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七杀,四也别了玄嚣,她脖间的种子贴在她的肌肤上生凉,她握了一握,将好久不曾化回原型的通灵骨笛拿了下来,乘风破云之势,去了趟当初与尾巴诀别的人间荒山,取了她留下地上古神器,又一路杀到幽冥。
尾巴最后曾说,幽冥红得太过单调,那就把紫色的花种下吧。
那袭紫色衣衫的姑娘其实一直都在心中,从未逝去,她从来是一朵花,因为机缘巧合从天界来到人间,没有修炼万年成人身,而是因为半颗女娲石集天地的灵气。她们都知道,这样来的人身,终究是要还回去的,不过这次,她不会再帮她投机取巧,若是要修炼万年,那么彼岸河畔,她可以再守着她一万年静等紫色花开,开满幽冥的那一天。
如今当初政权的城王败了,泰山王持政,而扶燎冥王一心向着的楚江王却始终没有出来露过面。只在多年前听说,自己的娘亲杜箬如今被楚江王收留,泰山王虽然称帝,可是他鲁莽却不奸诈,念及旧情,于是,在幽冥的边界留了一块地界给他们。
如今的鬼门相比当初父君在位的时候倒是进出方便,四知道这是泰山王为了笼络其他几族,为他们行方便所做,不过这样一来,其实幽冥鬼族的安全也受到了很大的考验。回首当初,自己一心觉得父王顽固,果然时过经年,如今才明白他的良心用苦。
十六年被红尘覆盖,如今女娲石又重新佩戴在了她的胸前。四一路轻松地进入鬼门,按照来时玄嚣所说,跨过奈何桥沿着忘川河流往下,最底处便就到了楚江王所在的地方。
四刚踏上熟悉的黑色石桥,在桥上看忘川的景致最好,一端是花开如火焰的彼岸,一端是如今已经恢复了些闹意的鬼城。她在桥上眺了一会儿,目光所致河边,被两个熟悉的身影所吸引。她直接盘腿就地而坐,环着胳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们:“啧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真是冤家路窄阿。”
香山的衣着如今看来,比当年作为公主的她更加奢侈华丽,金龙蚕宝宝养一千年才吐一回的金丝就这样被她制成衣服穿在身上,想来泰山王这些年笼络人心,也收了不少的油水。
那个背对着香山,面朝着忘川的少年四也一眼就认出了他,说来他应当是香山当年把她推下忘川的原罪,奈生哥哥。
香山喜欢奈生,四一直都不知道,可是奈生对香山是什么意思,四也一直明了。
四竖着耳朵,毫无廉耻地在桥上偷听,她倒要看看好久不见的奈生哥哥和香山,就算是没有了她,到底能不能如她所愿。
:“奈生哥哥,香山今日特意去厨房给你做了糕点,你快来尝尝吧。”香山将手中提着精美的食盒往他身上靠了靠,四微一挑眉,香山从来都是喜欢衣来伸手的大姐做派,她与她从在一起,愣是没看过她下一回厨阿,果然啊果然,奈生哥哥就是与旁人不同。
四就坐在桥头,正好可以看到奈生不太和善的表情,他并不转过去,也不打算搭理她。
:“奈生哥哥,你与香儿说话呀,香儿这可是特意花了一天的时间为你做的。”
她拽着奈生的衣摆晃了一晃,奈生终于转过去,皱着眉头唤了她一声:“香山。”
见着她一脸委屈地模样,又不好苛责什么似的软下来:“香儿,我不爱吃糕点。”
:“你骗人,你怎么会不爱吃,我以前总看到扶四樨送你糕点,你每次都可开心了,奈生哥哥,你是不是还在生香儿的气啊,所以连香儿给的东西都不吃,可是奈生哥哥,当初扶四樨掉入忘川河,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香儿,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我们从就认识的,快两快两万年了吧。”
:“是啊,我们从就认识,你,我,还有樨儿,我们一起玩耍一起读书甚至一起捣乱,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将你们视为我的亲妹妹。可是樨儿比你更加懂我,她以前送到我书房中说是装糕点的食盒其实根本就不是糕点,是鬼城中的舍子酒,我爱喝,只是父王总不允许,所以,她才每次都偷偷带给我。”说着,奈生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你们也如亲姐妹一般要好,可是我却不知你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居然在她重伤时不加以救治,反而将她从这里推下忘川去,香儿,这里可是忘川阿!”
:“奈生哥哥,就算是这样,可是你为什么宁愿相信外人樨儿被推下忘川是我所为,也不愿意相信我?”香山气得眼圈发红,将食盒抛到地上,那一个一个糕点都滚落出来,“从你就待她比待我好,难道就因为她父王与你父君交好,她的父王是冥王,我的父王不过是和你父君一样的城王是吗?到了现在,我父王终于在幽冥称王了,你们也一样,楚江王带着那些先冥王的旧部下,宁愿被赶到幽冥边界也不愿意辅佐我的父王,如今我才是帝姬,她扶四樨什么也不是,连鬼都不是!”
她的话音刚落,愤然的奈生刚准备反驳,就被突然从天上降下来的大石块儿吓了一跳,他赶紧后退了一步,却听见“咚”一声,石块落水,溅了水花起来,随之香山一阵尖叫:“啊!啊!忘川水,溅到我嘴巴里了,奈生哥哥,奈生哥哥,怎么办怎么办。”
奈生突然瞥到桥上那一抹明艳,转眼安然地道:“忘川水喝了会忘记前尘,快点回宫啊,让你宫中的医师赶紧开服药,将你喝进去水都吐出来!”
:“好!好!我马上就回去!”说完,香山化作一缕轻烟而去。
奈生负手望向桥头,不重不轻的声音喊道:“出来吧,我刚才都看到是你干的了。”
四埋下的头又赶紧立了起来,站起身来直接跃到忘川边上,拉着奈生的手脆生生地道:“奈生哥哥,好久不见,还是这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让香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阿。”
奈生望着四的神情没有太多久别重逢的惊喜,更多是担忧之色:“我就知道你不会死,可是我宁愿让你忘了所有,在其他的地方好好生活,也不愿意你再回来淌这趟浑水。”
:“可是我记起来了,回来了,就是要淌水,不过是不是浑水嘛,还有带商榷。”
:“就你没个正形,等到我父君看到你了,定会将你数落一通的,到时候我可不会帮你。”
:“奈生哥哥不会帮我才怪了!”四脚底正好踩到个软绵绵的东西,挪开脚才发现正是刚才香山摔了的糖糕,她的八卦之魂瞬间觉醒:“奈生哥哥,你看,香山费了多大的劲儿才做好的糕点,你还骗她说你不爱吃,就这样辜负了人家的一番美意咯。”
:“她刚到的时候我就闻出来了,这哪里是什么她自己做的糕点,这是鬼城鬼巷尾王婆婆卖的那家糕点,你以前总是和舍子酒混着带给我的。”
:“想来也是,她的厨艺一言难尽,不过奈生哥哥,你的狗鼻子真是灵啊。”
:“好了,不和你玩笑了,快点,你娘亲与我们住在一起,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她。”
:“好,谢谢奈生哥哥。”
从奈何桥到楚江王和父王众位旧部的住所有些遥远,在与人间连接点的附近,跟着奈生乘着河流而行,也不过一个时辰便到了。
这里的宫殿住所相比幽冥正中地段都破旧得不止一点,奈生带着四熟门熟路地穿过一些巷,来到一个稍微里面的僻静地方:“我突然想起来,今日出门时我的父君说要和杜箬娘娘商量一些事,他们应当都在议事殿中,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又七拐八拐了一刻,到了一座稍微比前面的屋大一些的宫殿中,奈生象征性地叩了叩门:“父君,我回来了,你看我将谁带来了。”
四站在正门处,笑盈盈地看着坐在里头的杜箬娘娘和楚江王,乖乖地朝他们行了一礼:“扶四樨参拜母妃,楚江王,愿母妃,楚江王福寿安康,万寿无疆。”顺着,在地上跪拜三下。
杜箬和楚江王被殿门中突然出现的四惊得眼眶泛红,一时间有些不可置信,杜箬看见她出了神,直到眼角的泪滴了下来才反应起来用手中帕子擦了擦脸。
:“是樨儿回来了,快进来,樨儿,快进来看看你的娘亲。”楚江王先一步迎了上去,把跪在地上的四扶了起来,直称道:“好!好孩子,快起来,叔叔就知道,他扶燎的女儿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四刚一起身,眼睛也已经湿润,朝着杜箬赶紧拥了上去,紧紧的抱住杜箬:“娘亲,女儿不孝,这么多年来没有尽到女儿该尽的孝道,你都回到了幽冥,女儿还是没有回来照顾你。”
:“傻孩子,傻孩子。”杜箬的泪也不停地落到衣襟和地上,她也紧紧抱着四,心头空洞的一块霎时被爱意填满一般温热,抚摸着她的额发,她的背脊,一下又一下。
与大家叙旧了一番,四与楚江王,杜箬,奈生一同坐下开始吃起晚宴。
今日不同,是由杜箬娘娘亲自掌厨,四出生万年还是第一次尝到自己母亲为自己煮的东西,那些美味的佳肴尝在口中,四满心欢喜第一次感受到了母爱,和无比的幸福。
杜箬娘娘自十六年前回到幽冥后就逐渐恢复了记忆,她终究是记起来了这里是她的家,四是她的女儿,她去了扶燎的衣冠冢,尽管也是泣不成声,可是好在她回来了,还能与他的坟头喝上一杯酒。
吃完了晚宴,大殿之中,开始议起正事。
四踟蹰了很久,终于开口道:“叔叔,樨儿刚恢复了记忆,此次回来是为了一事。”
:“我知道樨儿,从你回来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其实在之前无数次我都幻想过,樨儿,如今泰山王当政,就算你是正统血脉又如何,他大权在握,局势比你的明朗很多。我虽然一直是你父王很好的朋友,也希望他的孩儿能够继承他的大业,可是我也相信,你的父君更不希望看到你为了一个权位去厮杀,让自己再次置身在危险当中,甚至奉献出自己的生命啊。”
四点了点头,收起了往日的笑脸,也同他一样颇有些严肃:“楚叔叔,我知道你也担心我,可是我们大家都知道,泰山王绝非幽冥冥王之位的最好人选,他虽然有足够强大的武力,可是都是蛮力。若是有朝一日有外族来犯,泰山王当真可以担当大任,手握兵权统领全局而不是上阵拼杀?楚叔叔,这个想来你比我更清楚,”四舒了舒郁结在心头的气,继续道:“我父君虽然不希望我身陷囹圄,可是他在大义面前他也绝不会舍下大我,成就我。我因机缘巧合下恢复了记忆,我想就是上天安排让我回来,幽冥在谁的手里,我想我和我娘亲都有一定的话语权的。”
楚江王埋头沉默了一会儿,他蛰伏十多年东躲西藏,其实心中也一直憋着一股怨气,如今好了,扶燎后继有人,纵然是个女儿也是举世无双。他抬起头时眼中放着光一样看着四:“扶燎后继有人,在天之灵一定会得到欣慰,其实我手中还握有旧部兵符,帝姬一声令下,我立刻为帝姬充当前锋,将那泰山儿一了举拿下,为帝姬奉上幽冥王座。”
:“不,”四斩钉截铁地摇头,“楚叔叔,樨儿担不起大任,樨儿与父君其实一直都觉得楚叔叔智谋双全,能文善武,心怀幽冥与六界,您才是幽冥新王的最好人选。”
楚江王一时语塞,震惊之余望了望杜箬娘娘,却见她也向自己坚定的点了点头。
与扶燎多少万年兄弟,不白与他出生入死多少回,他心中感慨万千,眼眶有些颇酸,在心中暗暗发誓,他要上位,更要扶樨儿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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