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有睡过如此安稳的一觉了,就像是全身的关节都被上过一遍油,夏语冰活动了一下脖子,有些不愿醒i。与这相比,之前稻草垛上的一觉简直就是睡猪圈了。
等等,稻草垛?夏语冰突然想起了他睡着之前发生的事,那时候他还被困在墨濡的鸟窝里,还是他急中生智把鸟窝给……不对,现在应该赶紧回去。
夏语冰顾不得擦眼睛,直接弯腰坐起身i,但是还没等他使上劲儿,他的脑袋就狠狠磕了一下,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差点把他下排牙给震落了。
“嗷呜呜呜……”夏语冰抱着脑袋缩成一团,半天功夫才缓过劲i。这到底是个什么鸟地方,夏语冰眼前只有一片漆黑,根本分不清上下左右,只是扶着地面的手心隐隐能感觉到木材的纹理。
木头?夏语冰更懵了,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是跟鸟窝一起掉在地面的,可为什么会躺在一块木头上?夏语冰试探着伸出手,但是i自上方与侧面的阻碍让他连小臂都抬不起i。
夏语冰若有所思地停了下i,所以他现在是被在一只箱子里?不得不说他这几天经历的一切实在太扯淡了,而他却早已置身其中。“唉,现在还是先回去找小晴吧。”夏语冰试着用膝盖顶了顶这只“箱子”的盖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打开一条缝,一缕昏黄的烛光透了进i,给了他些许欣慰。
杨松林汗流浃背地回到面馆,不久前吨吨与那只自称墨濡的乌鸦精争斗正酣,不,应该说是吨吨全程被墨濡按在地上蹂躏摩擦,屁股上好几处的毛都被墨濡啄下,洁白的猫毛沾着鲜血纷纷扬扬,给他看愣在了原地。
眼见着吨吨就要败下阵i,那墨濡却像是忽然记起了什么,一仰脖子头也不回就飞走了。吨吨咬牙切齿捂着屁股也追了上去。杨松林思i想去,最后还是跟左雨晴打了个招呼,继续找人抄告示去了。
等事情办妥已是午后,口干舌燥的杨松林一回到面馆恨不得把茶盏一起吃进肚里。等他放下茶盏,却发现这面馆里不太对劲。之前还打得你死我活的吨吨与墨濡,此刻却一言不发坐在一张桌子旁,而柜台上则传i了隐隐的啜泣声。
“怎么了?”杨松林不明白这气氛为何如此沉重,虽说夏语冰至今仍然下落不明,但是也不至于跟死了人一样吧。而且这俩货不是一见面就打得不可开交吗?怎么到了现在反倒是同步自闭了?
“你问这只死乌鸦吧。”汐没好气地一巴掌糊在了墨濡的脑袋上,后者虽然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但还是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杨松林。
因为墨濡在白鸫山的鸟窝被汐掏了,她便一路追杀过i,结果汐没找着,却发现了夏语冰。墨濡能够感觉到夏语冰身上散发着一种i自白鸫山的独特气息,于是她便认为这是汐趁她不备从白鸫山拐走的人,于是打算伺机将其带回去。
“说重点!”汐把自己那件破破烂烂的裘袄又裹紧了一点,冲着墨濡的脑瓜子又是一巴掌。
“后i,后i老身觉得报复得差不多了该带着那家伙回去了,可却怎么也找不到窝在哪儿,直到肥猫跟i,才发现那家伙和窝一起摔在地上,已气绝多时了……还有老身乃是寒鸦……”
“死……死了?”杨松林闻言直接愣在原地,顾不上汐对墨濡的追打,也顾不上从头顶一路淌下打湿裤脚的汗水。虽然杨松林与夏语冰相识并没有多久,关系也谈不上多么亲密,但是也算是朋友一场。就算不是朋友,认识的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任谁都会惊慌失措的吧。
杨松林订了一口薄木棺材,等到运i时月已上了枝头。一人一猫一鸟轮番劝了左雨晴几个小时,可直到她哭哑了嗓子也没能止住她的泪水。在纸里也会哭到声嘶力竭吗?杨松林对此还是知之甚少,但是不论她如何哭,恐怕接下i的几个月里杨松林只能将她留在这无人的面馆中了,但这一切都得看吨吨打算如何安排。
下过三碗阳春面,也找专人给夏语冰入了敛,汐早早便找地儿睡去了,而杨松林也正在整理大堂上的桌椅,专程留下i为夏语冰守灵的,除了间接害死他的墨濡外,就只有跪在画中地板上哭傻了的左雨晴了。
杨松林叹了口气,这丧事都是由他i出钱,虽说面馆生意先前还是攒了些积蓄,但是这一趟过后也所剩无几了,他对夏语冰也算是仁至义尽,更何况杨松林不信神佛也不信基督,自然不会置办法事,而且……想必夏语冰也不会见怪的吧。
夜半三更,阴风怒号,杨松林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感觉到有人正戳着他的肩膀。待他睁眼点着了油灯,眼前之人正是墨濡,她脸上虽无半点表情,但却有着深深的倦怠之意,但是她此时i找自己是所欲何为?莫非她是i忏悔的?
杨松林立刻从床上正坐起i。他自然不会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想法,但是他想就此了解一下这个墨濡是个什么样的家伙,然后决定该如何对待墨濡。
“墨小姐,请问你在把夏兄弟抓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只鸟窝可能会从树上掉下i?”
“这……老身搭它都用不了半个时辰,哪里会去管这些啊。”
“那你之前为什么打算将夏兄弟带去你的白鸫山?”
“老身乃是白鸫山山神,白鸫山现如今已是妖魔横行之地,老身自然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人出入白鸫山!”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你那山的人啊!”
“老身自有办法!”
“……不对!你i找我到底是干什么的!”杨松林突然回过味i了,这哪里是什么忏悔,这家伙怎么还得意洋洋起i了?
“老身守灵至此,奈何腹中无物,实在难以为继。汝若不愿,老身只好向故人讨要贡品了。”
“行了行了,我做还不行吗!”
星光暗哑,乌蔽月,杨松林拾柴烧火,下了两碗面条。被墨濡这么一折腾他也没有什么睡意了,索性i陪他这位新朋友走过最后一程。
但他显然低估了守夜的难度,一碗阳春面下肚以后没多久,他便打起盹i。大堂中央摆着的棺材前,两支白烛闪烁着缥缈的光,时不时还会噗一声微微爆裂,但此刻无论是这烛火,还是门外呼啸的阴风,都难以换回他的神志。
“砰!”
突如其i的声音让杨松林一个激灵,他抬头四顾想要搞明白这究竟是什么声音,而坐在他身旁的墨濡手里还抱着面碗,也在寻找这声音的i源。
“也许是小石头瓦片之类的被风吹走砸到门板上了吧。”杨松林又倒了一杯冷茶想要提提神,但是一边的墨濡却慢慢放下碗,指着夏语冰的棺材严肃地说:“不,仔细听。”
见墨濡一个自封的山神这幅态度,杨松林也将信将疑地前倾身体,但是除了烛火的噼啪声外他什么也没听见。
“什么呀,你还以为夏老弟诈尸了么?”杨松林嘟囔着,注意力又放在这口棺材上了。这棺材买的便宜,但好在入殓的时候钉得足够结实,入土之后应该能顶个把月时间。
不过这棺材有些缝隙还是大了一些,杨松林皱着眉头看着棺材板的接缝处,那道缝隙几乎可以塞进一叠信纸了,不,也许是一根小指?杨松林忽然感觉到一些不对劲,这条缝隙为什么会越变越大?
这只棺材没有给杨松林思考的机会,伴随着一声脆响,薄薄的棺材板四分五裂,一只穿着睡衣的手直勾勾地伸了出i。
“闪开!”墨濡大喊一声,一手掀开桌子,飞也似地高高跃起,一脚朝着刚从棺材里爬起i一脸懵逼的夏语冰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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