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灯光从书房的门缝里漏出i。
容莲还在工作。
她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鬓边的发梳得一丝不苟,即使是在家里,也维持着女强人的精干形象。
吴妈端了一碗莲子羹进i,轻声提醒道:“小姐,该休息了。”
容莲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到吴妈脸上,温柔一笑,“好的,吴妈你先去睡吧,我整理一下也去休息了。”
吴妈答应了一声,看着她欲言又止。
“吴妈,你有话要跟我说吗?”
吴妈踌躇片刻,轻声道:“小姐,你今晚饭都没吃,工作虽然重要,但你也要保重身体呀。”
闻言,容莲紧绷的脸皮微微松动,露出一丝笑容i,“好,我知道,谢谢吴妈。”
“这话我都说了十几年了,小姐也没真正听进去几回,唉。”
吴妈知道说服不了容莲,叹口气,没再说什么,退出书房。
容莲喝了点莲子羹,已经被折腾惯了的胃并没有得到舒缓,但她还是坚持着吃了几口,过了几分钟,她把小碗放下,关掉电脑电源,起身出了书房。
陈治还没有回i。
他最近总是加班到很晚,她睡时他还没回,她走时他没醒。
仔细算算,两人已有大半个月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容莲在二楼的栏杆边枯站了一会儿,正准备回房,就见两束强烈的车灯从一楼的落地窗外射进i。
陈治回i了。
想到这些天的彼此冷落,容莲决定出去迎他。
陈治的车进了院子,直接停在了门前,驾驶座的车灯开着,照着灯下那一对吻得浑然忘我的男女十分清晰刺目。
容莲扶在门把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没想到迎接她的会是这种场面。
她从十九岁起才懂得吃苦,因为吃的苦太多,所以对自己拥有的总是珍而慎之,害怕失去,她的事业是,陈治也是。
车内的男女正在激烈的亲吻,情热时那女子的外衣被剥去了一半,完全没有发觉在他们不远处的容莲。
短短半分钟的时间里,容莲的世界完全坍塌,然后又以最快的速度修复重建。
她对拥有的东西异常珍惜,但若别人不要这份珍惜,那她便要全部收回!
打开的门重新合上。
过了几分钟,复又打开。
容莲手里提着一根高尔夫球杆,施施然的步下台阶,径直走向驾驶座那一边,操起手里的球杆朝车窗上砸去。
砰。
一声巨响。
惊醒了车内的男女。
陈治脸上血色尽褪,外面站着的容莲仿佛夜叉,让他险些两眼一黑晕过去。
但他到底是个强壮的中年人,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晕死过去。
副驾上的陈亦蓉也是吓到了。
她怕容莲。
但她跟陈治乱搞的时候,却从i没有想到过容莲。
容莲站在车窗外,穿着一身黑色的居家服,头发披散着,虽然已经三十几岁了,可那张脸依旧美丽,微笑时让人如沐春风,此刻不笑,便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陈亦蓉几乎是从车上跌下i的,跪俯在容莲脚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原谅,“容姐姐,请你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一时情难自禁才这样的,容姐姐,容姐姐……”
陈治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不像个男人。
为什么?
什么时候开始的?
多久了?
容莲看着他,连出轨的原因都懒得再问,无非就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陈亦蓉年轻漂亮,甜美娇俏,只要稍加撩动,没有哪个男人不动心的。
大概……也因为自己这么多年都没有生孩子的缘故。
可是,偏偏却是陈亦蓉。
从小靠着她资助才长大成人的陈亦蓉。
容莲眸色一暗,手里的球杆朝陈治砸去,正中腹部,陈治没有防备,吃痛的蹲了下去,一时痛得站不起i。
容莲走过去,球杆直往陈治身上招呼。
她脸上没有表情,花园里的灯光映在眼底,是残酷的冷静,她手里未停,每一下都打在要命的部位,没几下子陈治就彻底爬不起i了。
陈亦蓉在边上看着,见容莲下手忒狠,自己若是贸然跑过去,只怕会让对方把怒气转嫁到自己身上,所以只是缩在一边瑟瑟发抖。
容莲打累了,地上的陈治还抱着头一副自我防御的姿势。
这一霎,容莲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为这样一个男人,实在犯不着愤怒。
只是可惜了这几年的光阴,白白浪费了。
她将球杆丢在地上,转头看了眼陈亦蓉。
陈亦蓉被她冰冷的目光看得整颗心透凉,忙爬起i跑过去扶陈治,哭着对容莲说:“容姐姐,你不要动手啊,治哥上半年才做过手术,你……”
她一副心疼陈治的表情,声音又软又柔,还带着哭腔。
陈治靠在她身上勉强站起i,两相比较,觉得还是陈亦蓉更爱他一些。
容莲想到十几年对陈亦蓉的资助,即使是自己最艰苦的那几年,也坚持打钱给陈亦蓉让她把书读完,这一切在今天显得十分可笑,也印证着自己的有眼无珠。
想到这些,容莲只觉得胃部一阵绞痛,她强打起精神对陈治说:“明天我会让人把离婚协议书准备好,作为你背叛我的代价,我要你净-身-出-户。”
最后四个字犹如平地惊雷,让陈治和陈亦蓉两人的脸瞬间一片死灰。
陈治将会变得一无所有。
他们都会一无所有。
不,这不可以。
陈亦蓉心里慌得一批。
她好不容易才爬上陈治的床,因为陈治有钱,她不要再过以前的苦日子,不要再像个乞丐一样被人施舍。
她要开豪车住豪宅,她要有花不完的钱!
对。
她没有错。
是容莲错了!
陈亦蓉掩下眼底的冷意,抬起头i时又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容姐姐,容姐姐你听我解释啊,我跟治哥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们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而已,容姐姐求你原谅我们这一回吧,我们都知道错了!”
她的手扒在容莲的脚上,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只有低头时,那股被掩藏得很好的杀意才渐渐露出端倪。
“容莲,我……”陈治看看几乎要趴在地上的陈亦蓉,眼里闪过一丝疼惜,这是个多聪明体贴又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啊。
再看一脸冰霜的容莲,陈治只觉得陈亦蓉更加可怜可爱。
他强撑起身体,走过去将陈亦蓉拉起i,终于鼓足勇气对容莲说:“容莲,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我接受你的离婚条件,希望你不要恨我。”
容莲看着他怀里的陈亦蓉,半晌才弯起嘴角,“我这么多年居然养了一只白眼狼,果然是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使了。”
嘲讽在字里行间被放大,从容莲口中说出时,让陈亦蓉宛如赤身裸体的站在人前一样,但她并不觉得羞耻,这个世界只有心黑手狠才能活下i。
陈亦蓉知道陈治一定会答应容莲的条件,她一点都不意外,毕竟这个男人一直都是这么听容莲的话。
陈亦蓉目光闪烁,顺势靠在了陈治怀里,呜呜的哭起i,“治哥,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们不过是一时的意乱情迷而已,你跟容姐姐好好解释一下啊,让她不要跟你离婚,我不想当破坏你们婚姻的第三者。”
她哭得梨花带雨,惹得陈治更是心疼。
陈治拍拍她的背,看着容莲说,“明天你让人将离婚协议书送i,我会签字的,今晚我先出去住。”容莲没再说话,从眼到脸都显示着对陈治和陈亦蓉的厌嫌与恶心。
她转过身朝屋内走去。
还未走出两步,只觉后颈一凉,有东西潺潺的流下i。
容莲脑子一片空白,想转身,后脑又被东西击打了一下。
一下,两下……
容莲一头栽倒在地。
陈治看着陈亦蓉手里挥动的球杆,忙跑上前抓住她的手,“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陈亦蓉半转过头看着他,轻声笑道:“我没疯,我清醒得很!”
陈治懒得理她,快速的将昏眯不醒的容莲抱起i,朝车旁走去,他要带容莲去医院,容莲不能死!绝不能死!
陈亦蓉见他们要走,疯了似的冲上去,对着陈治的后脑勺挥了一杆子。
陈治脚步一顿,软软倒了下去。
他的意识尚在,所以只把容莲搂在怀里,让她跌在自己身上。
陈亦蓉手里提着球杆,慢悠悠地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陈治和他身边双眼紧闭的容莲,突然一笑,“她果然是你的朱砂痣,但那又怎么样?你不还是照样爬上了我的床吗?你跟我翻覆雨的时候有想起过她吗?”
陈治脸上一片痛苦神色,显然是被陈亦蓉戳到了痛处。
“承认吧陈治,你掌握不了她,因为她太强势了,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她都始终压你一头,经常让你觉得挫败。你在她面前根本就找不到存在感。只有我!只有我才能让你快乐,满足你男人的尊严和占有欲,任你为所欲为,只有在我这里你才能感觉到自己是个男人!”
陈治瞪着陈亦蓉,“你……你个恶毒的女人!”
“一个巴掌拍不响,我恶毒,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不是为了你的钱,你以为我会让你这个老男人白睡吗?”陈亦蓉抬脚踩在陈治的脸上,狠狠碾压,咬牙切齿道:“容莲要你净身出户,你就那么听话的答应,你有考虑过我会不会答应吗?我告诉你,我不答应!今天你们俩如果都死了也没关系,我知道你的银行帐户,知道你的密码,我还可以用你的身份证明提款,我依然会成为一个有钱的女人!”
陈亦蓉想到以后的美妙生活,忍不住笑了起i。
变故就在这时候突然降临。
原本躺倒在地的陈治突然奋力站起i,将陈亦蓉按在地上,双手用力的掐住她的脖子,“你害死了我的容莲,我要你去死!”
陈亦蓉拼命挣扎,高跟鞋蹬着身下的草地,鞋跟将那些青草都翻了起i,露出底下黑黝黝的土壤。
虽然陈治受了伤,但用尽全力时陈亦蓉并不是他的对手,没过多久,就出气多进气少,直至完全咽气。
陈治放开陈亦蓉,转身想去抱起容莲。
他看见容莲的血流进脚下的草丛里,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夜色。
这些鲜红的血,等天一亮,露水一起,太阳一晒,便就没有了。
但是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死去。
也不会莫名其妙的重归。
无论死或生,都有其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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