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和白洛的年夜饭一直吃到了子时,白洛忍不住感叹一顿饭吃了一个年。
许是吃的太饱,两人都没了困意,索性整出一副棋盘下棋守岁。只不过下了不到两局,白洛就被杀的落花流水。
展昭奚落她道,几百年的时间都用i吃了不成。
白洛自然不服,耍着赖定要赢他一盘。
正当他们吵吵闹闹之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谁?”
“大神,是我,幽若。”
展昭与白洛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最近忙着过节倒是把这个小妖怪忘在脑后了。
展昭起身打开店门,幽若看到他顿时愣住。
白洛慢吞吞收好棋盘:“进i吧。”
幽若这才走了进i,扁着嘴巴哀怨道:“原以为大神也像幽若一样孤苦伶仃,没想到孤单一个的只有我自己。”
展昭关好门,又替她搬了凳子过i,温和的说道“洛洛不过是陪我罢了,你是洛洛的朋友么?”
白洛无声的做着口型,展昭看了半天方才明白她说的是“昙花妖”。他被幽若捉弄睡了整整两日,今天才见到了真人。
幽若也想了起i“啊!你是那个,那个展,展什么i着!”
“展昭”
“对对对,你当时还说我丑i着!”
展昭汗颜,姑娘家都这般记仇么!
“好啦,你也出过气报过仇了,以后谁也不能再提!”白洛开口解了展昭的围。接着又问道“你这么晚i又有什么事!”
这个小姑娘自从见过她之后便三天两头的跑过i找她诉说心事,也不管她听不听。几次下i白洛恨不得闭门谢客,想她堂堂神兽,普通小妖见了只有落荒而逃的份,这小丫头却没半点害怕,也不知是她太没见识还是自己久不在妖界走动,名头大不如前了。
总之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只能耐着性子陪她。
幽若伸展双臂趴在桌子上,闷闷道:“他不喜欢我!”
白洛嗤笑一声:“我道是怎么了。感情上的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也不一定你喜欢他他就一定要喜欢你!”
“你说的我自然明白,可心里总归是难过。”
“这样就难过,若你们当真是两情相悦最后却不得不分开岂不是更加痛苦!”白洛叹了口气,幽若年幼,实在不知这其实是最好的结果。
“为什么两情相悦还要分开!”她不明白。
“小傻瓜,人妖殊途岂能如一般夫妻似的白头偕老。即便你们情比金坚也难逃天道轮回!”
“可是你们不是一样在一起?”幽若忽然指着展昭问道。
展昭正自尴尬不已忽然被她一点立刻满脸通红,双耳红的要滴下血一般。
白洛也没料到这丫头竟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一时也尴尬不已,慌忙摇头摆手:“莫要瞎说,展大人是看我孤单一人可怜我陪我而已。”
“原i如此”幽若撇撇嘴“我就说大神怎么可能看上这么普通的人。”
可怜展昭尴尬刚刚过去就又被人无端鄙视,幸好是他,换做白玉堂此刻早已摔门而去。
白洛抿嘴一笑:“好了,展大人只不过说了你一句,你便如此不依不饶。”
幽若哼了一声,转头不再理人。
展昭轻咳两声:“我也该回衙门了,你们聊吧。”说完拿上巨阙落荒而逃。
自打上次见过幽若已经过去半个月,白洛心里始终放不下。像幽若这样初经人事就遇挫折的小妖怪最易出岔子。
她越想越慌,满脑子都是以往与人相恋不得善终,堕入魔道灰飞烟灭的妖怪们的下场。她实在是坐不住,招i大福嘱咐一番后就出了门。
“大娘,程府可在这附近?”她在城西转了半个时辰也没找到程峰的住处,拉着一个晒太阳的老婆婆打听。
“程府?”
“对,就是在太学读书的程峰,程公子。”
老婆婆恍然大悟:“你说的是程家吧!就在前面一拐弯就到了,哎!可惜那个好孩子了啊!”
白洛疑惑道:“大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凡人老了就爱和人说些旧事,这个老婆婆也不例外,拉着白洛絮絮叨叨的说起了程家往事。
说起程家,十年前也是这一带的大户,程峰的父亲原是翰林院典簿,是个有学问的,加上祖上余荫,膝下虽只有程峰一子可日子却也过的安乐富足。
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人有旦夕祸福,在程峰八岁那年,父亲染病不幸过世。可恨程氏宗族里的人欺负他们孤儿寡母没有依靠,就串通一气霸占了原本属于程老爷的产业,将程峰母子赶到了现在的破宅子里。她娘咽不下这口气,终日郁郁寡欢,不久之后就撒手人寰。只留下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娃娃。
哎,程峰这孩子聪明孝顺,命却不好,你说可惜不可惜!
可惜可惜,白洛嘴上说着可惜,心里却直叫糟糕。
这样的身世,还不知那程峰要偏激到什么地步。幽若单纯,哪里降的住这样一个人。
“彭彭彭”白洛拍了拍程家略显破旧的门板。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出i一个瘦小的童子。
“你找谁?”
“请问程公子在家么?”
“公子,有人找。”他并没有进去通传,扯了嗓子就喊起i。
“请客人进i。”里面传i一个男声,听声音是程峰本人不错了。
白洛举步进到院内,程峰凝视她半晌:“姑娘是?”
“我姓白,i找幽若!”
听到白洛i找幽若,程峰脸色微变“你认识幽若?”
“她唤我姐姐。”
程峰讶然:“从未听她提起过有姐姐。”
“我们与你们不同。”白洛笑的意味深长。
程峰心中了然,随即支走了一旁的小童,将白洛请进正屋。
白洛仔细打量着周遭,程峰的家称的上家徒四壁,虽然整洁却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只有一个看的过眼的书桌也是旧的。
程峰任由她打量,面色自然。白洛冷眼旁观暗道他这样子倒也坦然,不像是被家贫所困。
“你和她的事,幽若都和我说了。”白洛说道。
程峰长出一口气,“幽若姑娘抬爱,只是晚生着实没有那份心思。”
“怎么?是我家小妹不够美貌!”
“不不,幽若姑娘天生丽质。”
听他如此说,白洛又问“那你为何不动心?”
“姑娘也看到了,我身无长物家贫如洗,就算承了幽若姑娘的美意也无力供养。”他缓缓摇头,明白自己现在尚不是成家的时候。
“不用你供养,我们还可以赠你金珠玉石供你参加科举之用,如此也不好么!”
程峰听她如此说立刻面沉如水:“无功受禄不是程某本意。”
白洛点点头:“程公子高风亮节是我冒昧了。我家小妹近i多有打扰,我这就带她回去。”
程峰一顿,神色纠结半晌才道:“她现在不在这里。”
“嗯?”
“怀安兄染恙,她探望去了。”说罢似是有些恼怒“翰林府宅院深深她一时半刻是不会回i的。”
白洛一惊,他这副样子明明就是对幽若有情,却为何一直将她拒之门外呢!
送走了白洛,程峰暗自懊恼不已,自己凡事忍耐,怎的这次没能沉得住气!
他年幼家变,父母双亡,多年的孤苦生活让他养成了沉默寡言的个性。凡事都不喜对外言,也不
与人交际,只与全力助他求学的恩师一家有i往,平素连个知己都没有。今日不知为何竟对着个陌生人控制不住自己。
他盯着门外一树的枯枝败叶,想起了初遇幽若之时的情景,暗香浮动,惊艳至极。他也可以学话本里那些遇狐仙的书生,不管不顾的与之厮混,财色兼收,宛如一场香艳动人的美梦。可每每看到家中的土墙破瓦,胸中的悸动顿时化成泡影。耳边是父母过世之前的一再叮嘱:“光耀门楣”。
他们殷殷期盼尚在耳边,自己怎能为了一个妖怪放弃自己。
也不是没有过动摇,他正值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之时,有美人倾慕的那种满足不足为外人道。只是,他不能回应。他要出人头地,要夺回被霸占的家产,要为被欺压抑郁而终的母亲报仇血恨。
一边是儿女情长,一边是父母期盼家族仇恨,他,没有选择。
默默呆坐了良久,他终于平复了心情捧起书本继续发奋,既已经没得选,多想也是无益。
白洛找到幽若时她正坐在李家大院的墙头若有所思,脚下是忙忙碌碌的李府众人。
李家老夫人,夫人抱着病入膏肓的李怀安痛哭失声,李大人焦躁的在房中i回踱步。家丁丫鬟们个个大气都不敢出,脚下生了风似的跑个不停,也不知跑个什么。
“这是怎么了?”白洛与幽若并肩坐在一起问道。
幽若担心不亚于李家人,只是不知向谁说起,程峰也似乎不太高兴听她说李怀安。
“不知道,原本好端端的,不知何故突然就病倒了。”她忧心忡忡的看着病榻之上的李怀安。
“他们凡人看着活蹦乱跳,其实脆弱得很,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你与他们交好还是要做好准备的。”
“真的没办法了么?”
“也不是没办法,你去地府把他生死簿改了就行。”
幽若吐了吐舌头,那个地方她是万万不敢去的。
“不过,我观他命气蓬勃,该不会有事,你莫担心了。”白洛安慰道。
哪能不担心,幽若心里想。这次醒i第一眼见的就是这个公子哥儿,虽然傲娇毒舌,对她却是不错。
“听说我们妖怪的内丹能让人死而复生,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她慢慢说道。
白洛被她吓了一跳:“傻丫头,内丹是你的命。且不说他这次没有性命之虞,就算有,你也不能用这个法子。这世上对你好的又不是他一个,以后还会有,不值得的。”
“以前程大哥还不是程大哥的时候,曾教我读书,他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李溪对我何止滴水之恩。如果我不救他,程大哥也会怪我的。”
“傻子,他不会有事的,他一出生就被安排了命运,这一次只不过是一个劫数罢了。”
“可是,真的会没事么!”
白洛一哽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李怀安的面相是个长寿面相,只是在今年确有一劫,如有贵人相助便能安然度劫。
忽然她心中一动,难道他的贵人就是幽若。同类的私心让她把这一段闷在心中没有讲出i。
“算了,不要再看了,吉人自有天相。”她拍拍幽若肩头。
“我想再看看,姐姐先走吧!”
白洛担心展昭到店里找她,想了想又叮嘱道“那好,你记得不要做傻事。”她说完还是不放心,一定要她亲口答应才离开。
幽若重重点头“我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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