对是看不出一点破绽。
我呢,则是连夜画好了许多符纸,甚至把我所剩不多的黄符纸全部用上,像什么挡煞符,真火符之类的简单符纸十几张,连祛毒符也画了两张,最重要的是我画了两张整人符。
到时候要是制服了王泉林,我自然不能真的用恶毒的符术去控制他,只能用整人符吓唬吓唬他了。
见面地点是在城郊一处正停工的工地上,很巧,那里正是泽龙集团开发的楼盘,只是因为某些事情而停工,也不知道王泉林打的什么主意。
御泉美墅在城东,见面地点在城西,几乎跨越了整座城市。路程很远,所以汽车需要开很久才到。
一路之上,商榷一言未发,而且两只手紧紧抓着膝盖,青筋毕现,看的出来,他有些紧张。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老友重逢而紧张,还是因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了。
大概开了两个钟头左右,我们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栋已经停工三年之久的楼盘,楼房的雏形基本已经有了,只是还没有封顶。
一栋栋露着粗糙水泥墙面的大楼耸立着,没有窗户也没有门,里面黑洞洞的,分外阴森,倒像是传说中的鬼楼。
我们按约定上了其中一个楼层,写字楼三楼。刚走到三楼楼梯上,我身旁的商榷就开始拐着脚,嘴里也开始哎呦哎呦个不停。
我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别说,装的还真像!就是表演的有些浮夸了。
三楼内极为空旷,我一眼便望见有一人大马金刀的坐在中央。
那人年纪上与商榷相仿,身材修长,穿了一身灰白色的运动装,脚踩一双耐克运动鞋。
至于面容上倒是没有商榷那般出众,只是普通的大众脸,属于淹没在人海里就再也找不到的那种类型。
此人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普通,甚至可以说普通至极。第二感觉就是这人看着不像是来谈判的,倒像是出门晨跑的大叔。
不用想,此人肯定就是王泉林!
而王泉林身后站着一个外国人,皮肤偏黑,东南亚人种,只是此人满脸麻子,长相极丑。
王泉林一见到我们上来了,便直起身子,冷着脸道:“商榷,你可算来了。”他又看看我,“这是?”
商榷在前,我在后。我们走到王泉林跟前,商榷颤抖着身子,装出一副很疼的样子,连说话都是断断续续,“这是……我女儿……的朋友。”
“原来芳芳都那么大了,都到了谈朋友的年纪。”提起商芳,王泉林眼神温柔了许多,却是没有多过问,话锋一转问道:“钱呢。”
商榷还在努力表演,先是哎呦了一声,好像哪里在疼痛,然后才颤颤巍巍的掏出一张支票递给他,“这是……五千万的支票,另外我已经取消了……跟国外的合作。”
王泉林接过支票,满意的点点头,盯着商榷玩味道:“商榷,怎么样?是不是很痒啊?是不是浑身上下哪儿都疼啊?”
“这是你应该承受的痛苦。”王泉林指了指身后那个东南亚人,“这家伙是我从泰国请来的降头师,花了我三百万。而我之所以要给你下降,不是因为跟国外企业的合作,也不是为了这五千万,更不是为了要你的命。”
说到这里,王泉林情绪陡然激动起来,面目狰狞,指着商榷狂吼道:“我就是为了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味道!”
“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王泉林用力的指着自己的胸口,歇斯底里道:“我这里!每天都疼!疼的我生不如死!”
“我这里越疼,我就越恨你!你忘了当初是怎么给我保证的!你说你会好好照顾乐乐,绝对不会让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王泉林情绪忽然就平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淡淡道:“结果呢,她死了。再也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商榷,这都是你的错。”
商榷惭愧的低下头,这时候的他已经泣不成声,只见他缓缓的蹲下身子,哭泣道:“都是我的错,要是我当时能多陪陪她,早点发现她即将临盆……”
“晚了!”王泉林忽然一脚将商榷踹倒,再看他原来也已经泪流满面。
就这样,一个男人趴在地面上,一个男人站着,面面相窥,流泪无言,而且哭的愈演愈烈。
我一直都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他们上一辈的恩怨我并不想管,而且我此行的目的,是那个降头师。
我扭头望向那个泰国大麻子,恰巧他也正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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