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成绩放榜那天，是个大晴天。
樊栀和樊耘都请了假。
曾庆玲没去摆摊，张惠美当然也没有去上班。
一大早，他们四人穿着整齐地出发去教育局查看分数。
这个年代，电脑还没普及，更没有互联网，高考分数都必须去教育局查看。
教育局会发分数条，就像工资条一样，上面列者每个科目和分数。
教育局前，人头涌动，所有人都在焦躁不安地排队等待着。
相比较其他的人，樊耘和樊栀算是比较平静的了。
樊栀对自己和樊耘都有信心。
她看到樊耘老神在在的淡定模样，忍不住笑着问，“怎么样，你估计你自己可以考多少分？”
樊耘但笑不语。
可樊栀总觉得她老爸这一笑，不像是自信的淡定笑容。
她太了解他了。
如果他有信心拿高分的话，他不会这么地调安静，他会很兴奋，很雀跃，恨不得把自己了不起的一面向全天下的人展示。
她很想问他，是不是觉得他自己考砸了。
可当着曾庆玲和张惠美的面子，她又不好意思问这话。
她记得高考最后一天，樊耘考完最后一科出i的时候，神情明显是轻松的……
一连串的疑问在樊栀脑中划过，搞到她神情也渐渐变得紧张起i。
张惠美在一旁看着，便伸手轻拍她肩膀，笑着说，“你这么紧张干嘛，你不是对我说很有信心考上重点院校的吗？”
樊栀抿着嘴浅浅地笑了一下，顺着张惠美的话说道，“就是因为即将要见证最令人兴奋的事情，所以我忍不住有点紧张。”
听到这话，曾庆玲扭头嫌弃地看一眼自家樊耘，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丝毫紧张感都没有。
她嫌弃地训道，“你能不能紧张起i啊，待会要拿的那张纸条可是关系你整个人生的字条，你这样子比去大街上买菜还悠闲，你就不能认真点。”
樊耘小声地嘀咕，“反正结果我已经知道了，我干嘛还要紧张。”
曾庆玲气不打一处i，她骂道，“哦，你这么厉害啊，分数条都还没有发下i，你就已经知道结果了？那你直接告诉我，你可以考多少分，可以上哪家大学？”
这下，樊耘却不说话了。
终于轮到了樊耘和樊栀。
他们两个分别攥着小小的一张纸条，从教育局的窗口那边走出i。
张惠美和曾庆玲都很紧张地小步跑到他们面前，不约而同地，着急地问，“怎么样？考了多少分？”
樊栀这才缓缓摊开手里的小纸条，上面最后一个总分那里写着：565分。
565分！
这个分数已经非常的高了！
樊栀顿时兴奋得尖叫了一声。
张惠美脸上也是控制不住的开心笑容，她心想，值得了，这些年i她承受的一切都值得了。
不管是离婚还是赔款，她都庆幸自己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樊栀兴奋地叫喊完之后，忙扭头望向依旧淡定平静的樊耘，催促道，“樊耘，你快看啊，看看你考了多少分。”
樊耘神情僵硬地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他把纸条放到表情紧张却又充满期待的曾庆玲的手里，然后淡声说道，“妈。你帮我看吧。”
曾庆玲微微颤颤地打开手里的纸条，低头去看，眼里却一下子涌出了泪水。
张惠美看到曾庆玲这激动的样子，还以为樊耘同样考取了非常优秀的成绩，忍不住开口追问，“怎么样，怎么样？樊耘是不是考得很好？”
樊栀了解曾庆玲，她这哭的表情根本就不是喜极而泣。
樊栀没说话，而是直接拿过曾庆玲手里的纸条低头去看，樊耘的总分是441分。
比自费大学的录取线还差了20分。
也就是说他这个分数根本就连上大学的资格都没有。
樊栀再细看樊耘每一科的分数，他前两天所考的每一科的分数都在正常分数范围内，唯独最后一天所考的科目分数严重偏低。
生物和政治，他竟然一科考了30分，一科考了55分。
樊栀的脸色一下变得非常凝重。
生物和政治都是靠记忆力争取高分的，而且那试卷上的题目有百分八十都是薛风着重给樊耘讲过的。
但凡樊耘有用心去答题，都不可能会只考到这个分数。
之前的好几次模拟考试，他的生物和政治都稳定地保持在60分和90分左右。
若按他正常水平i看，他这次大概能考到五百分。
樊栀将手里的纸条收起，曾庆玲的脸色已经苍白得毫无血色了。
她真的把所有希望压在了樊耘身上。
她以为，樊耘真的可以考上大学，可以光宗耀祖。为了那一天，即便现在的她再辛苦再累，她都没有怨言。
可是，现实还是给了她重重的一巴掌，底层人永远都只能是底层人，她还妄想改变什么？
她没骂樊耘不努力。她只是纳纳地望着周围不停攒动的人群，最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樊耘望着曾庆玲落寞悲苦的身影，心里有点担心，便走到她身旁关心地问道，“妈，你去哪？”
曾庆玲没转头看樊耘，她自嘲地说道，“我去开小吃档挣钱啊。你没考上大学，省了学费，我自己再多挣点，说不定将i还能回老家建个大房子住。”
樊耘怎么会听不出曾庆玲这是在挖苦他。
但他还是拍着胸膛向曾庆玲保证道，“妈，你放心，我不上大学，我明天就找工作。我会努力工作赚钱，让你以后住大房子，过奢华的生活。”
曾庆玲自嘲道，“我还是靠我自己算了。全省第一名的状元辅导了你两个月，你都没本事考上大学。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妇女，哪敢指意你挣大钱给我花。”
樊耘这会也有了脾气。
他语气冷硬地说道，“你别这么迂腐。谁说不念大学就不可以挣大钱了。我现在就向你保证，我樊耘以后一定会挣好多好多的钱，比那些念了大学的人还要出息！”
说完这话，他不再理睬曾庆玲，转身就离开了教育局。
一旁的樊栀感觉自己好像被老天爷痛打了一棒。
樊耘还是没考上大学。
她想要逆天改命的想法，真是可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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