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国师府的下人都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朝柴房所在的地方看过去,似乎想要透过那紧闭的柴房门看清里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怪他们如此好奇,而是在国师府这么多年,今晚是他们第一次见国师大人带外人回来,而且那人还一身的斑斑血迹,一看就是伤的不轻。
他们国师大人那么讨厌别人触碰的人居然会抱着一个外人回国师府,虽然他们英明的国师大人毫不客气的将那人丢到柴房,但这也是破天荒头一次!让他们忍不住去猜想那人到底是谁。
“都在看什么呢?还不快下去歇息!”
就在下人们一个个踮着脚朝柴房所在之处探头探脑时,一道听上去有些冷却又带了一丝无奈的声音飘入众人耳中,惊得那些下人赶紧收回伸长的脖子一个个放下脚尖转身看向来人。
“无魂公子,我们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下人们忙不迭的应声随即便一个个消失在无魂面前,无魂看了一眼那些下人们的背影随即迈步朝柴房走去。
刚走到柴房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无魂,去我寝屋等我。”
伸出去的想推柴房门的手立马收了回去无魂毫不迟疑的应了一声“是”便听命往回去。
柴房中,昏过去的念璃被即墨瑾琰放在一堆干柴上,本就有些显瘦弱的身形在这一堆干枯的木柴中越发的显得柔弱,再加上衣衫的斑斑血迹,看上去不觉让人就生出几分怜惜之意。
可惜面前的人是即墨瑾琰。
别说怜香惜玉了,他不杀了那些想靠近他的女子就已经算是很仁慈了。
人界人人都知这位国师大人最不喜他人触碰,平日里那些大臣门见着他都会很自觉的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就怕一不心碰到他的衣角什么的,惹得这位国师大人不快。
而刚刚抱着念璃回来也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柴房没有燃油灯,很黑,即墨瑾琰蹲在念璃面前似乎在打量她又似乎在想着什么。
过了半晌只见他探出手似乎想要触碰念璃的腕脉,却在双指即将触上念璃的肌肤时立马又收了回去,随即便见有一条细细的银色丝线自他两指间射出,那条丝线一直向前延伸,直至延伸到念璃的腕脉上,而后便如有灵性般围绕着念璃纤细的手腕像游龙转动身子一样来来回回的转动几下,便将丝线缠绕上念璃的手腕。
在丝线缠上念璃手腕的那一刻,即墨瑾琰的神色似乎变了变,不过很快又恢复了一脸漠然的模样将自指尖射出的那道银色丝线收回,随即站起身右手成掌掌心朝着念璃,刹时只见念璃的周身立马被一道柔和的光芒所笼罩,那光芒一点点的朝念璃涌去,在她身体上方盘旋片刻便一拥而入涌入她的身体,就如敌人在观察对手的实力,一旦发觉敌人的弱点,便蜂拥而上,直取敌方的首级。
此时重伤昏迷的念璃似乎因为这些光芒的注入而有了些知觉,只是眼皮很沉重,沉重的睁不开,只是隐隐觉得身子暖暖的,受伤的地方似乎也没有那么痛了。
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念璃睁大眼想要看清那人的容貌却是无论如何都看不清,影影绰绰中,只能隐约看见那人窈窕的身姿和模糊的脸上那一抹慈爱的笑容。
随即一道温和动听的声音在念璃耳边响起,声音中有着无尽的怜爱与疼惜。
“我的念璃,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的路,还很长……”
“娘!”
“唰”的一下睁开双眸念璃大呼出声,这一睁眼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哪里还有刚刚那人的身影,耳边也骤失了那道温和慈爱的声音。
顿时有些失落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
刚刚晕迷着还未曾发觉,此时醒过来便发觉后背很疼,似乎正被什么坚硬的东西咯着。
而这也让念璃还有些混沌的脑子刹时清醒过来,她没有死!
谁救了她!
此时才想起来打量一番自己所处的地方,念璃适应眼前的黑暗后眸子一定,一道身影就这样直直落入她眼中,在看到那道身影时她先是一愣,随即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噌”的一下便从躺着的柴堆中站起身来,一双眸子冷冷看着身前人。
“怎么?国师大人是不放心手下办事,打算亲自动手么?”
略含嘲讽的看着面前人念璃伸手捂住了心口皱了皱眉,还是有些刺痛,那一掌那人是用了全力的。
听到念璃的话即墨瑾琰一句解释都没有,也不屑于去解释,只是伸手指了指紧闭的柴房门:“请吧。”
如此明显的送客她岂会看不出,只是今晚她要问个明白,他究竟是为何非要杀了她不可!
一个箭步上前念璃站在距他几步之遥的地方看了看他手所指的地方嘲讽道:“派人去杀我,又假惺惺的救我,国师大人真是好算计。”
蓦的轻咳两声唇边溢出一丝血迹念璃稳住还有些虚浮的身子随即迈步便朝门外走去,临走前扭头看了一眼即墨瑾琰随即推开门一个跨步便出了柴房。
不管他作何打算,也不管他为何最后改变了主意,只要她活着,就好,活着,一切都还有可能。
就在她正准备赶回客栈抬步正欲走时,一道轻飘飘的声音飘入她耳中:“我若当真要杀你,你以为,你还能活到今日。”
蓦的转首朝柴房刚刚他所站之处看去,除了一地的干柴外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想到他刚刚说的话念璃皱了皱眉。他说的没错,他若当真要杀她,又何必等到今日?他要杀她,又何需他人出手?他要杀她,她又哪能活到今日。
可若不是他,又会是谁?这人界,竟然还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可那人,又是谁?
抬头看了一眼如墨的夜色念璃决定先不去想那么都,当务之急是先赶回客栈疗伤,两日后便是武举第二轮,若这样去,她必败无疑。
而且,阿菀肯定也很担心自己,还是先回去再说。
在念璃匆匆朝客栈往回赶的时候回到酒楼的阿菀都要急疯了。
回到酒楼只见一地的狼藉,碗盘酒盏碎了一地,汤汁酒液混合在一起流的满地都是,地上与圆桌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但一个活人的身影都没有。
这间屋子不大,阿菀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出那些尸体都是黑衣人的,并没有念璃几人的。
但高悬着的心却依然放不下,目光在四周打量一番随即落在大开的窗户上,几步奔到窗户前阿菀探头朝楼下看了看,什么都没有发现。
公主不在这,那么会去了哪里?也不知有没有危险。
急的在屋里走来走去一时半刻也想不到此时的念璃究竟会去哪里,再一想到那些杀手的目标是念璃,心顿时不受控制的揪紧。
若是公主出了什么事,她万死难辞其咎!
也不知在这屋中踱来踱去的走了多久蓦的双眼一亮,阿菀飞奔到窗边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锦袋,打开锦袋里边的白色粉末立即从窗口倾洒而下,而后便见那些粉末所到之处出现了一条长长的印痕,那条印痕一直延伸着向前,正是先前念璃引那些黑衣人前去的方向。
心中顿时一喜阿菀将锦袋系好揣回怀中便沿着那条印痕所延伸的方向朝前方跑去。
阿菀挂心着念璃安危的时候即墨瑾琰也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寝屋,无魂正在屋中等着他。
看到无魂即墨瑾琰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随即才开口:“事情办得如何了?”
“回主子,事情都已经办妥了。”恭敬的应了一声无魂并没有坐下依然直直站在那里看着即墨瑾琰道。
“恩。”轻轻应了声即墨瑾琰继续道:“既然办妥了便留下吧,其余的,自有他人去办。”
“是,主子。”
这方即墨瑾琰与无魂话说完,这方阿菀也已经赶到了念璃最后所在之处。
急匆匆赶来的阿菀看着眼前的一切顿时傻了眼。这,这,这不就是一片树林?再看看四周,除了茂密的参天大树外,其余什么都没有,别说人了,就连鬼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再回头看了一眼那印痕,确定这是那印痕所指的最终处阿菀皱了皱眉。
既然寻踪粉指向的是这个地方,那么这个地方一定是公主最后所在之地,那么公主人呢?还有那些追杀她的黑衣人呢?怎么一个都不见。
不死心的又跑到四周看了看依然一个人都没有,百思不得其解间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顿时让她一震。
“你的公主已经安然无事的回到了客栈,回去找她吧。”
循声望去只见一道身影隐在树后在说完这句话后便消失了,似乎来这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么一句话。
再遍寻不着那人的身影阿菀秀眉皱了皱但也不愿再耽搁,不管那人的话是真是假,先回去看看总是好的。
回到客栈自己与念璃住的厢房外便嗅到一丝血腥味心下一惊阿菀顾不上什么尊卑礼仪一下推开紧闭的厢房门,只见念璃正双眼紧闭盘腿坐在榻上似乎在调息。
再次嗅了嗅顿时觉得那血腥味淡了许多阿菀看向榻上的念璃。除了面色苍白一些外,气息倒还算平稳,许是受了些轻伤,自己还是不要打扰公主调息了。
于是轻轻的替念璃合上厢房门阿菀悄悄的退了出去,丝毫未惊扰到榻上的念璃。
而此时的念璃也是确实没有发现阿菀的存在。她回到客栈后就开始运功替自己疗伤,经过即墨瑾琰刚刚一番治疗,自己的内伤已经好了大半,如今还有些外伤加一些很轻微的内伤,这两日之内只要让真气在体内来回流转一番便可痊愈大半,不会影响到两日后的武举。
只是,她是否应该去国师府向他道谢?毕竟若不是他出手相救,今晚她绝对在劫难逃。
想到即墨瑾琰心中就一阵烦乱。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明明感觉到他很讨厌自己,那为何又要救她,让她从此在这世上消失岂不是眼不见为净?
睁开眼看着国师府的方向念璃眼珠转了几转随即再次闭上眼专心的疗伤,不再去想那些扰乱自己心绪的事或人。
当务之急,疗伤。
第二日的武举念璃自是不会去的,就算她没受伤她也本就没打算去,再者又受了伤,因此就更不会去。
而今日的武举也没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一些乡野村夫的比试,围观百姓看了几场就兴致缺缺的纷纷离去,到最后就只留下擂台上的几人与十大门派的弟子。
比试结束后,诸葛煌几人起身带头正要准备走,即墨瑾琰开口了。
“众位请留步,我有话要说。”
听到这话所有欲离开的人都顿住脚步,诸葛煌看向依然坐在位上的即墨瑾琰目光深处闪过一丝不善,看向即墨瑾琰时却是笑的一脸和善。
“不知国师有何事?”
没有看诸葛煌,目光却在一旁的月淑几人身上逡巡一圈即墨瑾琰看向诸葛煌身边的诸葛逸,直接将诸葛煌忽视的彻底。
“我想与少主商议一下,是否这武举第二轮可推迟几日再举行。”
话一落顿时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你看我我看你,不明白为何好好的这位国师大人突然要将武举推迟。
月淑几人则是心中隐隐有察觉,但转念一想又立马否定了,一位国师,一位平民百姓,他又怎么可能为了那个人而提出这样近乎无理的要求呢。
人界的武举向来是诸葛逸一手操办且全权做主,因此听到这话诸葛煌虽然很不悦但也不便插嘴于是朝身边的诸葛逸使了个眼色,诸葛逸立马上前看着即墨瑾琰朝他一笑。
“不知国师大人因何要推迟这武举?”
没有看诸葛逸即墨瑾琰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话却是半分不耽搁。
“昨晚收到消息,听闻有些昨日胜了的人同他人去饮酒,结果因为太贪杯导致在回客栈的路上磕磕碰碰,有些可是伤的不轻,没有个十天半个月好不了。为了比试的公平公正,少主觉得,是否应该将这武举推迟呢?”
一席话说完,别说诸葛煌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是什么理由?就因为一些参与比试的人贪杯撞伤了自己所以就要推迟整个武举?这也太荒谬了!
而第一个提出质疑的就是诸葛煌。
“国师这话说的,贪杯碰伤是他们自己的过错,岂能因为这样便推迟整个武举,这样怕是会引起百姓们的不满。”
而后是诸葛逸。
“国师,父亲说的对,这理由也未免太……”
“那少主想要什么理由?”隐在斗篷下的目光似乎瞟了诸葛逸一眼即墨瑾琰站起身走到诸葛逸身前,眸子却是落在一旁的诸葛煌身上。
“难道非要说是有人受到追杀身负重伤性命垂危此等理由才可?”
即墨瑾琰的话一落便察觉到诸葛煌的身子有那么瞬间的僵硬,随即嘲讽的扭过头去即墨瑾琰面向南宫靳而站。
“皇上,昨夜有一名参与武举者在这皇城中遭受到众多高手的暗杀,此时正性命垂危,若是此刻如期举行武举,只怕还会有更多的参与比试者惨遭毒手,臣认为,在肃清皇城前,这武举实不该再举行下去,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一番话说的众人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他连番说出这么多话,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
而听到即墨瑾琰的话南宫靳的面色一下子就变了,重重的一拍身边的桌案怒道:“岂有此理!何人竟敢如此放肆,在这武举期间对那些参加武举的比试者动手!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了!”
对即墨瑾琰的话是丝毫不怀疑,南宫靳一直都很信任即墨瑾琰,再者,即墨瑾琰也没有必要用这种事来骗他。
都被南宫靳突然的怒火吓了一跳那些十大门派的弟子赶紧上前平息南宫靳的怒火。
开口的是一直在□□身边的那位男子。
“皇上,我们十大门派的弟子认为国师说的在理,昨日刺杀事件我们也有所耳闻,想着许是一些心术不正的比试者输了第一轮想要对那些胜过他们对手下手,此等事件也是不是不可能,因此最好还是将武举推迟几日,待将一切查清再继续举行,否则,对那些比试者来说就太过危险,岂不是拿他们的性命在作赌。”
男子一席话倒是说的让人听着很舒服,南宫靳听了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有些为难的诸葛逸。
“少主认为如何?”
诸葛逸抬眸看了那男子一眼随即朝南宫靳抱了抱拳,他虽身份比这人界圣上尊贵,但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毕竟在人界百姓心中,南宫靳才是他们的正主。
“国师与这位少侠说的确实在理,只是一旦武举推迟,受影响的不仅仅是参与比试者或是百姓,受影响的将是整个人界,怕是有些不妥吧。”
“逸儿!”南宫靳正想开口不想诸葛煌抢先一步:“我认为推迟武举是明智之举,毕竟比试者的性命是最重要的,若让那些比试者在我们人界的武举中丧失了性命,其余三界的人将会如何看待我们人界?”
眸中闪过一丝不悦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南宫靳看向即墨瑾琰,即墨瑾琰却是微侧首看向开口相劝诸葛逸的诸葛煌。
老狐狸,你以为推迟武举你就有机会对她下手了?
我说过,能动她的人,只有我。
唇边溢出一丝冷笑即墨瑾琰半抬头露出那好看的薄唇,这抹笑正好落入诸葛煌的眼中,一闪即逝。
而推迟武举的事,就那么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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