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万全已死,这和我从那位老人家那里知道的是一致的。胖墩的疑问同样也是我的疑问,我现在也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了?有一点很明确,我们昨天晚上见到的张万全肯定是个活人,我们只是知道那个人自称张万全,至于这个张万全是不是双峰村的张万全还有待证实。
我看着脸发白的胖墩说:“不用想的那么离奇,咱们见到的张万全是不是这个村里的张万全还不一定,等会儿咱们到他家去看一看才能确定。”胖墩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说:“也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两个人不一定是一个人呢?”
老人在前面回过头来喊了一句:“你们两个家伙嘀咕什么呢?快点跟上,马上就到家了!”胖墩儿四下里观察了一下说:“张万全他家也快到了,难道这两家人是邻居吗?”等我和胖墩跟着老人走到他家门口,胖墩声跟我说:“应该就是对面这家了!”
老人大声招呼我们进门,我走过去对老人说:“老人家就不麻烦您了,我的朋友要直接上张家去,我跟他一起去,等会儿走的时候我再来跟您告别。”老人想了想说:“也好!等你走的时候一定要过来,我还有话要跟你这个乌鸦道长说一说。”
我十分吃惊,老人却笑了笑进屋去了。我没有想太久,应该是路上飞回来的呆鸟暴露了我的身份,这位老人的确睿智。
我和胖墩径直走到张家的门口,也没说话就推门而入了,好在张家没有养狗,我们就不用担心被腿肚子了!走到房门前我才大声说:“有人吗?有人在家吗?”
没等问到第三声,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我就觉得一股阴森森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气息里还夹杂着某种轻微的腐臭和香烛的气味儿,一个十四五岁的俏丽少女站在门里,这女孩比我们两个都大,穿着也要好的多,脸上还画着淡淡的妆。
这女孩微微笑问道:“乌鸦道长和这位弟弟有事儿吗?”女孩问话的时候,我已经想起来了,这女孩儿我是见过的,昨天上午烧香的时候她就扶着老太太,她和那个老太太话不多,只是这半年来,已经来道观里上香好多次了!能记住她不完全是因为香客少的原因,就算是香客很多也会记住她。这女孩儿和那老太太有一股特别的气质,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气质,反正在一堆人里是很容易让人记住她们的。
人家已经认出我来了,我自然也不好再胡乱装像,免的引起人家的反感。我索性就实话实说,我说:“是有一件事情,要当面征询你和你家老太太的意见。”那女孩儿一愣,随即转过身向屋里说话:“奶奶,云霞观的乌鸦道长来了,说是有事儿要问您?”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那就快请进来吧!哪有让客人站在门口说话的道理?”
那女孩抱歉的笑了笑,然后一闪身让开了进门的路。走进屋里我和胖墩儿多少都觉得有些异样,尤其是胖墩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张家的堂屋并不是普通农家堂屋的布置,普通农家的堂屋基本都是灶间,安着一口或者两口铁锅,然后东西两屋作为卧房。
张家的堂屋却是老式样的摆布,一进门正面的北墙上安置着神龛,神龛下是一个长条的供桌,供桌左右手向前放着两排椅子,椅子和椅子之间放着茶几,供案前还放着拜垫。日前去进过香的老太太正坐在左手第一把椅子上,神龛前两侧摆放的红灯闪闪烁烁,跳动的光线让老太太的脸显得十分诡异。
老太太站起身来说:“乌鸦道长可是稀客,来上面坐,明月倒茶来。”对于这老规矩我多少有点经验,左手里的第一把椅子我肯定是不能去坐的,那是主家的位置。右手的第一把椅子也尽量不要去座,那得是身份贵重的来客才可以坐的,我选择了右手第三把椅子坐下,胖墩儿一直紧紧的跟着我,他在第四把椅子上落了座。
老太太笑了笑说:“道长太客气了!”这时候那个叫明月的女孩端着两杯热腾腾的茶走了过来,她把两碗茶放到我和胖墩之间的茶几上。我只是把茶碗拿到手里意思了一下,随后又放了回去,胖墩儿看见我没喝,他也随手放了回去。
这时候坐在左手的老太太说话了:“乌鸦道长贵足难踏贱地,今日到访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照理说我应该跟这个老太太周旋周旋,不管怎么样也要套套话再说!可是坐在这个诡异的屋子里,我实在是觉得不舒服,我索性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我说:“道我今天冒昧到访,不是为了别人的事情,只是为了您的儿子张万全的事儿来的。”我这话一出口,这位张老太太脸色就变了,过了片刻她才说:“我的儿子张万全已经过世了,他还有什么事情能劳烦道长呢?他过世的时候我也想请明虚道长来做场法事,只是不巧的很,明虚道长当时到省城去了,我的儿子没有那个福分,没能领受到道法的福缘!”
我一脸严肃的说:“无量天尊,令公子真的仙逝了吗?难道道我昨天晚上见到的是鬼,还是有人冒充令公子的名讳呢?昨天晚上令公子可是口口声声说他为鬼所迷,到我的观上求救的,只是令公子在避过风险之后就不告而别了,道我放心不下这才到贵府来探访的,如果令公子有什么难言之隐大可不必遮遮掩掩,道我绝对会为令公子保密的。”
一旁的明月女孩低呼了一声,随即她就问我:“道长你见到了我的父亲吗?”我很郑重的点点头:“没错,如果那人不是假冒的话,那就应该是你的父亲,我冒昧的问一句,你有没有你父亲的照片可以拿来供我看一下。”明月说:“有啊!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明月姑娘几步就进了西屋。
张老太太看着我:“乌鸦道长,无论做人还是做神都要注重规矩,信守诺言,我能告诉你的是,你一定搞错了!我的儿子的的确确是死了。”我捻着手指头说:“老夫人所说的话也不是绝对的,等看了照片就可以明断是非了!”
没过两分钟,明月就出来了,她手里捧着一张彩色的遗照,屋里的灯光虽然不很明亮,我们也看得清清楚楚,照片上的人正是昨天晚上造访我们云霞观的那个人。胖墩儿看着照片上的人不自主的发出了一声惊呼:“就是他!”
我半个眼珠不错的盯着张老太太,到底是人老成精,张老太太的脸是古井无波,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表情。她摇了摇头说:“想必是你们看错了,这少年人呐!”我明白张老太的话中的含义,无非是说我这人太年轻了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我很郑重的说:“老夫人就是这个话了吗?”张老太太往前一站,声色俱厉的说:“我老婆子一辈子行得正走得端,说出话来也是一个吐沫一口钉,我儿子过世的时候,很多乡邻都来帮忙,大家都可以证明这一点,没有什么不可以对人言的,我不明白道长为什么口口声声说我儿子还活着,难道我不盼望着我儿子好好的活着吗?这一点还请道长示下?”
我站起身来淡淡的一笑说:“既然老夫人这么说,是道我眼花了!错把冯京当成了马凉,如此得罪老夫人了,道我这就告辞,不敢再打扰下去了。”张老太太冷笑了两声说:“既如此,明月送客。”然后又低声的说:“我老张家虽然就剩下孤老婆子和姑娘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想要蜉蚍撼大树,那就尽管试试看!”
我捻着手指就当没听到,迈开大步向门外走去,胖墩儿紧紧的跟着,拳头攥得嘎嘎直响,我知道这子怒了,我转回头看了他一眼,胖墩儿就放松了手指。我们两个一前一后走出张家的院门口,回头看时,跟在后面的明月女孩形容惨淡,张了几回嘴又闭上了。
我刚要转回身跟她说两句,就听到院里一声断喝:“明月你这个死丫头还不赶紧回来,心别让野狗偷了咱家的猪食去!”我一咬牙,这个死老婆说话可真是够阴损的!明月姑娘转回身去进了院子,咣当一下插上了门闩。
胖墩瞪着冒火的眼睛跟我说:“这死老婆子可真够可恶的,睁着眼睛说瞎话,还拐弯抹角的骂人,要不是看在她也是一个风一吹就倒的老家伙,我非得让她吃几下我的老拳。”我伸手拍拍他的脑袋瓜说:“你子还是短练,人家几句话你就气成这样了,值当不值当啊?你要知道练武的人最忌心浮气躁,就你这样子这辈子也没啥大出息了!”
这要平时胖墩一准儿跟我急,他最烦我拍他脑门了!不过我今天说的这几句话似乎还有点道理,他想了想就放松了神情,过了一会儿他说:“也是啊!这天底下可气之人可气之事太多了!咱是有点气不过来,那就算了吧。”
这时候就听有人招呼:“你们两个家伙还杵在那儿干嘛?还不给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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