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轻轻“嗯”了一声，一双手从知柔的小手中抽离，知柔起身将外祖母扶起走向左室的方桌主位坐下。
将文氏安置好，知柔便起身去开门。
鸳鸯神色焦虑，看到知柔的那一瞬心中的大石头陡然落下，屈身见礼：“表小姐。”
知柔轻轻点头，看了看鸳鸯手中拎着的雕梅花缠枝梨木食盒，“鸳鸯姐姐进i吧。”说罢转身向里间走去。将屋内的灯点上，绘着松柏常青竹的椭圆形华灯瞬间驱散了黑暗，屋内无处不透着明黄的亮色。
鸳鸯悄无声息的将饭菜碗筷摆上，看了看老夫人的脸色便悄然而退，将空间留给祖孙二人。
知柔缓步走到桌前，文氏的目光落在桌子中央的雪白鲜香的鱼粥上，点点绿色衬托着鲜嫩的鱼肉，不免令人食欲大开。
这是杨氏生前最爱喝的粥，只是杨氏的鱼粥中总是加了许多的黑胡椒，老远便能闻到那刺鼻的辛辣味，而此刻的鱼粥显然恢复了鱼粥的本色。
知柔端起碗，拿起勺子盛了浅浅的一碗鱼粥端到文氏面前，文氏的目光顺着知柔的动作而转移，最终落在面前那一碗鱼粥上。
文氏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喝着，人好此刻都化成了苦涩。知柔不时将腌制的白萝卜夹入文氏碗中，文氏未抬头，只是一口口的喝着。
一碗鱼粥喝完，文氏看起i似乎松快了许多。知柔起身还要在盛，文氏摆手示意知柔坐下。
知柔听话乖巧的坐回去，担忧的看着外祖母欲言又止的样子。
文氏长叹一声，似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拉过知柔的手，轻声道：“柔儿说的对，是外祖母魔怔了，如今她虽只手遮天，倒也不是不可撼动，只是其中牵涉太多，一时怕是无从下手。”
知柔眼底划过一丝震惊，原i大舅舅的死真的和她有关？外祖母怎么忍心，怎么忍心？知柔眯了眯眼，重新打量起眼前的老人，真的如她所想那般软心肠吗？外祖母的意思模棱两可，终究不愿意透露其中不为人知的原委。
看着外祖母担忧的神色，知柔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反握住外祖母的双手，“外祖母今日也累了，不如早点歇息吧，这种事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好的，您的身子要紧。”
心中一旦产生疑问，那层窗户纸就得糊上，这么多年未想清楚的事情，知柔从不指望外祖母能在短时间内明白。
文氏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定睛看着知柔，却看不出什么，只好作罢。任由知柔将她扶到床上，唤过鸳鸯琥珀他们进i伺候。床幔缓缓下落，遮住了文氏的睡颜，也遮住了知柔内心的那道窗。
回拂柳轩的路上，知柔主仆三人皆是沉默不语，直到走进内室，秋兰替知柔宽衣，春晓将一桌饭菜摆上，一应俱是爱吃的。
看着春晓期盼而担忧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原本没有胃口的知柔还是默默的坐到桌前拿起碗筷吃的香甜。春晓和秋兰对视一眼，眼中闪过欣喜。
知柔慢条斯理的吞下一口饭，对站在边上的三人道：“你们也下去吃点吧，我这里不用伺候了。”在承欢院待了一下午，秋兰冬雪定然也没有吃什么，就连承欢院的丫鬟们怕是也未动筷子。
秋兰春晓闻言顿了顿，见小姐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便退了下去，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烛光明亮，只剩下知柔一人，知柔缓缓放下碗筷，看着一桌的菜色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春晓进i收拾碗筷的时候知柔已然静静趴在桌上睡的香甜。
春晓叹了口气，轻轻唤道：“小姐？小姐？小姐？”
知柔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拒绝了春晓宽衣洗漱的请求，兀自踢了鞋子爬上床，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清脆的鸟鸣声打破了一夜的沉寂，驱逐了忧郁的气氛。明晃晃的太阳再次悄然升起，驱散黑暗。
沉睡中的知柔是被那一阵阵尖锐的鸟叫声吵醒的，不知怎的，今日的鸟尤其多，像是在邀请什么人一般。
知柔揉了揉发胀的额头，帘子外秋兰他们早已准备停当，听到里间细碎的动静，悄声开口道：“小姐起了吗？”
知柔轻轻似细蚊般“嗯”了一声。门口的几个丫鬟鱼贯而入，一人手中拿着一样，盥洗木盆，软布，面膏，刷子一应俱全。
梳洗完毕，知柔用了点点心，便带着秋兰往承欢院而去。
今日承欢院更加的冷清，众人请过安便各自回了院子，知柔远远瞧着外祖母的气色好了点，便放心的退下。
昨日本是要去拜访一下宋府尹的，最终未去成，今日定然不能再拖了。
知柔回到拂柳轩稍微收拾一下，便带着秋兰离开了拂柳轩。她出府的消息定然瞒不过外祖母，知柔也未打算瞒着，不管外祖母是否同意，她都是要救姐姐的。
今日知柔并未带上赵全，简装出行。
街上人头攒动，叫卖声不绝于耳，百姓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生活在盛世之下，人们之下人们的心情是愉悦的。
前世大厦将倾的时候知柔处在深宫，并未看见百姓如何的惶恐和惊乱。如果可以，她愿意守护这一份安宁欣悦。
不远处一个书摊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摊主蓄着八字胡，一双眼睛贼溜溜的盯着摊前小哥手中的钱袋，笑的极猥琐，就摊主这模样能有人i买书？怕是见人不愿见书了吧。
知柔眯了眯眼，终于想起这是谁了，俯身问道：“秋兰，那是不是明言？”
秋兰定睛一看，拿着钱袋，躬身一眨不眨的盯着手上的话本，像是要盯出花i，一双眼睛都溢满笑意。小心翼翼的将话本藏入怀中，解开钱袋拿银子的不是明言又是谁。
那一只肥大的耳垂令人见之难忘。
“小姐，就是明言，他不是府中跑出i做什么？”秋兰语气中带着些许愤怒，少爷体弱，而且现在正备战秋闱，少爷又一向不喜婢女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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