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林安石一番豪言壮语,现场却是一阵诡异的静默。
“你们这是什么反应?此处不是应该有鲜花和掌声吗?你们这样我多尴尬?”对于众人出奇一致的不给面子反应,林爷表示他的小心脏受到了伤害。
但大家还是冷漠着脸,似乎还在努力憋着不笑。
林安石于是只能翻个白眼,刚刚挺直起来的腰杆又垮下去,干脆躺下往被窝里一缩。“我跟你们有代沟,咱们还是别交流了。”
“别别林爷,我们大家就是太吃惊了,不是不给你面子。”作为儿子的周轨连忙上去打圆场,把缩进被子里的老爹又挖出来。
老傲娇林爷很不乐意:“该说的都说了,还抓着我干嘛?玩你们自己的去。”
“那不行,你话不能说一半不说了啊,我们还等着听呢。”周轨锲而不舍地扒拉着旅馆的白色被褥,终于把林爷的脑袋扒出来。
林安石不冷不热地看着儿子:“你们还想知道什么?”
“当然是你为什么不去收拾鬼王卒啊,西蒙说他找过你,但是找不到,而且四大术法派门对你闭口不谈,这些你打算跟我们糊弄过去?”
周轨一口气把所有的疑问都提了出来,林安石兴致缺缺,说:“周轨你最好别问了,再问你就得失去我这个老子你信不信?”
“您不至于吧?”周轨简直无奈了,有点哭笑不得。“我都这么大了,您就别拿这个吓唬我了行不行?”
周轨小时候没少被林爷这么吓唬。
不听话就扔了你,不做饭就扔了你,不打扫卫生就扔了你……
反正小时候的周轨是被林爷“扔”怕了,干什么都勤勤恳恳,家务简直做得比花钱请的女佣都出色。
不过现在周轨是大人了,翅膀硬了,可不吃老爹这套了。
“龟儿子……”林爷有点生气儿子的不听话,气的捂在被子里骂了句。
周轨忍不住笑,和林安石贫嘴道:“我是龟儿子那您是什么?真没见过您这么实诚的,骂人连自己都骂进去。”
“得得得,起开。”林安石像是被磨得受不了了,不耐烦地推开周轨,重新坐了起来。“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们。不过话说在前面,这事不能往外透露,否则你们都得倒霉。”
林安石凶巴巴的气势充得很足,在场所有人也都正襟危坐起来,等着林爷说出一段关于二十多年前的传奇故事。
周轨因为冷,又赶忙缩回到关麒麟盘踞的那张床,把被子裹紧在身上,看着就和林安石有父子相。
“是这么回事儿,当年呢,四大术法派门都知道鬼王要跑出地狱,要到人间嚯嚯,可是当时的四大派门并不团结,你们懂的,就跟现在的全球各国一样,表面上和和气气,暗地里勾心斗角,所以对付鬼王这件事,他们一直没商量出个真正的计划。”
“因为当时大家基本都有所保留,不想被别家偷窥到了自己家的秘术关键,于是就这么着,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谁也不肯上。”
“就因为这么拖着,大家错过了联手封住地狱出口的最好时机,眼瞅着鬼王就要出来了,这才让大家慌了,开始正经地研究怎么对付鬼王。”
“但是当时地狱的出口已经开了,而且有四个,当时大家都觉得这下没什么好争了,一个派门守一个地方就对了,但是不久就有眼光长远的人看出来了,这是个陷阱,鬼王故意削弱四大派门实力的陷阱。”
众人听到这里都忍不住一阵惊愕,因为按照惯性思维,四个出口,四个派门,一个派门守一个出口是最合理的安排了。
所以当林安石说这是陷阱,大家就有点想不通了。
不过谁也没插嘴,等着林安石继续说下去。
“术法这个东西,跟人一样,有长就有短,根本就没有完美的。鬼王那种级别的bss,根本就不是凭某一家的术法就能挡得住的,但是相反,如果集齐四家术法在一起,倒还是有的一拼的。”
“不过当时四大派门里精英有限,谁家也没法同时凑出四个能独当一面的人才,所以万难之下,四大派门的主事人就商讨了一下,决定从每家里挑出一个最合适的人,去学习其他三家的术法,学成之后,这四个人将各自镇守其中一个出口。”
听到这里,周轨终于按捺不住了,开口问道:“四大派门之间的隔阂那么大,居然肯把自家的秘术传给其他三家?”
林安石摇摇头,脸上突然显出一种以前从未见过的沧桑和颓唐。
“当然是不愿意的,所以四家就商量出了个保险措施,保证这四个人打死都不敢透露自己所学的东西,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四大派门终于合力培养出了这么四个能独当一面的精英。”
“再后来,就到了鬼王要冲出地狱的日子,这四个精英就分别镇守四个出口的所在地,当然身后也有他们各自家族的帮助,再然后就是拼运气了,看谁家比较倒霉,会被鬼王挑中。结果你们应该知道的,我家被挑中了。”
林安石说着就忍不住有点失神,显然是回想起了当年的情形。
(ex){}&/ 这段日子他被困在鬼域里,感觉浑浑噩噩的,也无法判断外面到底过了几天。
“还差一天,明天这个时候人蛊也许就恢复过来了。”
在周轨开口发问之前,西溪就很善解人意地主动说了这个情况。
还差一天。
周轨心里忽然有些失望。
原本他还期待着,自己在鬼域的这几天,外面已经安然度过三天,还期待着兄妹两个告诉他,蛊已经废掉了,他们已经不用承受来自西家的威胁了。
但是现在还差一天。
不,应该往好了想,是只差一天了,只差这最后一天,两兄妹就能永远摆脱来自家族施加的悲惨命运,从此过上成常人的生活了。
想到这儿,周轨心里也就轻松了不少。
“行,等到明天这个时候,你们两个就自由了,到时候师父买好吃的给你们庆祝。”
周轨面带笑容地说着,两只手抬起来,一左一右地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肩膀。
西溪抿着嘴,忍不住也抱了抱周轨。
不过这一抱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情,很快就又松开了。
然后周轨又随意叮嘱他们一些该注意的事情,然后就跟两个孩子作别了。
于是走道里就只剩他一个了。
他抬手看了看手表,凌晨四点半,再不久天就要亮了。
他又抬头看了看老爹林安石的房间,发现门虽然关着,但是下方的缝隙里却透出灯光。
很显然,林安石没睡。
周轨吸了口气,想了想,又挠了挠头发,十分纠结地在走道里来回踱了几步。
心神不宁。
其实他现在该去睡觉的,就算老爹房间的灯开着,他也不应该去打扰的。
然而周轨心里陷入一种沉重的拉锯,一边是别去打扰老爹,一边是想知道自己的过去。
他是在哪个医院出生的?有没有可能追查到那对夫妻?
他不是想重新认回这对生了他的父母,完全没有这种想法。
就算不考虑老爹林安石的感受,他在生身父母眼里也早就是个死掉的人,没可能认回来的。
但是周轨就是克制不住,像是一种本能和冲动,让他想要搞清楚自己的来历。
不求认亲,但是非常想见见那两个人,也想见一见那可能存在的弟弟或者妹妹。
于是最后,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重新走回到老爹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林安石的声音从门里传来,没有被人打扰的不爽,反倒是像早有准备一样,就等着周轨敲门了。
周轨硬着头皮进去,看见林安石并没睡,而是靠坐在床头,正在抽烟。
一根还没抽几口,屋里没什么烟雾。
“爸。”周轨在空床坐下,认真地叫了一声。
自从高中以后,他就很少这么正经地叫爸了。
要么林爷要么老爹,总是带着股顽皮的意味,所以此刻这声爸叫出来,连他自己都有点不适应,感觉好像是干了坏事的心虚小鬼,想说点好听的哄大人别生气。
“当年我捡到你的医院,是设立在镇上的卫生所,早就拆了,你要现在回去找,也很难找得到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大概地址,你去看看也无妨。不过这种事情你不要钻得太深,太深了反而会成心结,你年纪轻轻的,要想开一点。”
在周轨想着怎么开口之前,林安石先说了一大段话。
他说话的时候看着周轨,眼神很坦荡,没有一点勉强的意味。
显然这些是他早就准备好的,他是已经料到周轨会回来问。
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周轨从没想过去找生身父母,因为那时候他根本不知道实情,总以为是父母不要他,才狠心把他扔掉了。
“以前总觉得是爹妈不要我才把我扔了,所以我心里多少有点埋怨他们,更不愿意见他们,但是现在知道真相了,就忍不住想跟他们说声谢谢,毕竟,是他们带我来人间的。”
周轨一边说着,一边把被子又拢到自己身上。
冬天真冷啊。
林安石点点头,表示理解:“我懂,换谁都会这样,你要是真心决定去找,那我晚点把地址发给你手机上。”
“我手机丢了。”周轨忽然想起这茬。
“哦,那你找纸笔来,我写给你吧。”
周轨却摇了摇头:“算了,还是不用了,你都说难找了,我就不去白费那个劲了。”
林安石看着自己一点点拉扯大的儿子,眼神像看这个小可怜儿。“那行,反正我在呢,你要是哪天想知道了,就再问我。”
周轨乐了,笑着点点头:“那行。”
说完他就顺势往床头一倒,准备就这么睡。
独占房间占惯了的林爷这次没提出反对意见,由着周轨睡在了他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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