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蚁,到种植区来干什么?”一只蚁在我震惊之时走过来对我说。
“我是公会员,来种植区考察,看看你们的工作情况。”公会员的身份越说越顺溜。
“啊,公会员先生,请您饶恕我的无礼,我是种植区第一编队……”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那么喜欢报编队,如果几十只蚁聚会,每只蚁都报着长长的编队,我真怀疑聚会就结束了!这是病,得治,你们对自己杂牌军的身份就那么有优越感吗?
“你是这里的最高负责人吗?”我喜欢直截了当。
“算是负责人,种植区是有五人管理组的,我任组长,另外四个分别是第二编队的……”
“好吧,你把其余四个人叫来,我要视察视察整个种植区。”
她迅速跑开了,很快就带着其余四人跑过来。
“公会员先生好。”她们五蚁一起喊道。
“你们好。”我回应道。
“公会员先生辛苦了。”她们又喊。
“你们辛苦了。”我又回应。
“公会员先生,接下来就让我们管理组带着您视察整个种植区吧。”
由那个组长带头,其余四人围我身边,叽叽喳喳开始讲起种植区来。
“种植区目前有草根种类十七种,负责供应整个蚁穴。”
“嗯,做得好。”
“种植区内有工蚁编队三十个,五个培育,十个采收,十五个运输储存。”
“嗯,加油干。”
“种植区面积各项记录是蚁穴之最,据估计,长有一千三百多蚁步,宽也有九百多蚁步。”
“嗯,了不起。”
“种植区周边防戍巡逻立岗的编队有一百五十个,分别是防戍第一编队……”
“嗯,调度合理。”停,不要报什么防戍的具体情况啦!
“这位是公会员先生,他来视察你们的工作啦。”管理组组长对着正在一片粗草根上忙碌的工蚁们说道,所有工蚁都看过来。
“工蚁们,你们辛苦了。”
“当然辛苦了,整天忙得要死,待遇也说不上好,还不如去当兵呢……”一只蚁开始抱怨。
“住口,你这个叛蚁,想要谋反吗?”组长喝止她,“你被开除了,我敢保证你也当不了兵,回家闲着腐烂发霉吧!”
“公会员先生,您辛苦了。”其余蚁大声喊道。
“我想组长你太严厉了,这是我们勤劳的工蚁啊,怎么能那么做呢?”我朝她们挥挥手致意。
“是,公会员先生说得对,那么你接着干活吧。”
“谢谢公会员先生。”那只蚁向我鞠躬致谢。我感到很好笑,抱怨归抱怨,真要辞退的时候,抱怨就不在意了吧。
“公会员先生,刚刚您看到的就是一号草根品种,是历史最为悠久的品种,它的特点是甘甜饱满,入口脆嫩,是整个种植区生长最快的,同时也是蚁穴公民最喜爱的。”管理组组长指着那只抱怨蚁所工作的那片粗壮的草根说道。
“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吗?我平时也吃一号草根,似乎没有种植区里那么新鲜啊。”平时吃一号草根?别开玩笑了,我现在就暗示你赶紧送点我尝尝鲜。
“怎么会呢?公会的供应都是第一时间送过去的,是顶顶新鲜的。”组长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你是说,我在撒谎喽?”我一皱眉毛,不知她有没有看到,“那就让我比较比较。”
“哦,哦,好的,好的,”组长连忙应着,边应边朝着一号种植区喊话,看来她懂我的意思了,“刚采下来的一号草根有吗?拿一些上来。”马上就有一个工蚁捧着一捧草根走上来,已经切割成一截一截的。蚂蚁果然了不起,竟然有这样子的加工精度。
我拿起一截,尽量表现得优雅,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噶嘣脆,如组长所说,至于这味道……这味道,你说甘甜!!!可我吃起来苦涩不堪,那浓浓的泥土味,让我作呕。我从未从未从未吃过如此难以下咽之物,可我不能说,不能说。
“果然极为新鲜,甘甜多汁,”这话说得好违心,不要下雨,下雨也不要打雷,我是冤枉的,“那么管理组的成员们,你们也每人吃一点吧。”一蚁恶心不如众蚁恶心。
“按照工作管理条例,我们不能在生产过程中吃草根。”你们很会打太极嘛,推手用得不错。
“今天特例,我给你们的命令,每蚁都要吃。”我就不信,你们吃到这么难吃的东西,能够装出什么品位的样子来,说什么甘甜脆嫩,你们长久以来骗了多少蚁!
“那我们就遵命了。”她们的眼里露出狼光,吓我一跳,接着那只工蚁手上的草根就被抢空了!抢!空!了!甚至吓得那只工蚁在没吩咐的情况下就回去干活了!
她们五蚁则噶嘣噶嘣咬起来,吃得那叫不亦乐乎,很快五蚁都吃完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她们好像都眼巴巴地望了组长一眼。
“公会员先生难得来此,是不是想多品尝一下一号草根。”我严重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送了她们一只羊,这群饿狼!
至于多品尝?不,ay,id,&bakr。
“不用了,我们去看下一片种植区吧。”我当先转身向前走,只是就在我转身之际,我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组长黯淡下去的狼光。
我们又走过二号种植区,照例问候一遍,上前献草根,只是情况又有些不同。
“公会员先生视察,拿些新鲜的二号草根,”组长抢先说道,等到一只工蚁拿上来,她又请我先吃,“公会员先生请。”
“那我不客气了。”大概我还抱着买彩票总会中奖的念头,没有拒绝。于是我又经历了一遍吃一号草根面临的情况。
“你们也吃吧。”我强忍呕意说道。
于是饿狼群食事件再度上演,又吓得工蚁奔逃。
第三号种植区,她们又先斩后奏,但我不会傻到再相信奇迹去品尝了,她们又当着我的面扑食一番,我也见怪不怪了。
四号种植区,五号种植区,六号种植区……
直到十七号种植区,情况又有了变化。在问候结束之后她们竟然没有叫草根来,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尽管考虑到她们已吃了好多,但她们脸上没有丝毫憧憬之色,相反还有一种颓然之气。
十七号怎么了,十七号怎么了?十七号怎么了!难道……就算让我再一次痛苦,我也选择赌一赌,我要报复。
“组长,十七号草根是新品种吧?”
“是的,公会员先生。”
“那就拿些来尝尝吧。”
“这个,公会员先生……”
“不行吗?”
“当然没问题,”尽管她面色乃至全身都是黑色,但她的脸上露出的惊异和忧色,以及其余四人脸上与她相同的神色,仍旧让我捕捉到了,“拿些十七号草根来,公会员先生要品尝。”
我感觉她的话语里带着哭腔,我确实没有看过蚂蚁流泪呢,但她也应该不会哭出来的。
那个工蚁捧着草根上来,一脸的捐躯赴难神情。哈哈,你们恶心了我,我也终将恶心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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