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郭威讨伐大军一开拔,朝廷里就没有多大事情,每日除了一些例行公事,就只剩候着前线的捷报了。
丞相府里,苏逢吉告了几天假,准备去好好巴结一个人。
儿子苏天魁买凶暗杀了户部侍郎龚冼珍,这件事情他是知晓的,后来晋州粮仓暴动引发出兵火燃爆物一案,差点吓破他们父子的胆,所幸没几天,那粮仓居然失火被烧了个精光,连晋州州知都自尽了。桂七宝这糊涂的钦差居然不管不顾,把一切往死人身上一推,还得了个官升,这一切就好像老天庇佑一般,让他父子洗脱得干干净净。
书房里,儿子苏天魁正给老子报告他打探的成果。
“……皇帝的舅舅李业,前年从太后故里迁来,现在汴京西面得赐宅邸居住,李业是太后七个幼弟中最年幼一个,最是疼惜,如今年方二十有五,文无所成,武无所就,在都城花天酒地,颇有花名称:业千岁!这李业不学无术,一直中意宣徽使的职位,给太后提了多次,太后为人严谨,并不允诺,这李业就开始从皇上那边下手,最近与内监郭允明走的颇近,两人经常给皇上安排些戏曲杂耍进宫表演,深得皇上青睐!”
苏逢吉暗忖,自从先帝去后,自己一直不得势,前月庶母归天自己不守孝还杀兄之事弄的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朝中对他腹诽之人日益增多,今日还有人因此奏上一本,若不是皇帝信了自己托词,保不准还吃个官司,加之晋州粮仓案又吓得他如惊弓之鸟,再不找个靠山,以后日子可更难过了,自己早想巴结李业,此人是太后亲弟,皇上亲舅,现下正受圣上青睐,迟早能成个角色,很有用!当下问道:“看来这李业倒是可以结交一番,你有何建议?”
“儿子打听到,过两日李业将去栖鹤楼饮宴,父亲可伺机拜见!”苏天魁建言。
“好!此人必为我所用!”苏逢吉一拍桌子笑道。
过了两日,在汴京城最大的酒楼栖鹤楼下,苏逢吉“偶然”地路遇了国舅爷李业。他的轿子不心挡了业千岁的车马,下轿查看一见是国舅爷,惊喜万分,恭敬拜见:“原来是国舅大人,幸会幸会,得见大人,苏某真乃三生有幸!”
李业很奇怪,自己这个白丁身份,虽贵为国舅,却只是徒有虚名,平时都很不受朝臣待见,今儿个怎地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赶紧下车回礼:“丞相大人多礼,业乃一介平民,受之不起,受之不起!”
苏逢吉满面笑容:“国舅大人过谦了,想大人身份尊贵荣耀,如何受不得臣子之礼了?国舅可不要妄自菲薄啊!”
李业眼中快速闪过一丝黯然,被有心的苏逢吉捕捉到,他不再客气,拉着李业上了栖鹤楼,两人从此喝喝酒,推心置腹,结交甚密起来……
自从桂七宝随军走后,懿寿殿这里似乎恢复了冷清,以往常常挂在脸上的笑容也从太后脸上消失了,桂七宝给配好的凝神香也点的差不多了,李太后虽在蒲团上打坐,可心却一刻也静不下来,内宫深处传来的鼓乐声丝丝钻入耳内,嬉笑喧闹之声不断打破着后宫的宁静肃穆,今日莫非弟弟李业又带着皇上胡闹了么?
这样的状况已经很多次了!太后忍了又忍,终于从蒲团上起身,迅速朝御花园走去。
还未走近,已然远远听到丝竹之声、男女嬉笑打闹之声不绝于耳,后者甚至盖过了前者,听得人心头烦躁,抬头一看天空,几只画得五颜六色,精美异常的纸鸢正高悬在碧空,悠悠然一荡一荡,似乎在嘲弄宫中的禁锢。
走进御花园,只见正中站着隐帝刘承祐,醉眼朦胧,双颊酡红,左拥右抱着几个打扮妖艳的低品阶才人,手中还抓着一副纸鸢,正打算放到天上去,旁边一人拉着线说着什么,谄媚之态毕现,正是李业。
附近有个衣冠鲜亮,个头稍高,面色发白的二十多岁年轻太监,正在指挥其他太监把更多纸鸢放到天上,正是近日才被皇上提拔的太监郭允明。
背后一干奏乐之人从未见过,衣着不像是宫中乐师,而是五花八门,奏的是市井不入流的曲,还有旦和着唱得咿咿呀呀的,整个御花园里酒气、乐声、嬉闹声、乌烟瘴气,乱七八糟,太后恁是好涵养,也不禁爆发了!
太后径直冲进御花园,推开猝不及防紧急上前请安的李业和郭允明,一把夺过隐帝手上的纸鸢,扯碎扔到地上,对着几个妖艳的才人一人一巴掌打翻在地,掀掉隐帝身后的酒宴,喝止不知所措木然在演奏的乐师队,才颤抖着转过身来,痛心疾首道:“祐儿,你就是如此坐的江山么?你对得起你父皇么?”
正喝的尽兴,玩的开心的隐帝猝不及防见太后闯进来,酒醒了大半,“……母后!今日不在懿寿殿清养,来这里作甚?”
“皇上还好意思问哀家?请问皇上自己做了什么?朗朗白日,大好时光,皇上不在勤政殿处理国事,却在御花园喝酒胡闹,是一国之君的所为吗?君不理国,国亦不拥君!你可记得大唐安史之乱如何来的?前车之鉴犹在,你可称这君王之职?”太后出离愤怒了。
汉隐帝眸色暗了暗,神情淡然地背过身去,“母后……,朕是皇帝!难道朕想做什么?还得事先禀明不成?”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不屑,更有几分狂妄。
想不到儿子居然这样跟自己说话,李太后呆了呆,张嘴欲接着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皇帝大于天,哪怕有万般不是,也不可责备,哪怕是太后!
她只得把矛头转向别人,“李业,你身为哀家亲弟,皇上亲舅,竟然毫无长辈表率,还把市井俗物带进宫来,引诱皇上贪玩废政,你可知罪?”
李业还未反应过来,旁边的太监郭允明早过来拉了拉李业的袍角,跪下谢罪:“奴才知罪!太后莫怪国舅爷,是奴才的主意,奴才见皇上最近因前线战事心绪不宁,故而想着给皇上寻点乐子开导开导,没想到做过头了,还惊扰到太后,奴才该死”
太后一肚子气没地儿发,看着郭允明那张惨白的死人脸,心中一阵厌烦:“你既知自己罪该万死!那就莫怪哀家!”抬手便待下令将他拖下去杖毙。
李业赶紧跪下求情:“皇姐,今日之事也不能全怪这奴才,臣弟也有份,今日确实有些过分了,只求皇姐原谅这一回,以后我们会陪伴皇上勤勉政事,再也不嬉闹了!求求皇姐了!您就原谅这一回吧!”
皇帝还冷着脸在一旁,太后也不好将气氛彻底弄僵,心中一软,叹了口气,半晌才道:“也罢!……下不为例!今日之事就算了,业弟,你身为国舅,身份自是不一般,日后要谨守宫规,克己奉行,好好辅佐皇上!不可再如此了!皇上新帝登基不到一年,不懂的还多,为臣子的还需谨记臣子本分,不可再越矩!”
她转头又指着郭允明道:“这奴才却不可轻饶,身为内监胆敢同皇上狎昵嬉戏,不知轻重,不懂礼仪!打他五十大板,以作惩戒!若有再犯,定不再饶恕!”说完看了一眼沉着脸不做声的隐帝,拂袖去了。
众人恭送太后离开,等看不到人影了,太监郭允明想着要挨五十大板,惨白的脸更白了,伏在地上向隐帝和李业求饶,隐帝恢复了常态,并不买太后的账,“起来起来!做做样子就行了,太后都走了!朕说不打你,看谁还敢打!”
李业很识相,心翼翼凑过来:“皇上,太后生气了,不如明日就先消停吧……”
隐帝摆摆手,“无事!朕是皇上,朕要做的事,又有何人敢有意见?明日尽管安排,朕最近乏了,乐一乐也好!”
“谨遵圣谕!”李业和郭允明对视一眼,忙不迭答。
最近刘承祐太轻松了!有人给他安排寻乐子,那就乐一乐!作为皇帝,连这天下都是自己的,又有什么是他不能做的?
有道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钟鼓馔玉何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新五代史》卷三十汉臣传第十八李业传——李业,高祖皇后之弟也。后昆弟七人,业最幼,故尤怜之。高祖时,以为武德使。隐帝即位,业以皇太后故,益用事,无顾惮。
而帝方与业及聂文进、后赞、郭允明等狎昵,多为廋语相诮戏,放纸鸢于宫中。太后数以灾异戒帝,不听。
\s微信搜索公众号:dy66,你寂寞,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