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之地,峰峦叠嶂,虽风景秀丽,山峰俊美,但大多为无名之山。群山之中有一处奇峰,它虽无名,却也有名!
无数细流从山顶某处滚落,到山腰汇成一条溪,沿着溪斗折蛇行数百米,便能听到水流从高处跌落的“哗哗”声。山涧尽头有深潭!因似神龙吐水,所以也被称为龙头坑。令人称奇的是,数百年来,无论春夏秋冬,焦金流石,“龙吐水”都不曾停歇。坊间传闻,此山中有一圣湖,湖中之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过了龙头坑继续往前,视野突然变得开阔起来,溪缓缓汇入一条河流,此河名叫沮水。沿沮水川往下四五里,便是董家村了!
董家村共百余户人家,分布在河岸两侧,一座吊桥将南北相连。此刻柳絮飘香,正是春江水暖时!一童坐在桥上,双手拽着吊绳,双腿垂在半空,肆意在春风中荡漾。
他百无聊赖的盯了会儿水面,又抬头望了望天空,突然偏头问道:“姐,晚饭吃啥?”
“你想吃什么?”
吊桥的左侧有台阶通往水面,共有六级,逐级加宽,在最底部露出一块宽宽的石台,这是董家村人日常打水洗衣的地方。此刻,石台上蹲着一个少女,她正在漂洗衣服,并没有抬头。
“嗯……”童歪着脑袋,陷入沉思,“……有点想吃地瓜!”
等他反应过来,那少女已从台阶上踏到岸边,她将洗衣盆放在一旁,缓缓走上吊桥,抱起坐着的童。
“后边三婶儿给了咱一大块五花肉,晚上吃红烧肉怎么样?”
“耶!红烧肉!”童双眸放光,兴奋不已。
“那……还有地瓜吗?”过了一会儿,他又突然问道。
少女回到岸边将童放下,用手指轻点了下他的脑门,笑骂道:“瞧你这点出息!”说完端起洗衣盆便往家中走去,童亦步亦趋的跟着。
黄昏已至,两道的身影在夕阳下渐渐远去,只留下那窄桥在晚风中摇荡……
董家村分布并不均匀,住户南多北少,且大多离沮水河较远,但有一户人家较为凸出。它位于南侧低处,距岸边不过四十余米,是一间由黄土与木头构成的旧房子。它的左侧有一棵大树,树干粗壮,枝叶繁茂,盖过了半间屋子。
夜色刚刚褪去,东方才出现了一抹鱼肚白。“吱~”,旧房子的木门被推开,从里边钻出一个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个子挺高,手中拿着一顶草帽。他低着头,穿过杂草丛生的院子来到大树下。
晨露打湿了裤脚,但少年没有在意。他抬起头看向大树,露出了满是阴霾与疲惫的双眸。树干中部立了一柄鱼叉,鱼叉很普通,竹柄钢头。少年没有停留,戴起草帽,拔下鱼叉便转身离开……
太阳仍未露脸,夏日的清晨还算凉爽!一位精神抖擞的银发老者跨过沮水河,沿着南边的大路继续往上,他背着锄头,略显佝偻。同时,一个戴着草帽的少年从右侧的路拐出,沿着那条大路往下,他拖着鱼叉,大步流星。
“又去巡河呐?”
“嗯……”
两人擦肩而过,老者缓缓回过身,看了看那道略显颓废的身影,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他对少年的失礼毫不在意,眼神中有的只是不解与惋惜。
“三爷爷早~啊~!”
一闪而过的问好声让老者回过神来。前方的少年也听到了,他将鱼叉背起,停下了脚步。只见一个肉球从高处滚落,迅速掠过老者与少年,到了沮水桥前才将将停下。
一个巨大的背影映入眼帘,他背身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只见又大又圆的脑袋上亮出一对招风耳,粗又短的眉毛下嵌着一双眼睛,白色的恤遮不住圆圆的肚腩,双手兜着口袋,灰色大裤衩朝左右两侧微微鼓出。来人名叫董承林,大家都叫他董胖子。
他深吸一口气,抹掉脸上的汗水,将眼睛眯成一条缝,谄媚道:“义哥儿,今天就让我跟你一块儿巡河嘛!”
少年名叫董义!
“回去!”或许是长时间鲜与人交流的原因,他的声音低沉且沙哑。
“义哥儿……”董胖子瘪了瘪嘴巴,欲言又止。他蹒跚着走到董义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地瓜,塞到董义手里便一摇一摆的往回走去!
他终于没有拒绝!
等董胖子再次回过身,少年已站在沮水桥上。他在路边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下,看着那孤独的身影,脑海中闪过一道倩影。
董胖子家与旧房子离得最近,从到大,董义都是他的榜样。他热情开朗,颖悟绝人,在村里是神童,在学校里亦是天才。以前,董胖子常随他游山玩水,捉鱼摸虾。但在那起神秘事件后,董家村便少了个乐观聪慧的好少年,多了位沉默寡言的巡河人。
那起事件也曾引起关注,有当地警方搜索救援,有衣着奇特的科考队前来调查,还有戴着眼镜的记者深入采访,却都一无所获。时间流逝,或许在大多数人心中,仅剩下那座宽宽的石桥了吧!
“董姗姐……已经快一年了啊……”董胖子往前挪了挪,倚着石头半躺着,身侧几株紫薇花红中透绿,对岸又升起了几缕炊烟。
清澈见底的河水缓缓淌入桥底,但在董义的眼里却是如此的深不可测。他望着左侧的石台,紧了紧手中的鱼叉,在心底暗暗发誓:“下次可不能再怂了!”
董家村早已被抛在了身后,董义继续往上游走去,刚过了第一道弯,村子便不见了踪影,两侧的灌木也愈发茂密。
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由远及近,速度很快!“嗖”的一声,一道黄色闪电窜出灌木丛,直奔董义而来。董义并没有慌张,他将手中的一块地瓜远远的抛了出去,只见那黄色闪电一个急转弯,朝着地瓜追去……
不一会儿,它又从某处灌木中钻出,慢慢悠悠的跟在董义身后。阿黄的原主人是董家北村人,听说在两年前莫名其妙的疯了。
太阳已爬上山头,阳光透过雾气洒向人间,一切都变得清亮起来,但眼前这片山林似乎还未苏醒,静谧的让他有些不适应!停下脚步细细聆听,除了水流声,只有晨风混着树叶的“簌簌”声,时而伴着几声鸟鸣。董义陷入沉思,这里与往常不同,肯定少了些什么!
“汪汪……汪汪汪……!”跟在一旁的阿黄忽有所觉,突然朝着某处狂吠。循声望去,那里是?他终于反应过来,这种莫名的感觉从何而来!
在前方有无名溪汇入沮水,而离入口不远处有个型瀑布,往日里,这儿被瀑布落下的“哗哗”声笼罩着。
难道那个用之不竭的“龙头坑”断流了!
他快步来到溪旁,向下望去,果然如此!溪底还很潮湿,似乎才断流不久!沿着溪往上,董义很快便找到了掩在密林间的龙头坑,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头皮发麻!
竟仍有山水从岩壁落下,似一条白绸从高处垂下,却轻轻的不曾激起水雾银花,而深处传来的流水声在此刻却显得格外清晰!一阵凉意袭来,董义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将手中的鱼叉用力往地上一“噔”,强自镇定下来。
他半蹲下,抚摸着焦躁不安的阿黄,轻声说道:“回去告诉胖子,让大家做好准备!”阿黄认识董胖子,董胖子也知道它经常跟着董义巡河。董义虽不清楚这异象与一年前的事件有否联系,但他觉得有留下来观察的必要。
龙头坑中的水位已降了许多,能清楚看到底部,但此刻却更像个无底深潭,它甚至连山水落下的声音都吞噬了!董义捡起一块石头,往潭中丢去,令人意外的是石头并没有沉入水底,竟在半空中突然消失不见!此刻他才注意到,瀑布并未真正落到潭中,与石头一样,在空中便消失了!
林间穿过一阵凉风,董义发胀的脑袋渐渐冷却下来。他明白世上本就存在着许多反常之事,科学并不是一切!以他现有的知识甚至解释不了,更不用说解决了,但他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在确定了瀑布消失的平面后,又发现其与水面约有五十公分的中间带,董义拿着鱼叉往那里挥了挥,又拍了拍水面,没有任何异常,于是他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拿起鱼叉往瀑布消失的平面戳去,鱼叉插入的那部分消失,而抽回来时却又完好无损!
确定消失面的水平范围没有超出水潭后,董义便坐在一旁盯着那道瀑布,恍惚间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那么的不切实际!那后面是什么?真相还是解脱?往事涌上心头,陡然间一股执念充斥着脑海,他站起身,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哗……哗……哗……”,飞流直下,珠玑四溅,溪又变成沮水,静静淌过董家村……
蓝星历90年,一位少年神秘失踪,人们搜寻了一段时间,最终一无所获!不久之后,一切又恢复原样,只是在那个叫龙头坑的地方,常能看到一只野狗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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