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露西亚睡的并不踏实。茜茜反复在梦里出现,一会儿是在村头大树下拿着随身镜浓妆艳抹,一会儿拉着她欢快的奔跑在金黄色的麦田,不停回放着她与茜茜相处的那些温馨画面。露西亚很清楚的知道这是梦,所以很平静的任由她拉着到处玩。
茜茜和一个露西亚看不清面孔的男人围着一簇摇摆的荧光草跳完舞后,心满意足的坐在露西亚身侧伸懒腰。荧光草并不是全身发光的草,而是一种叶子末端长着发光果实的灌木植物,它靠夜晚发光吸引些向光的微虫子,当虫子爬进光源的秘密之处,也就是他们的葬身之时。没人告诉她这些,而是在家里等着艾瑞尔回家的时候,无事可做只能坐在家门口看星星看月亮,然后发现了浪漫的荧光草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残酷而真实。
“露西亚,你为什么不开心呢?”茜茜挺直双脚像个孩子一样踢着地上的杂草。
露西亚没有理会。茜茜直接站到她面前双手叉腰,想要吸引她的注意:“你这样我可是生气了哦!”
“生气了哦!”音调变得高昂起来。
“生气了哦!”就像是某种留声器的受到辐射影响发出的声音。
茜茜的脑袋以眼见的速度膨胀起来,精致的妆容变得面目全非,嘭的一声就炸开来,身体却浑然不知依旧做着女儿态的姿势。露西亚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脸血肉碎沫,默不作声的抹开脸上的东西。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无奈的说:“又不是她杀死你的,你生什么气啊?”
可自己并没有在说话,应该说,这个梦境里她说不出话来。顺着声音的方向,她抬头看到头顶挂满花藤的树枝上坐着一个少女,少女将法杖搁在腿上,轻晃着双脚,丝毫不担心会身体不平衡而掉下去。她披着月牙白的斗篷,斗篷上绣着许多暗纹,在月光的沐浴下隐隐发亮。少女低下头看着露西亚,笑了起来。
逆着月光,露西亚却看不清这个神秘少女的脸。只见少女抬起右手的法杖,狂风卷起从花藤落下的花瓣将露西亚从地面托上来。
“约好的,当你察觉到自己欲望的时候,就去幻术师协会,找
道格拉斯·古斯塔夫。”少女握住了露西亚的双手,将法杖放在她手心。这是一件能和美术品媲美的物件,修长的杖身刻满了不知名的符文,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顶端的白色火焰形底托显然是和杖身是一个整体一起制成的。火焰中央嵌着深蓝色的宝石,能看见宝石里流动的晶髓。法杖在露西亚的手触碰的位置,月光汇聚进来沿着符文纹路开始蔓延。露西亚还没来得及看清少女的面孔,脚下一空,便坠落地面。
“辛苦你了。”少女落寞的呢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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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露西亚睁开眼来,昆特圆嘟嘟的大脸直接占据了整个视角。“你该不会做噩梦了吧?怎么手指这么狰狞举着?”昆特滑稽地学着做出双手五指抓空气的动作。
露西亚从床上坐起来,有些睡眼惺忪看了一眼周围,使劲揉了揉眼睛才勉强有点意识。
“啊!几点了?”露西亚看到窗外的阳光顿时完全清醒过来,这里不是她在枫溪村的家,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悠哉悠哉,想睡几点睡几点了。
“十点啦!”昆特抱着药粉包跳上床,“把你脚伸出来我看看,淤伤好点没。”
拆开绷带后,昆特仔细检查了一下露西亚的脚踝。
“诺尔的药粉果然效果快,一个晚上就差不多化开完了,今天只要稍微注意别被重的东西碰到就行了。”
重新换好药后,昆特心情轻快的收拾东西。
“床头柜里有干净的洗漱用具,出了门右转尽头是公用洗手池,你先去整理下自己,我待会儿就过来带你去和商人协会的大家认识一下,也好安排你的工作。”昆特嘱咐道。
在镜子面前洗漱完的露西亚扒拉着自己一头长到胸前的黑色长发,发尾带着点自然卷,感觉要真干起活来应该会比较碍事,于是将脖子上用作装饰的领结缎带拆下来,然后挽起所有头发在脑袋后面用缎带紧紧的绑成一个马尾。
甩了甩头,确认它不会掉下来了,露西亚才满意的走出洗手间。昆特带她来到了昨天进门时的那个大厅去和今后要一起生活的伙伴认识了一下。因为起的太晚的缘故,行会有很多人也出去办自己的事了,就连霍尔老头也没在。昆特让露西亚先在大厅找个位置坐下来,他去找一下会长,因为工作安排这一块就不是昆特的强项。
露西亚乖巧的找了个靠墙的桌子旁坐了下来,好奇的观察着大厅的环境。这个大厅很宽敞,门口两边摆放着整齐的两排桌椅,每张桌子之间的距离刚刚好,不会太远也不会太近,比较像是方便他人不被打搅就能进行就地商谈生意的。来往的人不少,不会显得过于空旷。
不一会儿,昆特就带着一个长相俊美的精灵男子过来。
“露西亚,这是我们行会会长戴里克瑞奇。”昆特回过头后突然气恼的拽着精灵男子的裤子把他押到椅子上,“你给我坐下,跟你讲话还要仰头九十度累死了!呐,这是昨天晚上我跟你说过露西亚,你们好好谈,不要欺负人家,我得先去帮霍尔爷爷拿东西了。”
昆特一边拨弄着传唤石回话,就着两只腿一路跑跑出了行会大厅。
“戴里克瑞奇先生,你好,我叫露西亚,从布洛涅过来的,目前想暂时留在丁沃尔城找一份工作,凑够回去的钱。”露西亚拘谨的先开了口,刚才看他站起来的样子似乎有两米多高,即使是坐下来也让人有种压迫感。
“好的,露西亚,你可以称呼我瑞奇,不用紧张,来喝点茶。”戴里克瑞奇拿过桌上备着的茶壶亲手倒了杯茶水递给露西亚,露西亚礼貌的接过抿了一下,放在桌上。戴里克瑞奇将露西亚的动作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能从布洛涅的疫区逃出来还挺辛苦的,听昆特说,你是在丁沃尔城郊跟他们遇上的?”
露西亚一愣,昆特和霍尔是没把她凭空出现的事抖出来?
“唔……我没怎么出过村子,和昆特他们认识是在树林道里,具体是哪块地界我也不大清楚。我不怕吃苦也不怕脏,您看我能做什么工作呢?”
“这样啊。”戴里克瑞奇摸着下巴故作思考了一下,“你也看到我们这边做的是商人的生意,脏累的苦活已经雇佣了足够的奴仆来做,目前比较需要能够押运货物到奥希王国各地去的人手。”
“……”我很会做饭!这句话成功被憋回嗓子里。露西亚脑子快速的转着,该怎么办,难怪昆特会特别说不要欺负人,原来这个精灵男这么喜欢刁难人,难道要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餐风露宿吗。
“如果阁下没有丁点战斗力,可能……”
“我有魔力!”露西亚一急,站了起来,按着桌子的手心一热,薄薄的冰霜在光滑的红木桌子上以手为中心扩散开来。戴里克瑞奇看到此景,眉毛微微上扬,伸出手示意她演示一下她的能力。
“不过,我确实是没出过村子,所以不太懂得该怎么运用这个……”露西亚诚实解释道。
“那还真是苦恼啊。”戴里克瑞奇谅解,突然站起来,“这样吧,我带你去逛一些协会,看你能学会什么体系的魔法,毕竟是昆特嘱咐过的,我也不好就这样打发你离开。”
这人,真的无法形容,能把常人碍于面子不会说出来的话面不改色的说出来。露西亚心里这样想着,但是还是乖乖的跟着他走出行会大厅。
“那,附近街区比较近的有召唤师协会,药草师协会,占卜师协会,幻术师协会和弓箭手协会,都是适合你们女孩子的,先去哪个?我带路。”
“幻术师协会吧。”露西亚想到了昨晚那个清晰得不可思议的梦,希望能顺便解开她身上的谜题。
“喔,真是会选择,你们布洛涅人信仰的森林女神菲洛米娜是幻术师们世代传承的庇护之神。”戴里克瑞奇用着一种夸张的语气去赞扬,表达出了恶心帅的顶级境界。
“其实弓箭手协会也挺适合森林女神的子民,不过就是不知道你们人类这样的身板能否拉满一把古菩木材料制成的弓呢。”
“即便是身为精灵族的戴里克瑞奇会长您,也没见得在这方面有所成就在区区人类的弓箭手弗朗西斯之上吧?”露西亚终于忍不住顶了一句,顶着微笑。说完后扭过头,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
戴里克瑞奇听到这样的话,心情非常愉悦,态度变得热情起来,主动搂着露西亚的肩膀给她介绍街边的商店。露西亚咬牙忍了。
不过被搂肩没多久,露西亚就被解救了。帮霍尔老头送完东西的昆特回来的路上看见了他那恶行累累的会长,居然一脸愉悦的搂着露西亚的肩膀,而露西亚抿着嘴巴,圆圆的大眼睛只能看向别处的样子明显是被欺负了。
如果露西亚知道昆特想的是什么,也许她会私下跟他澄清自己没有这么脆弱——她只是在咬牙。
昆特发挥了学拳法五年归来的成果,悄无声息的伴着劲风,朝着戴里克瑞奇的腰部一脚踢去。戴里克瑞奇莫名感觉到有危险,立刻改手揽住身边人的腰,跳跃空中一个后空翻转身对着从背后袭来的人,空着的右手摸向腰间的短刃。
“喂喂喂!你们两个,文明逛街,不许随地斗殴破坏环境,要决斗去城中角斗场!”远处巡逻的卫兵举着执法长矛跑过来。
戴里克瑞奇定晴一看,袭击者是昆特,哭笑不得。看到卫兵跑过来要说教一通的架势,昆特只好作罢,上前狠狠踢了下戴里克瑞奇的腿肚子。
“没有没有,不是不是,我们闹着玩的。”
“没有下次哦!记住,文明逛街。”
戴里克瑞奇好不容易跟卫兵解释清楚,送走卫兵后,立刻低下身去捏昆特的尖耳朵。“你大白天吓我干什么?”
“谁叫你欺负露西亚!”
“你跟她才认识一天就这么维护着她了?我们都一起生活年了,会长我真的很伤心!”
“放手!不然我踹你脸!”
刚才戴里克瑞奇和卫兵解释时手一松,露西亚就直接趴倒在地干呕起来。她屈辱的想着,现在改道去药草师协会先学下毒还来不来得及。
最后,昆特跟在后面,三个人一起踏进了幻术师协会的大门。
“伊娃,麻烦给这位姐测一下魔力,看适不适合学习你们的东西。”戴里克瑞奇一进门就奔着别的地方去,把露西亚留在前台处。“会长每次一来协会就是去骚扰别的姑娘,不用理他。”昆特坐在台上抱着肩说:“话说,原来你有魔力啊,我还以为你真的要去做厨娘呢。”
“抱歉呢,昨天一时间也没机会说,并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不,你没有错,这是警觉性,心点是对的。”昆特点头。
穿着幻术师协会统一制服袍的女人拿了张表格走了出来,直接带着露西亚进到一个独立的隔间。隔间里的桌子摆着一个水晶球,水晶球底部有几根管子连接在一个晶板上面。露西亚按照指示将手压在水晶球上,将身体里的魔力努力释放出来。露西亚感觉到手掌发热的一瞬间,清澈透明的水晶球变成了纯白的颜色,晶板上也呈现了几个不同的符号。伊娃赶紧记录下来。
“真奇怪,这个魔力的属性和纯度。”伊娃看着表格上的数据有些疑惑,不敢乱下决定,“你先坐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找道夫大人过来。”
不一会儿,伊娃就带着一个看起来岁数有些大的蓝袍法师进来。
老法师拿着表格坐在露西亚的对面,眼睛似乎不是很好,眯着眼慈祥的端详了一下露西亚的脸,笑呵呵的让她伸出手来再测一次魔力。
“道格拉斯·古斯塔夫。”露西亚怕他听不清,又郑重的说了一遍,“我想找道格拉斯·古斯塔夫。”
“哦……”老法师仍是笑眯眯的看着她,“我就是道格拉斯·古斯塔夫。”
解决了留下的资格问题,露西亚回到商人行会属于自己的房间里,关好门,按照老法师的教的方法,摸索着自己内心深处所谓的灵魂之力。
“我什么也不知道,那个人只告诉我,哪一天有人要找道格拉斯·古斯塔夫而不是老道夫的时候,就把这个灵魂之力的驱使方法交给他。”
“那个人是谁?”
“这是个秘密,孩子,恐怕我不能告诉你。”
露西亚回想着老法师的话,在自己的脑海深处触摸到一个不属于自己一部分的异物。直接使用灵魂能量碾压过去。
“停停停!!好痛!不要绞杀我!”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在露西亚的脑海里响起,“快住手!我会把我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你,请不要绞杀我!”
“昨晚在我耳朵叹气的是你?你是谁!”露西亚完全想不到自己大脑中居然隐藏着一个她所不知的生物,停下了灵魂之力的压迫,却不敢丝毫的后退。
“我是60号智能系统——哎呀呀呀别碾我别碾我!。”
“说我能听懂的话!”露西亚稍稍将灵魂之力覆盖的范围退回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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