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经办接下来应该能发挥点作用了。”
“啊？什么意思？没头没尾的。”侯方勤被简云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搞得更懵了，“你把当天前后的情形说一下。还有，你怎么认识张晴的，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侯方勤觉得简云有迷之朋友圈，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他好像都能联系上。
“我最近在给公司下一步要推生态链的app做顶层架构，需求调研阶段跟市场部和其他部门肯定要多沟通和联系，大家越早进入合作阶段，后期的矛盾越少。
“这周一你刚去的那天，我到市场部去谈事情，当时还不知道你调任了，所以我也没想着要探听什么，纯粹就是去谈部门之间的工作。在电梯里碰到她了，闲扯了两句。聊的也是r型治疗仪接下来的市场布局。她这人你也知道，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的，就很平常的聊了一下推展难度和成功后的利益测算。
“结果谁知道，最后说了一句‘总经办接下来应该能发挥点作用了’。我当时觉得莫名其妙，怎么突然提了总经办，尤其她向来似乎也不把总经办放在眼里的，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句。
“之后我也没细想，就干活去了。后来你不就跟我说你去了总经办吗？还让我帮你探听虚实。我这一周下来什么都没探听到，就越来越觉得这句话挺怪的。”说完简云又放了些串串进锅里，然后拿起桌上的啤酒喝了一口。
锅里的红油才刚平静了没几秒，又迅速的翻腾起来，一个个油泡争相冒头，提醒着食客赶紧趁新鲜捞起啖肉。简云捞起竹签，先分了一半到侯方勤碗里，再拿自己的继续吃着，两人一时之间有点沉默。
“关键点还是在丁总啊。”侯方勤拨弄着碗里的肉片，这个至今都没出现的副总，究竟想做什么啊？
“这不是废话吗？”简云亏了他一句，专门跑到销售部要人，就算不是他的本意，至少也是他在执行，关键破题点不是丁海宁还有谁？
“不是，兄弟，我意思是，一来这事本应是一件小事，可是竟然哪儿哪儿都探听不到虚实，只有丁总和他身边的人才知道，你不觉得很奇怪？我侯方勤一介小卒，调个岗而已，何德何能让人高管当个秘密来守着？总经办里面的人我这段时间也没少下功夫，竟然一律不知情。别的部门不清楚，自己部门，工作也没什么变化，突然调个人来，竟然没人收到一点风声，不奇怪吗？
“二来，还是那句话，我侯方勤算老几啊，要他一大副总专门跑来调人，还给了销售部三个招聘名额来弥补。我什么时候这么重要了？刘立伟都没这么高看我，nn，早知道之前得让刘立伟把我的提成比例再调高一点。”说到后来俨然被销售部扒皮多年的愤恨升起，觉得自己就是个杨白劳。
“打住打住，你抽成比例多少我是不知道，从你小子这两年的物质生活转变来看，刘铡刀对你还是仁义得很的。”简云都看不下去了，平心而论，刘立伟对侯方勤那真是当成嫡系在栽培了，否则侯方勤也不可能才工作几年就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地界付了首付，成了有壳一族。
“那你不看看我给他贡献了多少！”侯方勤不以为然，“算逑，不说老刘了。你说接下来难道总经办要有改革？从张晴的话来猜。”雾气再次蒸腾上镜片，侯方勤索性摘了眼镜揉揉鼻梁，“丁海宁是想整顿总经办还是想干嘛？”
“那谁能知道啊？他又不是第一天上任，要整顿也不等到现在了。再说，你也不是走那雷厉风行路线的，也没给你在总经办一个一官半职，要整顿总经办，捞你过去能干嘛？”简云觉得这猜测实在无厘头，丁海宁若说是刚上任，还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弄些新人汰换旧臣，把个总经办变成自己的心腹部门。这都当了十几年老总了，总经办几乎就是在他手里变成现在这样的养老局面，目前也没看到上层董事会有任何变动迹象，突然要来整顿，吃力不讨好，连动机都没有的事情，费那力干嘛？
“你还别说，我这周把总经办的资料很是认真的学了一遍。”侯方勤觉得简云才是天真，“你别看里面那群大叔大妈一个个看起来像刚度过中年危机劫后余生只想平稳安度老年的样儿，”哪怕讨论着自己的事情，也不忘埋汰下那群“老人”的侯方勤说道，“我翻了些旧档和新闻，这些人貌似还很有些背景和历史的。”
“不都是跟过倪总的老臣子吗？”简云嚼着羊肉串说道，倪总是第一代董事长，总经办的人都是功臣才能进里面养老，这大家都知道啊。
“不单单是倪总的，王总、杨总的老臣子也有，稍年轻的几个虽然没立过汗马功劳但也是当时跟着跑过一线和基层的。”侯方勤说的几个都是第一代管理层的姓氏，“但这都是名义上的。”说完神秘的一顿，盯着简云，等着对方来问。
“有屁快放。”装什么神秘，简云又拿了一串肫肝嚼着，完全不给面子。
这小子真是顶心顶肺，侯方勤忍不住腹诽了一句。观众不配合，侯方勤也只好摸摸鼻子继续，“一般来说，既然是功臣，要嘛给实权，要嘛给实利，功高震主的那种则是杀头。当初跟着倪总开拓天下的人不少，有一些后来出去后还当了上市公司老总，据说倪总还有背后给资金和资源支持的，这种才是功臣的待遇吧？目前总经办的薪水，比外面同岗位高一点，但也没有高太多，有追求的人不会稀罕这点差距，但是无能或弃械的，则会很贪恋这点恩惠。”侯方勤也拿起啤酒一口气饮下，灭了灭嗓子眼的热辣，“可无能又弃械的废材，干嘛要高薪养着？
“我就是想不明白，刚过去也不能乱问，所以我查了几天。有些旧档按理我是看不到的，但他们也知道我刚来没事干，只能学习公司发展史，这些材料都是忆苦思甜的教育材料，根本不放在心上。
“对他们来说，都不过是当初公司开疆辟土的新闻或简报，算是公司辉煌史，平常在那积灰，恨不得多些人学习呢。于是乎，我发现，这里面有一两个人最开始好像不是咱们公司的。当然这也不奇怪，可是他们原来的公司让我觉得有点意思。
“后来我留了心，全都探听了一下，应该说，全都不是最初就在咱们公司的。更准确的说，是来自对手公司或关联公司的人。也都是来了之后才归入各位一代领导的麾下，等到丁总上任后，才慢慢给移到了总经办。”
所以，所谓功臣的“功”，是通“敌”之“功”？
简云没问出口，但跟侯方勤对视了一眼，默契的没有展开讨论。
如果真是如此，那总经办高薪养着一群不事生产的人就说得通了。叛军之将，再好，终是有着不光彩的信用记录，出卖得了当初的雇主，难保不会故伎重施。可是人家毕竟对本企业有功，利用了之后让别人无路可走，也有违常情，何况未必没有把柄被对方抓在手里。索性，好吃好喝供着，给个“功臣”的肯定，又有头有脸，事情也不用做什么，不用担责又旱涝保收，人生一世，还求什么？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追求有野心的啊。
“那你过去不是更奇怪？”随着夜色越深，周遭的喧嚣越盛，衬托得他俩这处片刻的安静有些些违和。简云又拿了些蔬菜放进锅里，再给彼此的杯子续上啤酒。边倒边实事求是的提问。
“所以我这周想破了脑袋都觉得奇怪，本来以为你今天能帮我解惑”侯方勤也承认，就算知道这些“老人”的来历，也只是让他的这纸调令更加莫名而已。“不过，张晴那意思，会不会丁总觉得总经办养‘功臣’的时限到了，不想再继续啊？”企业又不是做慈善，天大的恩情，这十几年下来也差不多了吧，总经办的花费其实并不少。
“那不至于。一个上市公司要连这点钱都出不起，那咱俩估计饭碗也危险了。”简云不同意，这样太小看自己卖命的这棵大树了。
“也对。”
“别想了，好好过个周末吧。明天放假，好好陪一下你家‘校花’大人吧。才刚过去一周，敌不动我不动，急什么？你现在就是太闲了，拿着工资放大假，还发什么愁啊！”简云拿起杯子跟侯方勤碰了一下，两人一仰而尽。
回到住所已是午夜，进门后灯也不开，就直接瘫坐到沙发上休息，酒肉在胃里翻腾，侯方勤始终无法静下心来。在黑暗中待了许久，想起明天要去接女友薛妍，这才起身梳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