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民工也耐心地告诉她:“因为前面有人在门架子上面施工,你这么莽撞,要是把我们的门架撞倒了怎么办,我们上面的工友摔下来了怎么办?”
“那我偷偷走过去——”尹沫马上蹑手蹑脚起来,表示可以走出十二万分慢镜头的步伐穿过门口的门架。
“不行不行,”那个民工却又气愤地把她拦下来,说:“要是上面掉东西下来砸到你也危险。”
她都愿意用蜗牛的速度、乌龟的身段不撞门架了还不行?尹沫不由愣了一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到底要怎样才能过?”
“等我们下班。”
“那你们什么时候下班?”
“干完就下班?”
“那什么时候干完?”
“说不定,也许几个时后,也许要明天……”
“这怎么行——”这回轮到尹沫说不行了,她也气愤地跺了一下脚说,“要是你们真要干到明天,我岂不是要在这里等到明天?”
“那也没办法,老板是这么规定,要是不按规定出了事,我们被罚款,老板被抓起来坐牢。”
那个民工这时候还搬出规定和老板来,分明就是没得商量。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的。尹沫情急之下,还想到了沿原路跑楼梯上去,再从这个天台跨过另外一个天台,从另外一栋楼下来。
就是一上一下,一来一去的让她累个半死。
“咦,妹妹你找谁?”就在尹沫准备沿原路回去之际,突然大堂后面的走廊走出一个服务员询问她,一眼就识穿她不是这里的人,因为这里已经不营业几天了,不会有新的客人和新的员工。
“呃……”
尹沫想不到就这么跑个楼梯,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真够她糗的。她总不能跟服务员说自己是从天而降的人吧,这不是越描越黑吗?
就在这时候,门口外面的门架上却探下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和一张中年人的脸孔,冲她温暖地喊了一声:“妹妹,我先停下来让你过去,来吧,没事的,我有安全带,你心一点,别蹭着……”
听到这话,不仅温暖关爱,还及时通融,尹沫感激地瞥了他一眼,发现他是一个满脸灰尘但很亲切的一个中年人,就跟她爸爸一样的气度。
“谢谢叔叔……”
这回,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民工另外一边溜了过去,留下服务员怔愕的表情和民工气愤追赶出来的动作。
她一口气穿过宾馆门口的门架子,没有碰着一丝一缕,转出熟悉的河渡街,她跑得更加欢快,后面的民工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你,你怎么让她走了?”民工追不上尹沫,气得回来就骂那个中年人泥水工。
“就停一会儿,先让她过去,那不是很事吗?”中年人又开始干手里的活,头也不低也回答他。
“万一出事了,你负责吗?”
“我都停下来了,肯定没有东西砸下来了,再说我在这上面也有安全带的,一时半刻不会掉下来,还有,人家跑的时候不是很心没碰着什么吗?”中年人泥水工也不服气地反驳他。
这回,还真是让民工惊愕得瞠目结舌。
“郑龙,你奶奶的,老子当年带你从村里出来干活,你现在给我摆道理?”
“摆道理就摆道理,有道理为什么不摆,再说,摆道理跟你带我出来干活有什么相关?”
中年人的伶牙俐齿再次激怒民工,气得他手指颤抖地指着大吼:“你,下来,这活不用你干了!”
“不用我干?我只听老板的,老板没有这么说,我就继续干。”
“你,你作反了!说什么我也带你出来好几年,现在竟然拿老板来压我?”民工气得一个箭步跑过去,抓住门架子就不停地摇晃,“今晚你赶紧回你的老家去,行李我也给你扔出去——”
不等他说完,中年泥水工却一个纵身,从三米多高的门架子跳到一边去,拍了拍手掌上的尘土,轻松地说:“你摇吧,摇散了也是你赔……”
然而,他跳了下来,门架子就轻了许多,也容易摇多了。
那个民工再一用力,门架子顿时让他整个给扛了起来,不过他扛不了整个门架子,结果门架子往他身上一压,他就忙不迭地扔开,自己也赶紧往旁边跳开,非常熟练而机灵的闪避。
但是门架子不会闪避,它就那么直直摔下来,摔倒门口外面的行人道上,虽然当时道上没有人,也没有车,门架子也是老板的,摔了它,直接扣民工的工资就是,中年人泥水工这时候大可不用理它。
然而——
中年人看见上面的工具一股脑从上面滚下来,直往街上车辆行人射去的样子,他这时候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于是,他赶紧一个跨步过去,拦腰一把重逾百斤的门架子和工具板紧紧托住,不让上面的工具掉下来。
“啊呀——”
不料却在这时候,一声惨叫和一串嫣红的血珠直扑中年人泥水工的脸上!
民工在一旁看见他灰头土脸的脸上有一串血珠缓缓滑落,吓得脸色苍白如纸,两腿发软,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时的尹沫已经头也不回地一溜烟逃到棚户区转角处,再也不管那个民工什么事了,反正他那么烦人。
走进熟悉的棚户区,虽然有点穷酸,但是温馨、亲切,差一点就把邬翼的事给忘了,“对了,我们晚上再去找吧。”
“好的,主人。”老狮子在她的头发里赶紧应诺。
“既然决定寻找计划了,不如顺便也帮我找找妈妈、弟弟和妹妹……也许在我妈妈那里可以找到邬翼的线索。”鳗鱼忽然嚷起来,因为它这么一路跟着尹沫,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尹沫听见‘邬翼线索’,歪头想了想,倒也无所谓,却问:“你的家在哪里?离这里远不远?你会不会不记得了……”
“呃……”这回,这些问题倒是难倒了鳗鱼,因为这些问题它可没有预先想好,“你给我一点时间,先找你的邬翼……”
临近家门,看见盆里那些海鱼,角落那些废木头,客厅那张石台,还有认真写作业的洛,眉头轻舒的妈妈,在厨房里做饭的爸爸,总觉得这里还少了一个人。
那就是邬翼。
回到家里,她先去妈妈的缝纫机旁找根不要的黄色布条,把自己见不得人的右掌心缠上,家人看见了,都问她的手怎么了?
她说准备练舞用的,大家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又对她嘘寒问暖,热情周到,非常体贴关心,让她感到很是安慰温馨,晚上,她也陪他们吃了一顿晚饭,即使她肚子不饿。
但是,晚饭之后她没有出去,爸爸却关心地问:“那是从今晚开始,你要去学跳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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