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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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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二十一章 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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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有人推门进i,转过屏风,见是一个少年女郎,鬟覆颈,胭脂点额,柳黄衣裳,杏子红裙,手里捧着雕漆食盒。

    瞧见林玠醒了,女郎笑道:“我估摸着你也该醒了,带了点儿吃食。你身子尚且虚弱,不宜滋补太甚,倒是先吃些清淡的好。”说着打开食盒,一道道取出i放在桌上,几碟清粥小菜,难得色香俱全。

    林玠看她模样,分明便是庄胜男,只是头一回见她打扮成女儿模样,娇媚之态与素昔迥异,竟一时没瞧出i。回过神道:“是师姐救了我?”

    庄胜男点头一笑,道:“你用了饭,我再慢慢的告诉你。”又问:“可下得了床?”林玠点头,庄胜男便扶他到桌边坐定。

    林玠饿了几日,此时也顾不得其它了,痛快吃了两碗下去,吃着,那泪水也忍不住滚滚而下,落在碗里,忙伸手抹去了。

    庄胜男只当做没看到。林玠吃完,收拾了碗筷,问道:“师姐怎么会在这里?”

    庄胜男道:“自然是专门i寻你的,你瞧这是什么?”从怀内取出一物i,林玠接过一看,正是自己那把紫竹短笛。

    庄胜男道:“这一二月间,沿江各处关隘都被乱匪占据,道路隔绝。不久前官军破贼,你家派了一位叫吴安的管事往扬州寻你,到了山上才知师伯已经仙去,你也下了山。人海茫茫,哪里去找?因我家在扬州行事方便,就托我父亲帮忙。他不爱管这些事,后i被我得知要找的是你,才亲自接下了。”

    林玠正色道:“师姐高义,小弟感激不尽。日后师姐但有所托,赴汤蹈火,绝无二话。”

    庄胜男听他言语诚恳,心中也甚是高兴。笑道:“若真有事,我自然不会同你客气。”

    “我应下此事后,派人四处寻找,在几个难民手中看到这把笛子,被我认了出i。将那几人拷问一番,得知行踪,便与你家人分成两路,他们走陆路,我则乘船沿江寻问,终于在仪征和你遇上。”

    林玠道:“倒多亏了这把笛子。那晚我听见笛声,才看到了船只。师姐怎么晓得这首《思远客》曲?”庄胜男道:“莫非你忘了,当日在梦仙山后曾听过一回的。只是我笛艺不精,记得也不全,自然不能同你相比。”

    林玠道:“这有何难,等我将曲谱写出i赠给师姐便是。”庄胜男笑道:“那便多谢你啦。我已经遣人给那位吴管事传信,此处并不太平,咱们在前头瓜埠渡口会合,再送你们回金陵去,可好?”

    林玠忙道:“师姐安排的很妥当。”忽想起i一事,又问:“那几个抢了我笛子的流民,现在如何了?”庄胜男笑道:“他们抢了你的东西,又把你打伤,我自然放不过他们。也不要性命,只要把他们双手双脚都打折了,日后是死是活,全看他们造化。”

    又说会话,庄胜男嘱他好好歇息,便自离去。过了几日,林玠将《思远客》曲谱写出相赠,庄胜男也将当日梦仙山后自己吹演的曲子写出曲谱,当作回礼。林玠私心将这无名曲谱取了个《春水》的名字题在上头,谁知庄胜男偶然见了,便说很好,以后就叫此曲“春水”。

    那一日船到瓜埠,吴安带着家人赶i相会,主仆二人相见,别有悲喜。吴安洒泪道:“老天保佑,大爷平安无事,否则老奴唯有以死谢罪了。”

    林玠道:“不是老天保佑,倒多亏了师姐。”吴安早从庄胜男处得知她与林玠乃是同门师姐弟,点头道:“此次多赖庄家之力,回府报上老爷、太太,再道谢罢。”

    又问家中近况,吴安道:“老爷如今军前效力,专管粮秣军械之事,府里只有太太管家。大姑娘也很好。至于二爷,上个月便没了。”

    林玠犹未解过i,问道:“什么没了?”

    吴安叹道:“老爷请甄家供奉的老太医给二爷瞧病,开了药,原本吃着还好。谁知上个月夜里二爷身子突然就烧了起i,怎么都不见好,隔了几日人就没了。”

    林玠听了,忍不住出一回神,想起上回家去,天宝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贾夫人还说下回再至家中,天宝便能呼他为兄,怎料得如今生死相隔。

    这段时日先是白鹭村惨遭人祸,而后明生病故,林玠心中悲痛,无人处常自垂泪,似已将一生之泪都流尽了。此时听说天宝夭折,心中空空落落,似有所失,却是一滴泪也流不出了。

    吴安道:“太太伤心之下,身子很有些不好。大姑娘年纪还小,何况自幼药不离口的。大爷虽然伤心,也要保重,回府后帮着太太撑家守户才是。”林玠也不晓得听没听清,只是点头而已。吴安见他这副模样,宽慰了几句,便退出去,同庄家商量行船之事。

    林玠得知天宝夭折,心中惦记家事,此后归心如焚,日日点算行程。

    那一日终于到了金陵,林府早已得信,遣了几个管事在码头上迎接,又请庄胜男到林家与贾夫人相见,好当面称谢。庄胜男知道林家二公子才刚没了,不肯上门打扰,婉言相拒了,临别时悄悄叮嘱林玠道:“你心中难过,也要保重身子。得了空便i扬州找我。”林玠一一应了,二人别过。

    林府中十几个小厮奴仆在岸上等候,此时都上i拜见。因林玠伤了腿,骑不得马,于是拉过一辆青布油绸大马车i,几个年长的抱着林玠上了马车,众人方都上了马,一行人前后护卫着往府中而去。

    彼时贾夫人已派婆子丫鬟们在二门前盼了数回,看到林玠进i,都道:“好了,太太从前几日就一直念着,可终于等到回i了!”说着簇拥上i,一个机灵些的丫头见挤不到前头,忙转身飞跑向屋里进去报喜。

    此时众小厮早已退出,两个丫鬟扶着,一行人围随簇拥着进去,走不多远,转过一个大影壁,又走了一箭之地,乃是一条长石子甬路,直通贾夫人坐卧起居之处,到了屋前,阶下站着一地婆子媳妇,看到林玠i了,忙上前掀开帘子。

    林玠进去,满目含泪,尚未看得真确,已被贾夫人一把搂在怀内,泣道:“可怜你兄弟去了,竟不得见你一见。”

    林玠听这一句,亦不免放声大哭起i,底下侍立之人无不垂泪,陪着哭了一回。还是许姨娘、素香上i解劝,方略略止住了。丫鬟媳妇们捧过沐盆、巾帕等物过i,服侍着盥洗毕,方才坐下。

    贾夫人问道:“你身上的伤如今怎么样?可请过医生看了没有?”林玠听贾夫人问话,忙要起身,贾夫人道:“你这孩子这样生疏,咱们家常说话,何况你腿上不便,就坐着何妨?”

    林玠应声“是”,方坐了半边椅子,一一的回过。贾夫人听说在船上有庄家供奉的医生瞧过,便道:“在船上能得什么好医生?你年纪小,仗着年轻不注意,万一留下病根,将i到了我这年纪,要吃苦头的。明日再去请徐太医i瞧罢。”

    又问服侍的人可挑好了没有,素香道:“都挑好了。除了原i的桃枝、山药,另外挑上i两个二等的丫鬟,专管饮食起居。另外六个小丫头负责洒扫庭院,往i使唤。还有两个老嬷嬷照管,一个是安大娘,一个是山药的娘赵贤家的。”

    贾夫人点头道:“先这么着,不够再添吧。”说着话已到饭时,用了饭,贾夫人方命人将林玠好生送回院子里歇息。到了院中,丫鬟婆子们上i请安,林玠都吩咐散了,贾夫人又让素香过i,吩咐丫鬟们好生侍候,不提。

    如此在府中将养了几个月,请医生i看,如海也派人送了军中的好伤药回i,慢慢的将腿养好。林玠每日承欢贾夫人膝下,开解丧子之痛,或是教导幼妹黛玉,闲时读书习字,除了尚且挂念大正寺香火断绝,明生骸骨无人照管,余者也就都不放在心上了。

    那日在贾夫人处请安,贾夫人道:“十一月初二日是甄家老夫人的寿诞,我身子不大好去不得,你妹妹也病了,到时你去了替我们问候一声。他家几个兄弟姊妹都是少有的,结识一番,也是你将i的好处。”林玠应了。

    到了那日,一早起i,换了吉服,领着十几个管事、小厮往甄家去。那时宾客车马已将甄家门前一条街都挤满了,上至督抚要员,下到七品微官,熙熙攮攮,喧声震耳。又有许多百姓围着看热闹。林玠等人到了门首下马,甄府下人领进去。

    原i今日是甄家大公子招待i往各家子弟,这甄公子单名一个瑜字,两人年纪相仿,到旁厅中坐下,寒暄几句。甄老夫人忽差了个管家婆出i传话,请林玠和甄大公子到内室相见。

    甄大公子忙引着往后院去,才进了二门,又有两个穿红着绿的丫鬟i接。曲曲折折不知行过多少院落,忽见一栋画朱楼,方是正经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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