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宰场里一向是井然有序,各司其职的,可惜如今却有一大帮人围着个孤立的台子连声喝彩。
这正中间的就是不停挥刀的云飞,早已不复了最开始的优柔寡断、畏首畏尾。一次次的挥手叫来下一只牲畜,每一刀都是都是干净利落,每一刺都毫不犹豫,好似这一刀刀的成了种艺术。
虽说只是真正的入手了一天,但是凭借着后天境界远超其他人的敏锐五感和出奇的精准手法,绝不比那些练了七八年的资深老屠户差,甚至因为用力的大总是血液横飞,却不见牲畜的挣扎,反而让周边屠户们见识了一番,啧啧称奇。
无论牛羊,或是驴马,在云飞眼里都成了一个样,不过是些待宰的牲畜而已,丢弃了恐惧的云飞显得更加冷静。
牲畜滚烫的鲜血次次飚起,溅射在身上、脸上,却始终不见云飞的躲闪,任意让血像雨水般在脸上划过。
脸上的不是恐惧,是一种像是上瘾入迷的享受姿态,毫不停歇手上的动作。眼睛里的红光原本只是在眼白之间流转,此时却在最中心的漆黑瞳孔里悄悄闪烁着妖异,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凶狠。
云飞此时的脑子里早没了什么修炼,什么刀法,只是在每一次鲜血喷涌之间,在一簇血红之中,好像看到了那一夜梦中被分尸的惨状,那种心灵上的悸痛让云飞迷失在真实虚假间而不自知,周边之人的欢呼喝彩进了云飞的耳朵,却变成了那在烈日下他人的嘲笑,所思所想如重锤般的打乱着心神,云飞的情绪愈发激动起来。
挥刀之时伴着粗重的呼气声,时而的低喝一声,腿肚子都有着轻微的颤抖,不是疲倦,是武者高度紧张时的下意识机能。
手上的准头越来越差,开始听到了牲畜的嘶叫,甚至于有时一刀就砍在骨头上发出一声闷响,惹得牲畜疯狂挣扎乱动。
一旁的人觉得云飞是太疲倦了,不愿再拖牲畜,云飞却转过脸,气愤的低喝:还不再来!继续!。。。再来!
一旁之人也是被这气势慑服,只得继续前来牲畜绑上台。而云飞的情况越来越夸张,不仅弄得牲口乱摆,就连云飞自己也开始了狂乱的吼叫“啊!。。。杀!杀!杀啊!!”
云飞的眼睛早已被红芒充斥,刀法杂乱无章,简直乱砍。恶狠狠的眼神紧紧盯着案台上无力的挣扎着疯狂流血的牲畜,毫不避讳的让温热的血溅满全身上下。
每一刀一砍好似都用尽全力,要斩了自来到这世上自身一切的不公,要斩尽记忆深处压抑的仇恨。脖子的青筋如钢铁般绷起,牙关紧咬的拼尽每一下全力,看似狰狞的脸,却有着嘴角极尽上扬,露着个后槽牙像是在恐怖的发笑。这幅样子在众人看来已是如若疯魔。
有担忧者忙跑去找董老大,事实上在云飞大声嘶吼时董老大已然听见,朝这赶来,却还是迟来一步。看着云飞疯狂的举动,心下大呼不好,脚一踏地,气运全身,像只大鹏一样,一跃十丈落在云飞背后。
云飞虽然被杀意迷了神智,但身体的本能却提升到了极限,只稍微感觉到身后有动静,毫不犹豫的反手握刀,猛向后插。
钢刀在董老大面前却是威胁不大,毕竟是实力的巨大差距。董老大手如铁钩,双指一夹就夺了过来,右手竖起当做手刀,朝云飞耳后颈部一个重击打晕过去,扛在肩上往帐篷处赶去,一路上暗叹自己的操之过急。
等再次醒来已经是个黑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的云飞迷茫的环顾四周,瞧见董老大掀开帘子进来。
云飞坐起来打着招呼:董大当家,我怎么。。。
董老大点点头,虚按手示意云飞随意坐下才说:你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不会吧。”云飞一脸的不信,似乎完全不记得自己之前发生的事情。
董老大表情严肃语气温和的说:杀意侵蚀了内心,心智迷茫,这不是个事,都是我操之过急了,最近几日你还是休息休息吧,屠宰场那边你就别去了。
云飞客气应允:一切都听大当家的安排。
说着抱拳出去,却没人看到,出帐篷的一瞬间,原本脸上恭敬的表情却变成了不屑,嘲讽。
屠宰场一时半会去不了,云飞闲逛之间鬼使神差的又一次来到铁无双练刀的地方,心下思绪一转,走上前说道:无双贤弟,你能给我用人傀儡讲讲人的结构弱点吗?我甚是好奇也想试上一试,不知可否?
铁无双上次被告知这人是大当家的朋友弟子,应该礼貌,又因为不善交谈还不知道云飞的异状,当下点头回应,开始指着傀儡给云飞讲解着,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云飞看得起劲,在一旁的兵器架上捡了把普通长剑,欲要上去一时,铁无双腾开地方在一旁看着云飞。
激活的傀儡朝云飞打来,云飞横剑一架,眼神开始慢慢变红,下手越来越重。前几招还多少有点刺、挑、拨的剑道技法,可越往后,越是没了姿态,明明是剑,却招招成了横劈竖斩。
一通下来不止剑身上出来了几处豁口,就连包裹傀儡的铁皮也是出现了损伤。云飞喘着气强行压下心里涌动不休杀意,恢复了差不多正常,这才把剑放下,有点抱歉的走到铁无双面前:抱歉,太久没动手了有点激动。
铁无双却皱了皱眉头,凭着他这口无遮拦的性格自然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合不合适,还是张口道:你的状态有问题,不适合碰刀剑,怎么调整我也不知道,傀儡不用你赔。
云飞听了这话心里原本的歉意消失无存,随意哈拉两句就离开了。
其实云飞也有感觉自己的状况似乎不太正常,每次那种奇怪的感觉在体内涌动之后,就感觉五感被增强了许多,感觉气力无尽,战意旺盛,想要一直战斗下去,可是等自己力竭之后,却对之前的事情记得模模糊糊。但是难舍这种爆发式提升的快感,就像吸了du品后的飘飘然一般,云飞总觉得自己能够在二者之间找到平衡,能够控制这种状况。
独自一人进入山林,拿着板刷在树上画个人型,拿着自己包裹里的葬海剑,独自演练这葬海剑决。
初时因为自身内力的程度增长,身体控制更得心应手一些,把几式基础剑法耍的虎虎生风。然而好死不死的这树上的漆用了个红色,云飞舞剑之时不免的身体四面旋转,这大片红印在眼前不断闪过,潜移默化的激着云飞心里的悸动。
不多时脑海里有渐渐涌现出了疯狂的想法,这种状态提升这云飞的五感,提升着肌体的反应,却想洪水猛兽一般想要吞噬云飞的神智。
云飞一面和这中状态斗争,一面气喘吁吁的还不停下手上的动作。云飞早把董老大的话抛之脑后,压根忘了这股感觉本来就是自己的心里产生的,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心智打败自己的心智呢。
做着这无稽之谈的操作,终于在眼睛红光满布之时迷失在其中,手中宝剑乱挥,斩的周边树木摧枯拉朽的折断。
直到力竭之后,一身虚汗的云飞斜靠在断木上,气喘吁吁,心里懊悔自己还是没能抗住心魔。
杀意与心魔不同,心魔乃是修炼之时一个杂思邪虑从外界混入了心神,使得关键时刻出现细差错而前功尽弃。杀意乃是因为心神里的记忆或伪记忆所衍生的独属于自己的一种情绪。
简而言之,心魔就像感冒,而杀意就像情绪。前者是身体的宿敌,后者却是身体自我产生的“亲儿子”,解决方法自然会不同。就好像人可以通过坚持来挺过感冒,却不能依靠坚持来抹杀情绪。
但这一切,云飞从未真正的思考,殊不知早已是透骨迷心。
半年一晃,虽然那种状态对于云飞还是很奇怪,但是对于提升身体各方面本能却是好处不,使得剑法倒也练得还行,葬海剑决基本上可以算是个成了。学院毕业考核即将到期,云飞想董大当家辞行,收拾了行囊准备下山。
董大当家担心云飞的状况,特意写了封书信交给云飞带回去给石院长看。云飞答应后离开了畜轮山寨。
刚出寨门不到一里地,云飞自怀里取出个火折子,迎风起火,点燃了手中的信件,直到化作会飞,被风吹散满天才又上路。
云飞心里始终更相信自己,不愿把这个告诉他人,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吧。
一人一包的独自朝着江宁方向走去。挺拔如剑的身姿,相比来时,而今的身上又多了一股锋芒毕露的凶狠气势,对于漫漫前路,却也不知是好是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