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市早间日报时实报道,于今日早晨六点零五分钟,临湾区10线滨海大道上,一辆临湾牌照轿车被后方一辆水泥工程车追尾,我们由监控看来,此事起因是前方轿车司机突然急刹,以致于……”
嘶,嘶。
阵阵难听的嘶嗦声,在这仅仅只有0平米的平屋中不断回荡着。
屋子四面的墙壁已是发黄发黑,还有几处坑陷,满是油迹污垢的灶头好似已有多年未去起用过了,油烟机边密集的蜘蛛上,几只绿豆苍蝇正在苦苦地挣扎着。那锈迹斑斑的脸盆架一只支脚已经变形了,托着上头的脸盆一起倾斜,一副摇摇欲坠的感觉。
在没有铺什么瓷砖的水泥地板上,有散乱摆放的板鞋,人字拖,最多的还是被随意弃置的烟壳,烟头,细细一望,几乎每一支烟都是烧到了滤嘴,有几根连棉花都燃了一半。
其他的一切皆是静静的,只有那台嘈杂的老旧破电视机正在断断续续地播放着闪烁的雪花屏!
嘶嘶的刺鸣声却丝毫没有干扰到某个人的美梦。
只听得屋子尽头的木板床上一阵蠕动,原来是睡在床上的那人翻了个身,用手习惯性得挠了挠其蓬乱的头发,嘴巴里竟还叼着一根已被压得变形的双喜牌香烟。
这个人便是这间屋子的主人,轩辕昊天。在东海市,轩辕这个姓氏倒是独一处啊,可以说在这,姓轩辕的为此一人,可轩辕昊天对此是不大感冒,他仅仅是觉得自己的名字太长了些,每次在学校里被罚写名字一百遍,他都异常的头疼!
都说儿女之姓,袭之父母,需惜之父母,但他却对其恨之入骨,父亲,暂且不提,自己连见都没见过一面;而母亲,他倒是印象尤为深刻啊。
在他四岁那年,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将他抛弃在孤儿院中,只身一人径直离去,无论自己怎么哭喊,她就是连头也不回一下,自此轩辕昊天便对父母二字心灰意冷,也渐渐地淡忘了过去。
可孤儿院的看管极为松弛,轩辕昊天更是结交了三位志同道合的孤儿兄弟,由于无人监管,他们几人的行径甚是猖獗,慢慢地趋于不良,抽烟喝酒,违纪打架,在孤儿院中是出了名的流氓四人组。
直到后来他们四人便被孤儿院下了逐客令,另外三位倒是有着好去处,而轩辕昊天只能领着政府每月补贴的救济金度日,房子更是租了这儿三里屯最为蹩脚的老破屋中!
……
咚,咚!
此时,那扇破旧不堪的木门被敲击的咔咔作响,地上落下一层琐碎。
“昊天。”
“昊天!”
“起床了!”
“上课迟到了!”
一阵阵嘈杂的声响自屋外传入轩辕昊天的耳朵里。
而此刻的房间里,一条手臂自被窝里伸了出来,在床头柜上一阵摸索后,又伸到地上胡乱一抓,一个企鹅闹钟被其捡了起来,轩辕昊天稍稍撇过头,惺忪的眼睛微微瞟了一眼钟上的时间,不在意地将闹钟甩在了一旁,侧身又闭上眼睛睡去了。
仅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一对深邃的黑眸连带着两轮明显的黑眼圈迅速张开,此刻的轩辕昊天倒已是十分清醒,一个翻身又重新拿起闹钟仔细一看。
“你妹的!九点五十!靠!”
将闹钟丢到了地上,轩辕昊天粗口一爆,手上脚上动作奇快无比,几个翻转后,下床双手一提,两脚用力一蹬,裤子鞋子一并穿好了。
一脚踢开脚边的一包被揉烂的烟壳,用手拍了拍蓬松的头发,急忙夺门而出,丝毫不顾及门口敲门的那位的感受,木板门重重地推开,可伶门后的人竟一点防备都没有,一遭木板的撞击,整个人倒飞了开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顿时尘埃飞扬。
轩辕昊天好似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侧身一腿将门带上。一只手臂在楼梯扶手上一撑,整个身躯一跃而起,放翻过扶栏,双腿一张,屁股不偏不移地坐在了下面一辆绵羊机车的坐垫上,震得机车顿时一颤。
紧接着便是一阵节气门与排气管的轰鸣声伴着街坊四邻陆陆续续的谩骂渐行渐远,只留下一团污浊的黑烟慢慢四散淡去。
……
“将近十点了,又特么的迟到了。”轩辕昊天啐了一口痰道。
轩辕昊天就读于滨海区第四高级中学,就坐落于玉湖镇少管所附近,前段时间他几乎三天两头的,不是从这个门出来,就是从这个门进去,本月在校的道德操行分几乎又是所剩无几了,得亏本市教育厅实行的是十二年义务教育制度,学校没有权利开除任何一名学生,不然他一个老早就回家种田去了。
机车一路呼啸着飞奔,轩辕昊天的车技倒是有点了得,不断地左右闪避着,恍若周身的行人如片云一般虚幻,所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好像就是这么个意思。直到绵羊机车驶进玉湖商业街中,那沉重的轰鸣声像是吃了干瘪一般,突,突得颤抖了起来,最后索性连声都放不出了。
“妈蛋的,好端端的堵个屁车啊!特么,现在还是上班高峰期啊!”
轩辕昊天狠狠地冲前面的车子滴着喇叭,可这喇叭却是不争气,软弱无力地哔哔响了几声,气得怒拍仪表盘。
此刻他要想抽根烟,惆怅地是摸遍了全身,就连一颗烟草都找不出来,自己身上倒未曾这样干净过。
也不知要堵到什么时候,轩辕昊天无聊地在他那机车上唯一的后视镜前,用手指简单地梳理了一下头发。
此时此刻,一个肥硕且猥琐的身影出现在他的后视镜中,一条闷骚的蓝白条纹齐膝短裤随着肥大的屁股不断轻微摆晃着,腰间红红的一角露在外面,十分招摇,上身一件粉色短袖着实性感。
“谁特么这么骚包,穿着条红内裤至于这么显摆么。”轩辕昊天看着不由地眉头一皱,这人当真是一朵社会奇葩。
不过仔细一敲,这个人好像很是熟悉,轩辕昊天瞬即转头,只见那人正呆呆地半掩着在一家店面的门边上,只探出那颗圆不隆冬的脑袋往店里望来望去,似乎在找寻着什么。轩辕昊天的眼角向上一抬,仔细一看:
“夜色养生娱乐会所!”
“死胖子!看什么呢,快跟我汇报一下!”
轩辕昊天方才想起来,这个人是与自己同班的胡文强,人又矮又胖,其貌不扬,在校更是饱受欺凌,谁叫他生的过于猥琐,可偏偏家里有着几个臭钱。
突然间被人一叫,胡文强庞大的身躯猛然一震,缓缓地扭过身子,一眼就看见了正坐在机车上抖着腿的轩辕昊天,顿时脸色一惊,可随即又挂上谄媚,慢慢地来到了他的跟前。
“嘻嘻,原来是天哥啊,有啥事要吩咐的吗?”胡文强一脸谄笑道,脸颊的两坨赘肉随着笑容震动的很有节奏。
“身上有烟么?”
还没等着胡文强分烟,轩辕昊天已是一手探出,将其手中的烟一把顺了过来。
好家伙,是国烟1975,足足是十包双喜的价格。轩辕昊天嘴里惊讶地喃喃道。胡文强见状,不禁脸部一抽,想到这是自己刚刚买的,自己也才抽了一根,心中不由得委屈起来,可他却是不敢当面发牢骚,毕竟天哥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当时自己正被两个高年级强收保护费,自己又是软蛋一枚,毫无抵抗之力,最后被过路的轩辕昊天瞧见了,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拳一脚,两人顿时倒地,他丝毫没有留情,对着地上的两人又是一顿拳打脚踢,那俩一阵哀叫,结果也是不出意外,轩辕昊天又去少管所包了三个夜。
可轩辕昊天倒是对这好烟并没有打什么注意,只见其食指稍稍一点,仅是轻轻弹出一根优雅地送入自己嘴中,将那烟又甩给了胖子。胡文强见着一阵欣喜,接过烟后,连忙从裤兜里掏出不知什么牌子的打火机,忙着给其点上。轩辕昊天细细地享受了这第一口美妙的烟,慢慢呼出,果然好烟,就是清淡了些。
又抽了几口后,街道上车流似乎通畅了些,他将身子向前移了一下,对这胡文强大叫一声,“胖子,上车!”
“上车?咱们去哪啊天哥?”胡文强一口烟吐出,疑惑地看向轩辕昊天,此语一出,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冰冷的手掌已经拍在他的圆头上,清脆发出啪得一声。
“特么当然是去学校啊,难不成去投胎啊?”
“啊?学校?”听了轩辕昊天的话,胖子一脸不解,“可是,今天不是星期天么,上什么学啊?”
“什么!”轩辕昊天见闻大叫了一声,把胖子即边上路过的行人都吓了一跳,“你再说一遍!”
“今天是星期天。”胖子倒是老实地点了点头重复道,眼神更是流露着真诚。
“混蛋,哪个什劳资的来叫我起床的!”轩辕昊天香烟横叼着,愤怒地闷吼着,原本美美的一觉,到现在的赶死赶活,着实是气人啊!
他话也不再多说一句,只见其屁股向后一移,两脚蹬在后座踏板上,身体迅速站立而起,双手紧紧握住车把,用力地朝上一提,瞬间,整辆机车以后轮为支点直直的立了起来,顿时轩辕昊天又手臂拽着车头一摆,整辆机车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反转,稳稳地落在地上。
又听得一阵激荡的油门声,机车的轮胎猛烈地在地上摩擦着,紧接着,一声声叽噶叽噶的摩擦声后,机车好似弹射一般往前飞驰了出去,身后只留下了一团污黑的烟与一股刺鼻的橡胶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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