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蓉儿一通交代过后,四又被鸢尾拉到了一边,她八卦之魂简直燃烧得不能再烧了:“四,老实交代,你和那个王子到底是什么情况?你怎么会是阿紫?”
:“傻子!”四弹了个鸢尾的脑崩儿,“昨天我找阿春姑姑拿了出门的符印,是准备出来查一下我母妃的事,结果哪想到大晚上还有那么多得侍卫,所以我只好走了,哪知道就这么运气不好,就在路上碰到了喝醉的王子。说来,王子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十恶不赦,昨日他与我说话,实在像个孩子。”
:“像个孩子?喂,你可不要忘了他可是比你大很多的!”鸢尾砸吧了两下嘴,继续问道,“昨日没怎么看清楚王子的长相,怎么样,他长得好不好看?”
晚上也是黑漆漆的,只隐隐看着个轮廓,四实在没有心思注意他是否长得好看:“我只记得他的眼睛很亮,应该算是好看吧。”
:“比伏衢殿下如何?”
四一个白眼儿抛去:“得了,你在这儿凑热闹吧,关注一下蓉儿,我先溜了。”
:“诶!你就不留下来盯着?要是蓉儿出什么差错怎么办?我又不知道到时候该如何。”
四摸了摸鸢尾的头宠溺道:“尾巴,你这般机灵,你就替我在这儿盯着,我想等会儿王子要过来花园,我母后那边守卫的人肯定不会那么警惕。我看能不能溜进去试试。”
鸢尾只能应了她,留下一句“那你要注意安全”,就替她去挡住了她侍女地视线。
白日的路比晚间好走,可是不如黑幕后那么安静,四周不时总会有侍女侍卫经过,四行得大方,心里也是毛毛的,生怕窜出来一队侍卫问她为何一个人往那个方向去。
走过了花园,又依着昨日的那条路快速行了一会儿,等到了个没有人的死角,四顺着亭子飞跃而上,一下子就跃到了屋顶上。
站在宫殿的最高处,倒有一览众山的感觉,只是外头的城墙筑得颇高,看不见外头的景色,在此处已经可以看到女王那座宫殿了,离现在的地方也只隔了三四栋宫殿,和一道不比外围城墙高的栏杆。
四每一步踏在屋顶都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自己一个不心就踩漏了摔下去。
这样看下去,沧何王宫修得有些许简陋,在六界中,想来哪一界都赶不上,却不知人间的王宫是什么模样,一直在六界全书所看到,人间的王宫如何如何的大气磅礴,又如何如何的金碧辉煌,琼楼玉宇,大得没有边际。
四很快跃过了几座宫殿,蹲在女王宫旁的一个蓝色屋顶的宫殿上打探着下面的侍卫。侍卫在半天减少了一半,自己只要跃过那栋高墙便可以不动声色的到最里处的宫殿屋顶。
轻功自是没有问题,四一身青纱飘在屋顶上,好似一只展开双翅得玄鸟。
为了保险起见,四又跃过了几座宫殿,来到了确保侍卫看不见的死角,然后纵身一跃,过了高墙,来到了女王宫殿的屋顶上。
屋顶铺着一层层的琉璃瓦,晶莹剔透看上去一碰就碎,实际上四正庆幸这些东西都没有华而不实,实际确实比看上去要受力得多。
她趴在正中的屋顶,慢慢地掀开一片片琉璃瓦,琉璃瓦掀开几片过后,已经可以穿透屋顶看到里面的场景。
房间与其他房间无二相同,里面装饰得十分华丽,大殿站着十二位侍女,正恭恭敬敬地擦拭着殿上的装饰物和桌椅。
只是,这里并没有她娘亲的身影,想来,她是在内室。看着左右两边更一些的房顶,四将琉璃瓦心盖上去,又一下子跃到了右边那一间屋顶上。
与刚才相同,她熟练地掀开一片一片琉璃瓦,然后趴在上面往里看了看,确实是间卧房,房间的窗户大都被关上只余一扇窗开着,其余都且蒙上了纱布,所以看上去有些黑暗,卧房的梳妆台旁坐着个女人,旁边站着两位侍女无聊得在打着瞌睡,而当中的她,正在对着铜镜发呆,想来应该是杜箬无疑了。
四将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垂下,因为动静很并没有受到她们的注意,只是因为屋子里相较有些暗,屋顶算是开了一扇天窗,上头的光洒下来让屋子提高了一个亮度。
就算四动作够快,也不及杜箬因为感受到光源而突然的一个抬头。
顺着绳子而下此刻正悬挂在上的四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与她尴尬的对视了一眼,还是顺着绳子一下子就滑了下来。
由于此间一直被杜箬所注视着,四一紧张,落地的时候没站稳,身体突然一个晃悠,差点儿摔了出去。
这个动静让她身边的两个侍女惊醒过来,睁开眼皮就因为光源突然的便强而望了一眼屋顶,她们正张大嘴准备一个惊呼,就被突然上前的四一人一个手刀砍了下去。
“哐当”两声,砸在了地板上。
动作流利顺畅,在这途中,杜箬始终一言不发,十分冷静地看着四,仿佛在自己面前发生的不是一场偷袭一般。
她不说话,更不惊呼,她本来就不曾认识她,可是这一时,气氛突然的凝固,四周安静得四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此刻僵硬地站在原地,心中预演起来,是该很欢乐地和她打招呼,说:你好,其实我就是你在幽冥的女儿。还是应该落下两滴眼泪,哭着道:母亲,女儿樨终于找到你了,呜呜呜。
这样的介绍都有些奇怪。
她依旧看着她,眼睛珠子都没眨一下,四只能伸出只手朝她挥了挥:“你好吗,杜箬娘娘。”
十分正经又平淡的开场,却又完全体现不出她们本来关系的亲密,四在心中吐槽自己说的话。
杜箬脸上终于有了波澜,眉心一皱:“你为何知道我本命叫杜箬,你是谁?”
算了,不管了,虽然母女的第一次见面有些尴尬,四也只好直接道:“你可记得扶燎,你可记得幽冥,我是你和扶燎的女儿,我是樨。”
不如想要的被揽入怀中,然后来一场痛哭流涕的母女相认,杜箬依旧不解地看着她,轻启朱唇道:“谁是扶燎?幽冥我从不曾去过,我也不记得我有个什么女儿,妹妹,你到底在说什么?”
四的脑海又是一阵轰鸣,哪里有什么母女相认,哪里有什么痛哭流涕,在这里安然做着女王,这个生她却没养她的母亲,此刻居然说着她不认识自己的话,何其讽刺。
难道是在这个地方待得太久,就算是连在外界的记忆都会慢慢消失?可是明明阿春就还记得她女儿阿,说明这里根本不会失忆。
四定了定心神,目光在杜箬身上流转,看她的神情确实好似从未听过自己一般,可是她的名字不就是她取地吗?
四冷静下来,继续替她回忆道:“那你可记得天池,你从前是天池的神女,还因为救下银灵子被罚下人间,历了七世劫难,后来还经历了仙魔大战,你一个都不记得了吗?”
杜箬的眼睛里突然有了什么晶莹的东西在跳动,然后冷峻的面容突然变得柔和起来,悠悠开口道:“我确实是天池的神女,我在天池度过了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在那里认识了银灵子,违背天庭条约受了罚,可是我当时只是受了十七道天雷劫,并没有被罚下人间。”
这不应该啊,她还记得自己是神女,却对后来的事要么一并不记得,要么记忆都是混乱。
四突然有一时间怀疑起自己的记忆,可是在四海升平珠所见的却如此鲜明的又出现在她脑海之中,她并没有记错,错的是她。
许是因为四知晓她从前的身份和名字,杜箬的目光再次停留在四的脸上时已经充满了柔和和温暖。
:“若是你不记得我,不记得生我下来时我额间就有的花朵,为何刚才看见我时,不让你大殿中的侍女和侍卫都进来,将我这个闯入你卧房的刺客抓出去?”四依旧不死心地逼问她。
:“你额间花,”杜箬伸出手来,慢慢朝她的额间花而去,要触碰未触碰之时缓缓开口道,“我从未见到过这样的花儿,这是什么花,我觉得好熟悉。”
:“这是盛开在幽冥的花,名叫彼岸花。”
杜箬的眼神突然变得很空洞,好似陷入了一场沉重的回忆一般,口中喃喃道:“彼岸花,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四一个惊讶:“你记得,你明明就记得,没错,那就是彼岸!”
她又回过神来,接着喃喃:“可是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知道,我的脑海里刚才有个人在念这句话,我不知道是谁,我不知道那是谁。”
她是真的忘了?四的心忽然有些发凉,可是为何她会忘,四沉静下来,因为刚才杜箬的话突然点醒了她,她提到了银灵子,杜箬记得银灵子却不记得自己的父王扶燎,那么,肯定就是上古魔尊搞的鬼了。他嫉妒我的母后和我的父王如此相爱,是以,就将她对我们的记忆从她脑海中永远的抹去了。
四慢慢蹲下来,视线与她齐平,嘴唇颤抖,问道:“杜箬娘娘,你现在心里的人,是谁?”
杜箬也看着她,眉头解不开的深锁,淡淡道了句:“我也不知,可是当年九十九道天雷,我只受了十七道,剩下的八十二道天雷都是由银灵子替我挡下的,他说过他欢喜我,他一定会来接我回去,可是,我的心,仿佛死了一般”
:“那是他骗你的!杜箬娘娘,这离你还是天池神女的时候已经过去好多万年,你得记忆根本不够填充这么多年,你忘了很多事情你知不知道,你忘了幽冥还忘了扶燎君啊!”四的眼中开始泛起泪花,提起父王她心中酸涩不已,她已经没有了父王,如今找到了母亲,她一定要让她记起来。那样,父王就会多一个人记得了,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他最爱的一个。
:“我不记得,我都不记得,我甚至不记得我来这里多久了。”
:“可是你应该记得你是怎么进入的这里,是银灵子,银灵子嫉恨你与扶燎在一起,就将你关了进来。你应该恨他!你应该恨他的!”四拉着她的手臂说得越来越激动,却被杜箬突然打开,目光凶狠地看着她道:“可是我都不记得了,对,没错,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甚至不知道我为何会是沧何王宫的女王,我甚至不知道我为何是佩儿和阿奇的娘亲,我什么都不记得,所以我心中好痛,我却不知道我在痛什么!”
四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这样的杜箬,她突然想起在四海升平中的她,那么端庄那么淑静典雅的她,她明明是个心里眼中都含着爱意善意的女子,她是天池的神女,她举手投足都是她比不上的。
可是如今,一切都变了,变得她手足无措,变得她更加想念自己的父王,若是他在,但凡父王还在,就不该变成这个样子。
四的泪决堤般的流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着,她用袖子随意抹了抹脸,看着杜箬心中又痛起来。
她痛恨银灵子这样的魔君,让六界战乱,家不成家。攻打幽冥,让父王死在了他们的刀刃下。
可她更加地痛恨自己,若不是为了自己,母妃也不会因为追出而被银灵子困在锁魂幻境中这么多年,父王也不会孤独一生,活在母妃死的痛苦之中,到死都没有再见她一眼。
她的脸颊突然被触碰,抬眼看到那只依旧如天池般透彻白净的手,杜箬捧着她的脸颊,细心的为她抹去脸颊上的泪珠,替她理了理额发:“姑娘,虽然我好像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可是不知为什么,从我刚才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相信你是个好人,你好似和我很熟悉,我相信你不会骗我,对不对?”
四又含泪点头:“对,对,我自然不会骗你,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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