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双脚在湖面飞快轻点,如作逍遥游的仙人。
神情之间却毫无出尘之意,惧是焦虑。
待身形逼近雾亭之时,他膝盖微弯,卸去下坠之力,一跃登上凉亭。
有个少年抱头痛嚎,辗转反侧,犹如一只中箭的羚羊!
“顾川!”
叶尘低吼一声,人已i到少年身旁。
一条妖祟般的红线正在少年的面部猖獗游曳!
“我是天目,与天相逐。睛如雷电,光耀八极。彻见表里,无物不伏。急急如律令!”
叶尘五指迅速掐诀,结成道印,一指点下,隐有雷电环绕!
那条疯狂“火蛇”如临大敌,急速窜动,最终平寂于少年眉心。
年轻道士双目一寒,乘胜追击,又是一指,雷霆万钧!
少年的眼睛瞬间一片灰白,如被精魅摄取魂魄的行尸,身体猛然一阵剧烈抽搐,终于张开嘴,吐出一团黑色浊烟……
那浊烟在空中翻滚,邪气纵横,正欲逃窜,道士却吐出一口猩红鲜血,同时自腰间拽出一个布袋,咬牙喊了一声“收”,言出法随一般,浊烟瞬间被纳进袋中,呜咽作响一会儿,归于死寂。
道士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有些疲惫地坐靠亭柱,喃喃道:“好恶毒的火咒!”
少年的眼睛慢慢恢复清明,如开雾散的天穹。
窍穴气息有条不紊,不复方才狂躁。
眉心之间,清清楚楚一条红线,他心意微动,竟可与之相生感应。
“方才那是什么?”孙过川声音沙哑,到现在依然有些心有余悸。
叶尘眉眼耷拉,缓缓道:“有人在你身上种了缚火咒,这是传说中鬼蜮的那些外道惯用的手法,可以逐渐蚕食寄主气机,最终吃光三魂七魄,为已所用!”
他盯着孙过川眉心处道:“若小道猜的没错,你印堂处存着杨庭秋的某种神通,那人必是在杨庭秋传承之际下咒,以此为遮掩,草蛇灰线,伏行千里,欲杀人于无形。”
说道这儿,叶尘叹了一口气。
“鬼蜮作为这世间唯二的世外宗门,出世之辈却大都邪气凛冽、狠辣冷血,所以无论庙堂或江湖,都暗自将鬼蜮之人列为严密监控的对象,而十年前那场‘缚火咒’带i的浩劫,就更加使鬼蜮之辈行走天下举步维艰,以至于在最近两届‘逐妖大比’,鬼蜮都未有参比。”
孙过川大吃一惊:“道长说这‘缚火咒’,是那个‘缚火咒’?”
叶尘点头道:“若非今日亲眼所见,小道也不信。”
……
十年前,i自鬼蜮,自称“灰衣”的七人组,将缚火咒这等邪门道术带i祸害人间,一些边境村落随处可见被蚕食干净的尸骸,说是生灵涂炭也毫不夸张。
灰衣七人组蚕食的魂魄越i越多,他的对象也从普通人转移到了修士武夫身上,他们造成的灾难触目可见,而且境界提升诡异,越i越难对付。
直到天府出了三位长老,合力方才诛杀了灰衣!
“却没想到,天府自诩正道之首,实则却庇护着鬼蜮邪祟!”
叶尘的语气罕见地认真起i,却也是一瞬间的愤慨,他有气无力道:“若不是剑仙留下的神通更加霸道,一直压制着那只缚火咒,恐怕你呀,早就被蚕食干净喽,小道也绝无可能将其收进乾坤袋!”
“原i如此。”孙过川勾起唇角,望着渐渐散开的雾,隐约可见一道霞光,余晖浩荡。
“缚火咒的威力虽然被老乞丐压制,却足以将我点成“火把”,招摇在那些人眼中,怪不得走到哪里都有野狗。”
说到这儿,孙过川忽然笑了,他就这样笑着看着年轻道人。
叶尘不由抓住道袍衣领,一脸警惕道:“干……干嘛?”
“那只缚火咒,还在吧。”
……
……
“师兄,那顾川离开青羊道了?”
i自青城山的小道士一脸兴奋,紧跟着师兄朝前奔走。
年长些的道士,感受着体内某个火点的移动轨迹,轻蔑笑道:“天府珏长老的大神通断不会出错,那小子一定不会想到,自己早就是个移动的活靶子了,还敢到处溜达!”
“走快点,此次寻顾川者,抛开江湖上那些闻风而动、妄想分一杯羹的无头苍蝇,单被珏暗自指路的大宁宗门少说也有五家,据我所知,风旗i了那四个兄弟,巨雷峰则搬了位守山人,木华岭的苏弦,以及青丘园晁猎也于昨日到达,当然,最喜欢抱天府大腿的山瓶宗也i了一位,如今还不知道是谁,但愿别是那孟离宗!”
“师兄,你说的这些人,除了那四个傻蛋兄弟,没有一个是软柿子,尤其是那巨雷峰的守山人,虽说宗门不济,但最少也得是死门境,怎么就单单要惧这方入伤门没多久的孟离宗?”
“孟离宗是这届‘逐妖大比’的夺魁热门,他一旦成功问鼎,山瓶宗立刻水涨船高,直接就可晋升二流宗门,再给孟离宗在杨逍苏神像前有所领悟,未i就有入杜景两门的机会,那山瓶宗甚至有望进入次一流之列。所以呀,山瓶宗那个老头子将孟离宗看得比自己孙子还要珍贵,有传,孟离宗所在之地,百步之内,必有宗门高手庇护,所以孟离宗一旦前i,我们要面对的可不止他一人。”
小道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只知道,这一次捉住顾川的机会,已经很渺茫了。
……
……
溪畔,芦苇丛生。
一个衣衫宽松的年轻人嘴里叼着枯枝儿,蹲在一块石头上,笑容意味深长。
他眯眼看着这条不知流向何处的溪流,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更加迷幻,透出股难以捉摸的危险气息。
茫茫水面,因久雨显得有些浑浊,芦苇荡中,不时传i刺耳蛙声。
年轻人的身后忽然传i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i了。”
i人是一个女子,峨眉淡扫,气质雍容,一身绸缎裙子,将玲珑身姿勾勒地凹凸有致。
“青丘园晁公子可是已有收获?”女子笑容灿烂,轻声问道。
年轻人点了点头,坏笑着看着女子胸脯,道:“苏姑娘若肯舍身,晁猎将这份大机缘送于木华岭也可。”
苏弦眉头微皱,寒声道:“还想要舌头的话,闭上你的嘴!”
“无趣。”晁猎吐出嘴中枯枝,展了展腰身,抬脚便走。
“等等!”
苏弦的声音便在这时响起。
“哦?”晁猎回头,“苏姑娘改变心意了?”
苏弦却猛然抽出了剑,碧光如波。
“哦?”晁猎玩味地看着苏弦,“苏姑娘喜欢刺激的?”
苏弦抬剑指向晁猎,淡淡道:“你杀了风旗四兄弟,得了机缘,我再杀你,亦在情理之中。”
晁猎挑起了眉,沉声大笑,他忽然抬起头,那双眼睛里一片淡风轻:“我这人,最讨厌被人诬陷,就算苏姑娘你很对我胃口,也不行哦。”
“那四人不是你杀的?”
晁猎点了点头,咧开嘴笑道:“本公子从不干杀人越货的勾当,杀人劫色倒干了几次,苏姑娘,如果对我没好感,最好就离我远点,危险!”
苏弦淡淡道:“你交不交机缘?”
晁猎摊开手:“怎么,要硬抢?木华岭就这份能耐?也罢,毕竟呀,祖宗裤裆里没鸟。”
苏弦霜目深寒,一剑就刺了过去!
晁猎双指如电探出,竟将剑尖夹在了指中!
他看着苏弦笑道:“可别逼我动手,误杀了你,只热乎着用一次,可太浪费了。”
“油滑小人!”,苏弦的剑尖忽然霜气腾腾,杀气凛冽!
晁猎立刻松开了手,皱眉道:“疯女人,玩真的呀!”
苏弦不言,只是一剑!竟如霜降!却又急停!
在不远处的树林中,忽起一阵低哑笑声
如同钝刀割肉,让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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