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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国长恨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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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南山巧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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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天色一亮,三路军团且按计划,同时攻袭天湖村,只留一万兵马与宋义坚守营寨。于此,天湖村山下的中央营寨,由古天煞引十万大军进攻。侧路封幽处,由洪发有引五万大军进攻。伍行风处,由熊云詹引六万大军进攻。各个是势在必得,一路浩浩荡荡杀奔过去。

    中央营寨的前方哨兵探得消息,急忙回营寨向耶律浑穹禀报。耶律浑穹闻之大惊,竟没料到贼寇调兵如此迅速,因问上官天俊道:“贼寇势大,如之奈何?”

    上官天俊不慌不忙,笑道:“怎么三郎也会有怕的时候?”

    耶律浑穹一拍胸脯,道:“我这营地也屯有两万兵马,只要我坚守不出,古天煞的十万兵马又能奈我何?我倒不是怕,而是担心侧路两处营寨会出纰漏,玄武少将倒还稳重,只是那个封将军自从华将军殉难,迩来总是恍惚,俨然无心备战。依我之言,太阳师还是赶紧上山,向上君禀报,要么增派兵力,要么换我大哥段将军下来。这三路营寨互为掎角之势,一旦一路被攻破,其他两路就有被夹围的危险。”

    上官天俊一听,有些道理,忙折身返回山顶,匆忙禀报给楚天玄。那边耶律蒙尚也得了消息,带着陈关河与郭敖,急忙过来共同议事。楚天玄自行军打仗以来,竟头一回觉得惶恐,急忙向庞绾询问对策。庞绾回道:“而今眼看快到一个月了,太阴师和朱将军那头仍旧没有消息,恐怕是在半路被贼寇牵制住了。故而,要下山增援,如若能形成对峙之势,那就去,如若是以卵击石,上君还是赶紧下令,让三路兵马弃寨返回山顶,且以这高山峻险之势,盘踞固守,方可保三军无虞。”

    耶律蒙尚听了,嗤之以鼻,道:“我以为是什么好主意,原来是要咱们做缩头乌龟。山下的三路营寨,可是我一手辛苦经营起来的,你说放弃就放弃了?这仗还没打呢,自个倒先退怯了。”

    楚天玄且不理,又问庞绾道:“你这是何意?”

    庞绾不答。上官天俊岔道:“逍遥子是一片好心,上君且细想,如若贼寇只是攻破了一路,或两路营寨,然后再围而不打。我们要是下山增援,不论去多少,他们就等着埋伏呢。”

    耶律蒙尚又咳嗽一声,道:“我可坚决不答应弃寨撤兵。”一面看看身旁站着的陈关河,再看看楚天玄,道:“他可是在古天煞部下做了副将的,自投诚以来,跟我说了不少古天煞的劣迹,也没什么可怕的。山下中央营寨是我三弟在坚守,以他的本色,是绝不会让贼寇踏进雷池半步的。”

    楚天玄沉思半晌,即令段文野再引兵一万,前去伍行风处营寨增援,庞绾引兵一万,前去封幽处营寨增援,又走到耶律蒙尚跟前,俯身求乞道:“敢烦大哥可否再抽调三万兵马,增援中央营寨,我怕三郎终究是粗心大意,骄兵而败。贼寇输得起,可咱们输不起呀!”

    耶律蒙尚闻之,心中就像悬了一块大石头,未保无虞,因忙令陈关河道:“你即刻引兵三万,下山去助我三弟一臂之力。”

    陈关河领命,与庞绾、段文野一道退出去。上官天俊因又说道:“山下要增援,山上也不可不防,这禁军侍卫不容小视。”

    楚天玄会意,忙唤两千禁军统领卫北襄进来,吩咐道:“你率两千禁军且去大哥府邸周边屯扎,须时刻提防贼寇趁虚而入!”

    卫北襄领命退出去,即刻引兵布置防守。耶律蒙尚听了,心中虽然快慰,却一番推诿道:“这可让大哥有些难堪了,你才是三军的总指挥。不如我就合宅搬过来,暂且寄宿,也别劳动禁军来回折腾了。况且,我那边也有自己的侍卫,不敢让妹丈费心了。”

    楚天玄笑道:“大哥错会了我的意思,如果两边都挂着大哥,或者我的旗号,他贼寇知道该打谁呢,此为疑兵之计。大哥且放心,我这边尚有洪荒子的野人军团,另有分派。”

    耶律蒙尚听了,只得作罢,带着郭敖出了府邸。途中,耶律蒙尚就问郭敖道:“他楚天玄究竟在搞什么?”

    郭敖躬身,一路跟随,回道:“我怕说了,主子心里不爽快。”

    耶律蒙尚将头一歪,斜视道:“你是我的心腹,自打跟了我,就没瞒过我什么事,你这么说,我已经不爽快了。”

    郭敖忙又回道:“其实主子心里明白,只是不敢往那里想,或者说是楚天玄还没猜透主子的真实意图。一边是天国的上君,一边是耶律家族的主帅,都知道一山难容二虎,可今儿偏偏靠在一处了。日子久了,就难免互生猜忌。你对他真,他却以为假。你对他假,他就要弄权使手段了。”

    耶律蒙尚不解,追问道:“此话怎讲?”

    郭敖说道:“那两千禁军统领卫北襄,是逍遥子与段将军带回来的,同属天国人氏,如今明是说调派来保护主子,怎能不让人猜测,是不是防着主子呢?楚天玄那边调兵遣将,最怕的就是后院起火。主子不管行军大事,天天只窝在府宅,又拥兵七八万在这山头,他楚天玄如何放心呢?”

    耶律蒙尚这才恍然大悟,顿时生了怨气,道:“我原想把兵马都交给他算了,乐得自在,照你这么说,我还真得找他问个明白。怎么我真心对待他,他倒跟我玩阴的,横竖是我的妹丈,他还敢把我软禁了不成!”

    郭敖忙拦住,劝道:“主子怎么就忘了上回我说的话,且沉住气,将来做不了一方霸主,也要做个皇亲国戚。”

    耶律蒙尚忽然顿住脚,叹口气,径回府邸,到了大门口,那卫北襄的两千禁军已然宅前宅后,围得水泄不通。耶律蒙尚自此再不出门,日日与歌妓饮酒逗乐,两耳不闻窗外之事。

    是夜,楚天玄与耶律沫然同寝,见耶律沫然脱了秋服,露出雪白一抹胸脯,心驰荡漾起来,因就抱住要亲嘴。耶律沫然不依,推开道:“我今儿身体不舒服,等过些时日再说。”

    楚天玄顿时没了心思,往床上一歪,道:“好几天了,你都是这么说的。”

    耶律沫然道:“我这是给你机会,多去陪姐姐。我告诉你,我不想跟她闹别扭。你俩虽然没成亲,但是我还是盼着你俩和和气气的。将来你做了皇帝,她必然是要母仪天下的,我自认不是她的个头,也懒得争。”

    楚天玄更没了心思,道:“好好的,又提她干嘛。”

    耶律沫然又把脱掉的衣裳给披上,努嘴道:“你这话我可听着别扭,要不要我学着去给姐姐听,看她捶不死你。你们男人,是不是真的见一个,就爱一个,恨不得天下的女人都是自个的,才尽心尽意。是不是在姐姐那边,她不遂你意了,你也这么背后说我来着。枉我一片痴心,要跟着你,原以为你是个好男人,看来不是的,可真是日久见人心。”

    楚天玄道:“哎哟,我说了什么,引你说出一车子的话。英雄爱美人,两边我都不敢得罪,你俩就各自多包涵我罢了。”

    耶律沫然坐下来,只管倒茶自己抿嘴喝,笑道:“可我听说,也有英雄只爱江山的。究竟你是爱美人多,还是爱江山多,谁又去分证去。”一面就转了脸色,道:“但是我劝你,有的时候,是一家人,就别弄权太狠,把爪子到处乱伸。”

    楚天玄一听,顿时坐起来,皱眉道:“你又是听了什么风凉话,原来绕了一大圈,是要数落我的。”

    耶律沫然哼道:“我大哥府里传出来的话,难道也是风凉话?再说了,你的两千禁军,围着他的一个小小的府邸,谁看不出来呢?你不放心,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去探一探大哥的口风。他要是真想谋反,先就不该收留你,再就不该把我嫁给你。你以为他真的是为了天国的半壁江山,就委身就范了吗?不是说你轻忽了他,而是高抬了他,他根本就是骨子里的一个懦夫,他是怕极了单于老儿终究会来收拾他。所以,他才沉湎于酒色,不理政事,全都交给我三郎哥来管理了。说真的,要不是你来了,这耶律家族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大哥心里感激你,只是放不下脸面,说不出来,你这个做妹丈的,心里应该明白,何必疑神疑鬼的,见谁不顺己意了,就要弄生杀大权。为了个醉春壶,我听说你喜欢,亲自去大哥府邸讨了来,你却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怎么我就是该去的,他就是该给的?再说那个青龙少将,前前后后的事,我也听了一些,你就摸一摸良心,不管你有什么私心,是不是弄权太过了?”

    这一席话触动了楚天玄的伤痛,又不想让人知道,因不动声色,起身将耶律沫然揽于怀内,笑道:“我有什么私心,不都是为了你么?罢了,明儿你就过去告诉大哥,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担心贼寇三路夹攻,山下营寨恐有不测,我得亲自率洪荒子的野人军团前去支援。那时,山上还得全仰仗大哥主持大局了。”

    耶律沫然道:“我竟成了你的差使了,这话得你自个去说,大哥才宽心。我明儿还有别的事,别来烦我了。”说罢,将楚天玄搡开,起身去床上,倒头就睡。

    楚天玄只得合衣,挨着睡下了。次日,早起先去问候伍天沁,丫头在门口垂侍,回道:“姑娘说了,今儿谁来也不见。”

    楚天玄只得作罢,回身出了府邸,径直去耶律蒙尚的府邸。到了门口,但见卫北襄手握一把方天长戟,楚天玄因指着门内问道:“可有什么动静?”

    卫北襄回道:“里面仿佛是摆了一夜的筵席,期间奏乐不断,笙歌不止。”

    楚天玄本想抬脚进去的,一听又退了出来,说道:“我听逍遥子说,你是蚕丝镇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怎么我看就是不像。那有钱人家,不都是崇学尚礼,你竟喜欢舞枪弄棒?”

    卫北襄回道:“上君这么说,可见眼光就比别个放得长远。稍微差一点的,只能做个霸王,打下了江山,不一定守得住。上君可不一样,能打江山,也能守江山。”

    楚天玄闻之,觉得卫北襄果然是大户人家,知书达礼,能文能武,比之逍遥子庞绾又是一番境界,因故作不解,问道:“那我倒要垂询一番了,这江山究竟要怎么打,又要怎么守?”

    卫北襄忙跪下,回道:“我只是上君的下属,实在不敢轻言冒渎。”

    楚天玄忙给扶了起来,笑道:“自我行军以来,就没见过你这样文武双修的人才。你就跟我说说,合心与否,都不会怪罪于你。”

    卫北襄且抬手,躬身回道:“打江山,武以止戈。守江山,文以载道。但不是说,打江山就不需要士子,守江山就不需要武夫,时势造人,各有偏倚而已。打江山时,武中带文;守江山时,文中带武。如此,刚柔相济,恩威并重,方可顺应民心,乘舟破浪。”

    楚天玄如遇天降知音,不禁执其手,大笑道:“知我者,非禁军统领莫属!有人说我是独裁的霸王,他们哪里知道我心系天下苍生呢?”一面就端详着卫北襄手里的武器,道:“你这把方天戟什么来历?”

    卫北襄回道:“自我习武之时,不惜重金,托人找到一位巧匠锻造出来的,又落有桑蚕之纹,遂取名‘卧蚕镇天戟’。”

    楚天玄又问道:“那巧匠姓甚名谁,可否找得到他?”

    卫北襄回道:“这个属下不知,自天国蒙难,再没有他的音讯了。我只知道他是孤身一人住在深山里的,是个冶炼的好手,能工巧匠。但据我冷眼观察,他倒像是个隐士,又像是在躲着谁。我花重金托人拜访了三次,才见到他。他却视财如粪土,全部留给中间人当佣金了。还说我心诚,只为有缘人锻造天兵神器。至于他姓甚名谁,没人知道,只因他住的地方,正对着一片南山,每逢秋季来临,他就喜欢登山独酌,悠然采菊,所以私底下有人叫他南山子,这一叫就传开了,至于真名,谁还去计较的。”

    楚天玄闻之,心想又是与逍遥子和澹台尊老一样的一流清高能人,或许比之中土扶摇观内的鬼谷子,也不逊色,因此神往。稍时,回过神来,道:“既然里面没什么动静,也别在这里干站着,看着倒像是我在盯着大哥似的。”语讫,转身就走。

    卫北襄很是机警,忙撤去部分禁军侍卫。楚天玄且又径直到山中找洪荒子野人军团的驻地,见面拱手示敬道:“贼寇引二十一万大军,兵分三路,不日即将夹攻山下的三路营寨。故此前来打扰,请洪荒子亦将野人军团分成三路,一路三百交给左路营寨玄武少将指挥,一路四百交给太阳师带到中央营寨去指挥,剩余三百则由洪荒子亲自指挥增援右路封将军处,不知可否?”

    洪荒子一听有战事,本想点头答应的,忽而摇头道:“恐怕不妥。”因指着身后的一千野人,道:“他们只听我的指挥,也只能听懂我的指挥。你只能选择一处,让我去支援。”

    楚天玄因听师父太阳师说封幽迩来有些恍惚,就不放心,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烦请洪荒子去增援右路营寨。”

    洪荒子遵令,即刻率领一千野人军团赶去山下右路营寨,与逍遥子庞绾和封幽会合。那上官天俊还在静等楚天玄的消息,一时见楚天玄回来,说洪荒子只能增援一处,已经赶去右路营寨了。

    上官天俊质疑道:“我们为什么不再等等?果然太阴师和师弟聚拢了五十万大军,还没等回来,我们自个先丢了盘踞守地。虽然逍遥子奉劝上君回来,有些唐突,我是一直耿耿于怀,但他劝谏上君弃寨退守天湖村,倒是中肯的意见。为了天国,我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楚天玄道:“师父还真是小肚鸡肠,你以为他逍遥子想劝我,就劝得动的?他就是不说,我也会坚持要回来,不过迟缓一两日罢了,有什么分别的。这次我没有听从他的意见,不是碍于大哥的面子,而是我倒想看看那贼寇究竟能持续作战多久,摸清他们的底细,为将来反攻做好准备。正如师父所说,果然太阴师和朱将军聚拢了五十万兵马,这一个月也该过去了,想必也是该到了。我们就以守为攻,让古天煞也尝一尝被夹攻的滋味。”一面就恨道:“古天煞不是想拿下天湖村,平定我们这些乱党吗?他也不掂量掂量,到底谁才是真乱党,这天国本来就是属于我们的!他杀了多少天国的人,将来算起账来,我就要诛他多少族!”

    上官天俊道:“当然不能轻饶了古天煞,单从这天湖村四十门户被灭的惨案算起,都不够灭其宗族的。”一面附耳过去,在楚天玄耳根嘟囔几句,笑道:“将来以此刑具惩罚于他,我倒想试一试,他这个所谓的饮血狂魔,是不是真的岩浆灌注的筋骨。”

    楚天玄笑道:“师父如此狠毒,连我都怕了。”

    上官天俊抬手道:“对待敌人,是不能忍让的。你退一寸,他就会进一尺,没有什么谈判可言,成就是王,败就是寇,给他臣服的机会,也不给他臣服的机会,就看他自个如何把握了。”

    楚天玄笑而不语。上官天俊因忙告辞下山,去了中央营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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